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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小白那般,穆青衣只撇撇嘴便不再管它,随后视线又落在玉佩上。这玉佩是那日方程潜入她房中,被她一时激动扯坏了的,然后因为夏仪征,她也忘记还给方程。后头一直找不到机会,便就这样留了下来。
因扯坏了上头的绳子,穆青衣便想亲手打个络子串上再还回去,谁知一连打了十几个都不中意,不是打的太差就是嫌颜色不般配,总之都给弃了。其实她本是会针线的,只是重生之后没动过,现在才隔了两三个月,再拿起就像隔了许多年一般,生疏的跟从没学过一样。
默默叹了口气,将玉握在掌心放在胸口,闭眼默念了几遍方程的名字,再小心翼翼的收好玉佩。
她做这一切时,装死的小白睁开一条缝瞧,然后便牙疼不已。待到她睡去,小白扒拉出玉配,用爪子狠挠了几把,泄愤后它本想装好,转念一想又作罢,径自放在软枕旁。
次日清晨,海棠同牡丹来服侍穆青衣起床,一片青绿中,一眼便望见白莹莹的玉佩。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急着叫醒穆青衣,而是将那玉拿起来瞧。见上头镂空的方字,牡丹脸都白了。
“这……”海棠欲说些什么,牡丹已经夺过玉佩,藏在软枕下。
“你要干什么?”海棠不明白牡丹的做法,也恼她不同自己商量而径自决定,因而语气带着几分气性。
望了眼熟睡的穆青衣,牡丹将海棠拉到外间。海棠不想同她拉拉扯扯,甩开她的手,只道:“你藏起来做什么?依我说,这起子碍眼的混账东西,还是扔掉的好,省的夜长梦多!”
自家姑娘本不是细心的,倘若给旁人瞧见这玉佩,那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吗?!所以,还是从源头上消灭这种可能——直接扔掉,砸碎!
海棠因带着气,声音有些大,牡丹连忙捂她的嘴:“我的好姐姐我的好姑娘,今儿个这玉你扔了,明儿再来个香囊你也要扔吗?再往后什么汗巾扇子金钗银钏,你莫非统统扔掉?别说你扔不扔的完,给姑娘知道了,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起子玉啊金啊银的,是死物,源头还在那个人身上。”
“那照你说,咱们就这样袖手旁观?”
“咱们先装作不知,下去再从长计议好吗?”
“大清早的,你们在嘀咕什么?”两人的声音传到里头,惊醒了穆青衣,“我听见你们说什么从长计议,在商量什么事吗?”她们声音本就小声,她方才又睡着,只觉耳边有嗡嗡嗡的声音,却听不太分明。
“哪有什么!姑娘您醒了,现在时辰尚早,不若再睡会儿?”海棠瞪了牡丹一眼,笑吟吟冲穆青衣道。
若说穆青衣蠢,那也只在同方程有关的事情上,旁的时候她可是极有心计主见的。听见海棠那般说,她便知一定有事,一事海棠不会撒谎,二是她方才还听见什么袖手旁观来着,海棠这般,不过是欲盖弥彰,更勾起她好奇罢了。
因而她拿眼睛在海棠身上一溜,怪里怪气道:“可不知何时你也油滑了,当初便是看中你的憨厚敢直,如今……”
“姑娘,真没什么,您不要乱猜乱想了。”海棠有些急,声音有些高。牡丹见了觉得不是个事,便道:“姑娘您明知海棠的性子,何必拿她开玩笑?”
“分明是你们大清早在我房里嘀嘀咕咕,怎就是我的不是了?”
“我们谈论的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府里头那些糟心事。现在姑娘您都在庄子上了,那些咱也不必管,因而说才袖手旁观。至于从长计议,则说的是回府的事需从长计议,只是姑娘身子未好爽利,怕给您知晓又伤情,便不跟你说。”
所谓府里头的糟心事是牡丹胡诌的,但即便穆青衣追问她也对的上来,便是与实情不同,将来也只说听信小人不切之言,姑娘也只能弹她几指头。
“既不与我说,那如今怎又说了?”穆青衣虽是这般说,倒也信了。她也不关心府里头究竟出了什么事,反正牡丹都说糟心事,都说了不想让她劳心,那她何必管那么多?吃饱了撑着了吗?她今早还没吃饭呢!
“姑娘您又来开奴婢的玩笑了!您若如此,往后奴婢门遇见为难事究竟是说还是不说?”牡丹也是瞧穆青衣心情好,因此才敢如此贫嘴。
“好一张利嘴!管你姑娘我说什么都对的上!不行,得罚!”穆青衣美目一转,瞧见屋里放着的打络子的彩绳,便道,“昨日曾让你今日去京里买些针线,既如此,我便罚你再抱个七八斤重的大西瓜回来,且这西瓜必得皮薄瓤红,沙甜可口才行!”
