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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想,可当着老爷的面向我道歉,是大奶奶自己说的,难道吐出的唾沫,还要舔起来不成?”芙蓉笑。
宁夫人无言以对,虽心里十分的不情愿,可也没有办法。
芙蓉梳完了头发,又走去铜盆边洗了脸,然后脱去外衣,只穿了一件烟红色睡衣斜靠在床头,然后拿起床头小几上的书,轻轻的翻了几页。泛黄的书页发出“哗哗”的声音,声音清脆而凌厉。
桌上的蜡烛快燃烧完了,火苗夹杂着微风,忽高忽低,忽明忽暗,房间里的柜子,桌椅,铜镜,壁画,都跟着闪动起来。
宁夫人不好再呆下去,只得扭头离去。一脚刚出房门,便听到背后的芙蓉打了个呵欠,像指挥小丫鬟似的指挥她:“大奶奶,关上门。慢走,不送。”
宁夫人伸手关了芙蓉房间的门,大踏步的离了芙蓉这里。
这些天雨水蔓延,天像是漏成了筛子一样,雨水没日没夜的往下落,湿了人的衣裳,也湿了苏府连绵的房舍,院中花花绿绿的,或是灌木,或是花草,都被冲刷的极干净,就像涂了一层油。
这会儿雨终于停了,远远的苏府廊下的灯笼发出的橘黄色的光映衬着一簇一簇的花草,油亮的花草便发出阴郁的光芒来。
不远处苏府的那面湖,由于积了雨水,荷叶开始露头,像一把把墨绿色的油纸伞,晃晃悠悠的撑在水面上,随着泛着淡淡涟漪的水波,默默的摇曳。卧在岸边草丛里的青蛙,被水波的声音惊动。“啪”一声进了水里,激起一串白色的浪花,浪花冲击了荷叶,小青蛙也跳到了荷叶上面,荷叶便猛烈的颤抖起来。
宁夫人像是喝醉的人,慢吞吞的就走到了湖边,她的偏房本来离湖很远。这里也不是回房的方向。可她脑子里胡思乱想,脚下便乱了章法,不知何时她的脚已踩到了湖边的大石。大石刚刚经过雨水的冲刷,又湿又滑,宁夫人站在大石上,经冷风一吹。她不禁裹了裹衣裳,阴暗的天空。没有半颗星子,月亮也不知隐藏到了哪里,甚至远处的云也黑了几分,像农家煮饭时冒出的炊烟。急急忙忙的奔着更远的天空去了。
湖面上突然亮起了几道闪电,闪电的光芒十分耀眼,一时之间。淡青色的湖水,墨绿色的荷叶。还有水绿色泛着黑点的小青蛙,都收入宁夫人的眼底,她被闪电吓了一大跳:“雨都停了,怎么还有闪电?真是鬼怪天气。”
提及“鬼怪”,她心里开始发虚,低头一看,她站在大石上,一双脚朝着湖水,于是便赶紧从大石上跳下来。四周静谧,小青蛙也像睡着了似的,不声不响。远远近近的灯火像一双双或红或黄的眼睛,层层叠叠的扫视着苏府大院。
宁夫人觉得冷飕飕的,只得加紧了步子往偏房去,一路上被灌木扯了裙子,她都不敢停留,回到偏房的时候,她的衣裙已湿透了,都是雨水。
她给屋里点上四五支蜡烛,又把窗户紧紧的合上,然后才坐下来,望着明亮的烛火抚胸叹气:“真是奇怪了,刚才我怎么无缘无故的走到湖边去了?我一向不太去那种地方的,从芙蓉房里出来,我想着回偏房的,怎么会走错了路?难道是鬼挡眼?”
一想到鬼,她又哆嗦了一下。风似乎紧了些,不停的拍打着窗户,窗户上的白纸便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小孩子夜哭。又像是大人在嚎叫。
宁夫人又紧了紧衣裳,多点了一支蜡烛,夜很深了,床头芙蓉的两个孩子呼呼的睡着,宁夫人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了主意:“难道真的有鬼?不然为什么我这么反常?难道真的是小菊回来了?”宁夫人皱眉:“我本以为是有人扮鬼吓我,可芙蓉房里并没有藏人,府里也没有外人,那鬼自然是真的了,那鬼不去吓别人,专门来吓我,定然是小菊那小蹄子。”
提及小菊,宁夫人又气又怕:“生前虽没有姿色,可死后也太吓人了,怎么穿了一身素服,那张嘴像刚喝了血一样……”她越想越怕,不敢吹熄蜡烛便滚进了锦被里,一面紧紧盖着锦被,一面打着哆嗦:“小菊,咱们主仆一场,华良的事情暴露,我也不想的,再说你的死,我也是后来知道的,我又没有直接害死你……你既然死了,就好好上路吧,别回来纠缠我了……”
“呼……”一阵阴风顺着偏房的门缝吹了进来,冷冷的风夹杂着雨水与花草的味道,一直吹到了床边,宁夫人只觉耳后一凉,就像有人在她耳朵后面吹了气一样,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不得不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念叨:“好了小菊,我知道是你了,可你都死了,我能怎么办。你还是早点去投胎吧,要不然就去找少奶奶报仇,要不是她揪着华良不放,如今你不是跟华良远走高飞了吗?”
