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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
“十两?不如去抢。”车夫先忍不住了:“即使是我们少奶奶心善,也没有你这种贪心的人,你……你起开……我们还得回府呢。”
“让她下去。”芙蓉正色道。
穿素裙的女子冻的直打哆嗦:“夫人……求求你了,给我十两银子吧,我真的需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就没有。不过这么冷,你穿成这样......”芙蓉在衣袖里一阵摸索,摸出一两碎银子放到她的瓦盆里:“这一两银子给你,去买件厚衣裳,刚才马车惊了你,你去喝碗热茶压压惊吧。”
“少奶奶……明明是她冲到咱们马车前头的,少奶奶还给她一两银子?”
芙蓉冲车夫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下去。
车夫扬了扬鞭子,正要驾车离去,不料穿素裙的女子又站到了马车前头,她举着瓦盆悲戚戚道:“夫人,一两银子不够……太少了……”
芙蓉诧异,倒很少遇见如此乞讨的。
京城各府下人一般一个月的月钱是半两银子,一两银子,已是两个月的工钱了,自己跟这个女子素未谋面,给她一两银,她竟然觉得少。
“如果我给不了你十两银子呢?”芙蓉凝视着她。
女子伸出瘦弱的手,颤颤巍巍的拿起瓦盆里的碎银子,然后双手把银子递给芙蓉:“夫人……这一两银子我要了也没有用的……谢谢夫人的好意了,还请夫人收回银子。”
女子衣衫单薄。又在雪地里行走多时,此时冻的全身发抖,嘴唇也变的乌青。看她的装扮。自然是缺银子用的,一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足够她买件御寒的衣物,够她吃几餐热气腾腾的饭,甚至,够她住上几客栈的。
如今这女子竟然把银子又还回来。
芙蓉想了想,伸手在钱袋里摸出两锭十两银子。并那一两银一块放进女子的瓦盆里。
两锭银子,白生生的。
女子的眼圈红了,哆嗦着嘴唇跪倒在地上:“夫人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还不知道夫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朝一日。必然上门拜访。”
“那倒不必了。你既开口要十两银子。想来自然有用处,如今有了银子,且去办自己的事吧。”芙蓉放下车帘,示意车夫前行。
女子匍匐在地上,脸上是感激的神色:“夫人……还请夫人留下姓名……改日自当报答,我爹曾经过,受人恩惠,没齿不忘。夫人雪中送炭。女子……”
“我家夫人的名号你就不必知道了。”车夫坐在车沿上道:“我家夫人一向积德行善不留名姓,你只需知道。她是京城苏府的苏少奶奶,不对,如今应该,她是京城忠烈侯府夫人才是。”车夫着,回头隔着车帘冲芙蓉笑道:“夫人是不是?”
“油嘴。”芙蓉笑了笑:“咱们快些回吧,我手上这些衣料,还得加紧赶制呢,时间紧迫,也不知能不能来的及了。”
马车在空旷的长街上飞驰起来。
长街上的积雪被碾出两条深深的车辙印儿。
穿素裙的女子老老实实的跪在原处,直到苏府的马车消失不见了,她才颤颤巍巍的起来,地上太凉,她的夹裤湿透了,膝盖像刀剜一样疼。
北风卷夹着白花花的雪扑面而来,她的头发几乎白了,她低头将瓦盆里的雪扒到一边,那两锭银子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瓦盆里,她抚摸着两锭银子,像抚摸着心爱的宝贝,她颤抖着嘴唇把两锭银子收到衣袖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到了瓦盆里,温热的眼泪融化了瓦盆里的积雪,几个暗色的铜钱显的孤零零的。
苏畅本以为芙蓉会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回来,没想到她衣裳没买一件,倒是买回来两匹布。
是夜芙蓉拿着剪刀“咔嚓咔嚓”的裁剪着衣料,两匹布被剪的长一块短一块的,或是放在桌子上,或是挂在椅子上,或是摊在床上。
满屋子都是红色的布料,简直让人无处落脚。
苏畅倚在门口看着芙蓉忙碌,北风直往他脖子里钻,他紧了紧衣领道:“白氏,进宫谢恩,我不是穿那件竹青色白底的袍子吗?你要帮我做新衣裳?这红色的衣料,怕不对我的气质吧?”
“哪里是给你做的,这衣料是为我自己买的。”
“也是,这花红柳绿的颜色最合适你了。不过……眼瞅着就要进宫了,你这衣裳……连雏形也没呢,难不成,到时候你披块红布就进宫去了?”