“还说奴婢呢,您这嘴皮子一动,奴婢可就遭罪了。”
“那你认不认罚?”
“认认认,姑娘便是让奴婢摘天上的星子,奴婢也给姑娘摘来!”牡丹一边给她穿鞋,一边道。
海棠见她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看上去亲密无间,醋的冒泡。这时见她两不说话了,便凑上去给穆青衣穿衣,顺便将牡丹挤到一边。并发誓以后去哪儿,定不要带上牡丹。
巳时,府里来了人,给穆青衣送来新制的换洗衣裳,又将新打的首饰送来。海棠小财迷见送来的首饰不及穆青衣往日的,便追问缘由。
领头的是个快四十的婆子,长着一张笑脸,不笑也像笑眯眯的样子。她听见那话愈发笑眯了眼,连声音里都带着笑:“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旁的还在打制,怕是要等些日子才能送来。”
想了想,她又低声道,“请问姑娘,大小姐可有时间见老奴?”
外头的奴仆,也有将小姐们身边有脸面的丫鬟称作姑娘的,但却很少。海棠也是第一次别人正正经经的称作姑娘,不由心花怒放,好像自己真成了府里头的姑娘一般,遂道:“有什么事你同我说亦是一样。”
那婆子笑呵呵的:“旁的事同姑娘说自是一样,可这件连老奴都没有法子。”
海棠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你先说说看,若真是不行,我再通报。我们姑娘身子弱,不宜操劳,倘或是不要紧的,便无需打扰她。”
“国公爷特意吩咐的,您觉得要紧不要紧?”
祭出国公爷这块招牌,海棠再不情愿也只得领她进去,但终是不悦,一整天都板着脸好像见的人都欠她几百两银子不还一样。
海棠,变了。闲的无聊到处溜达的小白看见这一幕,敏锐的发现此时的海棠同初见的海棠不一样了。这事要不要告诉穆青衣呢?算了,现在方程就够她烦心,海棠什么的,就留着以后收拾好了。
见海棠深沉的目光扫过来,它翘起尾巴:“喵~~~”
“臭猫!”
你才臭,你quan家都臭!
那婆子见了穆青衣,极含蓄委婉的示意她屏退左右。穆青衣照做了,谁都没留下:“你可以说了。”
“大小姐勿怪,非是老婆子倚老卖老,实在是国公爷特意吩咐不敢轻慢。”说着又规规矩矩的行了个万福。
“那爹爹究竟要你同我说什么紧要事?”莫不是府里头的糟心事吧?牡丹真是只大乌鸦。
“国公爷让小的告诉大小姐,老夫人病重,国公爷要侍疾,一时抽不开身,顾不上大小姐您。您若有什么缺的少的,便尽管吩咐老婆子。另外便是,老夫人病重的消息在阖府都还是辛秘,这是老夫人的意思,所以请姑娘务必守口如瓶。”
“这……大夫进进出出的,能瞒的住?”穆青衣才不信,况定国公府里头那些人,事事都由服侍的丫鬟婆子或小厮管事去办,真有什么事,下人反倒是消息最灵通的。想瞒住,怎么可能!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意思是,瞒不瞒的住不重要,重要是这个姿态,重要是让老夫人知道——看,儿子照您说的做了。
真虚伪!
穆青衣嗤笑,同时挥手撵人:“知道了知道了,我定不会胡说。”
待人退下去,她又吩咐海棠派人将庄子上个瓜果蔬菜摘了几箩筐送回府上,特意声名送给老夫人的,还写上早日痊愈的签字。这不是她孝顺,而是她偏要跟他们对着干——你不是不想让人知道吗?那我偏要揭开了给人瞧!
要不是实在不想见老夫人,她还准备亲自回去一趟呢,那非气死她不可。
不过她却不知道,定国公并没有侍疾,他其实连老夫人的面都没有见到。
当天下午,穆青衣发现玉佩被人藏在软枕下,上头还有几道或深或浅的抓痕。于是,她去厨房做了一道“美味至极”的酒醉鸭肝,小白喜滋滋的吃完,接着疯狂上茅厕……
这只是开胃菜,方程会狠狠收拾它的。
又过了两日,到了与方程约定好的见面的日子,穆青衣特意穿了一身极衬她肤色的藕荷色齐胸烟纱散花襦裙,手腕上戴了一对翡翠镯子,脚上穿的是牡丹新做的姜黄缎面绣牡丹的厚底软缎鞋。因怕几个丫鬟怀疑,头上便没戴太艳丽的发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