“呼……”又是一阵阴风,窗外半人高的月季花像睡醒了似的,伴着风高高低低的摇摆,层层叠叠的花朵,数目繁多的枝叶,一丛又一丛,一浪又一浪,这些阴影,伴着灯笼的火光,真真切切的投映在糊窗的白纸上,白纸上的阴影一直变幻,时而是花瓣,时而是枝叶,时而是一条狗,时而像一个人……这变幻的阴影让宁夫人害怕跟生气:“小菊,你活着的时候我且不怕你,如今你都死了,还要来吓我么?趁早离去,不然,我是不会客气的,在这苏府里,尚轮不到你欺负我这个大奶奶。”
风依然肆意的刮着。吹动着苏府的每一扇门,把树枝上发黄的叶子全吹落了下来。这些风,牵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芙蓉房间的窗户被风吹开了,她起身去关好,见门也开了一条缝隙,她从里面插上。
她开始在屋中翻找,怕有人听见,并不敢叫关月秀的名字,只是找了茶桌下面,柜子里,箱子里,甚至床下,花架后面,铜镜后面,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显然没有关月秀的影子。
她疑惑了,关月秀明明藏在她房里的,刚才门口人多,她一直倚门守着,并不见关月秀出门去,怎么关月秀一个大活人就生生不见呢?
“啪啪……”有人敲门。
“谁?”芙蓉警惕起来。
“少奶奶,是我。”敲门的人是安慕白。
芙蓉将门拉开,见安慕白全身*的站在那儿,便关切的道:“原来是安管事,你怎么……被雨淋了么?这会儿好像雨停了……”她一面请他进屋,一面拿了毛巾让他擦擦:“安管事这么晚来,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是鬼怪的事。”
“这件事,安管事不是知道内情么?”装神弄鬼的事,安慕白一清二楚,所以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芙蓉也没有拐弯抹角。
安慕白顾不得擦去衣裳上的雨水,先是在芙蓉房里看了看,确认没有别的人在,又端着蜡烛在门外看了看,四下静谧,没有来人,他便又出了门去,不多时,他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素服,有着血盆大口,是关月秀。
关月秀头发凌乱,像有一个爆竹生生的在她头顶炸开,她的头发四处飞散起来。有的耷拉在脸上,有的耷拉在背后,有的粘在了额头上。关月秀白色的衣裳湿了雨水,又沾了泥土,还沾了些树叶,瞧着像从哪个山沟里爬出来一样,很是狼狈。
“差一点儿凶多吉少。”关月秀自嘲似的:“我就觉得我跟安管事有缘分,这一次安管事帮了我的大忙了,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安慕白对芙蓉说道:“少奶奶,天晚了,守夜人在大门口当职,这个时辰,不好出门的,今儿晚上,月秀姑娘怕要在少奶奶房里度过了。”
“我一个跑江湖的,在哪里将就一下都可以,我也睡不着,不如,我去你房里,咱们说说话。”关月秀笑望着安慕白:“你不会觉得我可怕吧?”她伸手抹抹红艳艳的嘴唇,嘴唇上的胭脂顺着她的手在脸上划开,像吃了太多的浆果一样,关月秀下巴处全红了。
安慕白的脸也红了:“月秀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我唱戏的时候,经常跟男人一块搭档啊,我又不是小家子气,我不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关月秀仰脸凝视着安慕白。
“今儿晚上出了这样的事,府里的人差不多都惊动了,这时候万一有下人没睡,见到你跟着我在苏府里走动,那就前功尽弃了。”安慕白顿了顿道:“你还是在少奶奶房里吧,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出府去……”
“你们……你们……”芙蓉疑惑的看着关月秀:“先前月秀姑娘不是藏在……”她指了指桌子下面,然后又指了指门外:“怎么月秀姑娘又从外头进来了?我怎么没看见月秀姑娘什么时候出去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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