“我这不是加紧赶制的吗?希望能来的及,可惜我的手生的很……布料剪裁完了,还得……哎哟,旺仔,馒头,你们两个怎么不好好睡觉?别把布顶头上,这布可贵着呢,哎哟,别把布放嘴里咬啊,这东西又不能吃。”芙蓉放下剪刀,飞奔到床前把布料收起来。
这个时辰,旺仔跟馒头本来应该睡觉的,可芙蓉弄了这一屋子的红布,他们好奇的很,一时把红布当披风,一会儿把红布当帽子,一会儿又咬着玩儿,红布被玩的皱巴巴的,上头还沾着口水。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哪里停的住呢。
“我的大少爷,好歹看着你这俩孩子。”芙蓉祈求的望着苏畅:“有他们在,我这衣裳万万做不成的。”
苏畅一只胳膊夹一个孩子,分别把旺仔和馒头夹在腋下,然后在屋里旋转着:“你们两个,再乱动你娘的东西,爹可把你们扔出去喽,扔出去喽……”
旺仔跟馒头便“咯咯咯”的笑起来。
一时玩累了,两个孩子呼呼的睡去,芙蓉坐在灯下穿针引线。蜡烛的光一跳一跳的,铜盆里的炭火也是一跳一跳的。
北风呼啸。房门“咔嚓咔嚓”的响。
房间里到底是温暖的,这温暖让人犯困。芙蓉捏着针就眯起了眼睛,却被苏畅给吓醒了:“白氏,起来干活了。”
“我的大少爷……你快把我给吓死了。我都做了半活了,好歹歇一歇才行。”
“不是还有一就要进宫了吗?这衣裳没做好呢,你可不能睡。”苏畅吓她。
“是啊,还有一就要进宫了。”芙蓉像受了刺激似的一个激灵坐起来:“还有一就要进宫了,我这衣裳还没着落呢,我怎么能睡觉呢,我不能睡,不能睡……”她还是打了个呵欠,眼圈都要熬黑了,捏着针的手更是不听使唤,有好几次都几乎扎到手指。
“还是算了。”苏畅夺下她手里的针:“都困成这样子了,还是去歇着吧,衣裳做不成也就算了,大不了穿现成的衣裳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你如今的衣裳,我瞧着也挺好。”
“那怎么行呢,反正布料我都买回来了,一定不能半途而废。你先去睡吧,今儿晚上我得好好做点针线活。”芙蓉推着苏畅,让他去床上跟两个孩子睡,自己又点了一支蜡烛,借着蜡烛羸弱的光,她揉揉眼睛,又开始忙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梦见自己进了宫,宫里人山人海的,太监宫女似乎都出动了,站在那儿盯着她看,她记得自己似乎穿了很得体的衣裳,佩戴了很贵重的首饰,可太监宫女却都指着她窃窃私语。她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却发现自己穿了破旧的露着棉花的袄,还有一条齐屁股的裙子,两条腿跟藕节一样白生生的露着。这装扮在古代,非得把皇上惊的吐血不成吧。芙蓉想找东西盖住自己的腿,可着急间什么也找不到,她急的在宫中跑起来“哎呀……我的衣裳……”
她的手抓到一件衣裳,只得拼命的的揪着。
“咳咳……咳咳……”苏畅翻了个身:“白氏,快松手,你快把我勒死了。”
芙蓉睁眼一瞧,哪里是在皇宫中,分明还在房里,她躺在床上一头的汗,夹衣都湿透了,如今正揪着苏畅的衣领不放呢。
“白氏,你做噩梦了?梦到衣裳的事了?”苏畅帮她抚着背:“别怕,别怕……”
“我的衣裳呢。”芙蓉四下环顾,昨夜剪好的布料还原样放在那里,针线还在篓子里,蜡烛还剩余一大截呢,呆呆的立在烛台上,看来昨夜她没有做多少针线活便睡了。
“昨夜我看你困了,一个劲儿的打瞌睡,所以……就抱你回床上睡了。”
“苏畅。”芙蓉撅嘴:“你看见我睡了怎么不叫醒我呢,怎么能让我睡呢,你看现在都亮了,我的衣裳……我的衣裳……”她穿着单薄的夹衣就跳下床:“我的衣裳……这下真做不成了。”
“做不成也没有关系,横竖咱们是进宫谢恩,又不是进宫选美,穿那么漂亮做什么?”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进宫一次,至少得打扮的体面些。”
“你已经够体面了。”
“我知道我长的是很体面,可人靠衣裳马靠鞍,长的体面,也得穿体面的衣裳配着才行啊,你是吧?不然不是白白糟蹋了我这长相?”
“这……”苏畅摇摇头:“好吧,你的对,你这种体面的长相,是应该……好好的拾掇拾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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