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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寿堂院子里,小丫环们正讨论着今日回门的大姑奶奶和大姑爷。
“大姑爷长的可真好看,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宣草坐在窗下,手中打理着药材,话气兴奋满脸通红的说。
“可不是吗?就我看,论相貌,咱府里没谁能比得过大姑爷!”宣蕊梦幻般的合手呓语!
“还府里?怕是全京里都找不出大姑爷那样儿的!”
安寿堂里的粗使,俱都是十五六岁正怀春的小丫头,听到这话题,哪还能忍得住,全都你一言一语的加入其中,开始歪歪起美男来。
“老太太正在休息呢,你们这群死丫头胡说什么,吵醒了老太太,仔细王嬷嬷扒了你们的皮!”见她们闹得实在厉害,便有持重的姑姑出声教训。
见有人来骂,小丫头们忙一哄而散,宣草见没人聊天了,就端着药材进了抱夏。
抱夏里,简玲正靠在床头疲惫的按着酸软发僵的身子。
她现在有些后悔,穿越前为了勾住大咖,她曾经正经的学过按摩护理,是拿过专业执照的,所在,她就想当然的以为,照顾简老太太这么一个奴仆环绕的人根本不成问题,可哪曾想,她忽略了这具身体的年龄。
原来老太太装病的时候,她只拿衣喂药,还没觉得出来什么,这回老太太真病了,她为了要好名声,自请守夜伺候,在外间睡了三晚的半塌,她自觉没什么,但原主这小身板,可就真有点受不了了。
娇生惯养的十一岁小丫头,不过熬了两三天就萎靡不振了,简玲按了按发酸的眼眶,感觉有些骑虎难下。
她跟翠姨娘,也就是含翠其实并没深入接触过,现在一起合作,完全是因为太太和简诗带来的压力,不过,含翠确实了不得,靠着几本册子就把简知洲勾的神魂颠倒,眼中在没旁人!
女儿和妾室不同,简知洲那禀性,简玲算是深刻了解的,她就是在体贴孝顺,也比不上一个被窝儿能让他痛快的小妾,而她跟含翠不过利益关系,根本算不上牢靠。
于是,除了尽心维持住简知洲的疼爱和含翠的‘友情’之外,她还得另辟蹊径,才能稳住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在简知洲面前,她是为了劝老太太回心转意才劳心劳力的孝顺女儿,老太太那边,她是无依无靠,可以培养的听话孙女,至于含翠那边,有简知洲和老太太的疼爱,也不敢轻易背叛她。
为了维护这三方的平衡,简玲算是费尽了心力,每日都如同走钢丝般颤颤惊惊。
没办法,谁让她没有亲姨娘,又自个折了有力的两条臂膀呢,简玲微微眯起眼睛,现在局面就是对她自傲自大的教训,每次被简老太太用挑剔的眼光打量时,简玲都这么提醒自己!
“三小姐,老太太的药材准备好了,您还亲自去熬吗?”宣草捧着药罐走进来,小心翼翼的问。
宣草原本叫小草,是跟小樱一批侍候在杨姨娘身边的,后来杨姨娘死了,她就被分到简玲身边当粗使,后来经过小杨氏那回事,简玲身边的大丫环们都被打发出去了,这才把她显出来。
按说从粗使提拔成一等,这对丫环来说,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馅饼,宣草却并不怎么高兴,她性子鲁直,有些大咧咧的,虽然人人都说三小姐是万里挑一的孝顺孩子,可在她看来,小小年纪就喜怒不形于色,把任何事都做的四角俱全的三小姐,当真让她有些害怕。
亲外祖母和小姨做下那样的事被卖走了,正常小孩子不是应该哭啊闹啊的吗?三小姐只是沉寂了两天,就摆出笑脸,就该干嘛干嘛了,这正常吗?
宣草默默的把药罐放在桌案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先拿到小厨房去,你放好药材煮上水,我一会儿就过去!”简玲不满的看了宣草一点,皱眉吩咐。
为了显示孝道,简老太太的药都是她亲自看守熬煮的,不过,若是那机灵的,早就把搬柴加水的累活抢着干了,这蠢丫头还巴巴的来问她。
唉,好吧,蠢有蠢有好处,她现在这局面,太精明的她还真不敢用,简玲无奈的在心中安慰自己。
“是,三小姐,奴婢马上去办!”宣草躬身领命,一蒙头就要往出跑。
“等等!”简玲忽然出声,宣草猛的一颤,怯怯的回头望,她没好气的说:“刚才你们在院里说的什么,我那大姐姐已经走了?”
今日是简如三朝回门,这事简玲是知道的,但她不愿意见这给了她最大打击的‘姐姐’,所以躲开了。
不过,在她那大姐夫进内宅来接简如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却是偷偷去瞧了那个本该定给原身的‘贫下中农’。
她现在该叫大姐夫的男人,简玲初看见他时,内心的滋味完全可以称得上百味交杂。
“大小姐刚儿就坐着马车走了,奴婢们在院子里说的是,是大姑爷!”被简玲严厉的语气一问,宣草只觉心惊胆颤,她抬头看看简玲的脸色,竟吓的直接往地下一跪,慌张的解释:“三小姐,奴婢们没说大小姐的闲话,只是觉得大姑爷长的好看而已!”
宣草入府的时候被嬷嬷仔细调,教过,不许说主子们的闲话儿,她是个老实孩子,此时被本就畏惧的三小姐一吓,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起来吧,我没怪你的意思!”宣草这忽然的一跪,让简玲猛的惊觉自己的情绪不对,忙定下心神柔声安抚,好歹是贴身大丫环,万一离心了对她没好处:“行了,宣草,你先去小厨房熬药吧,我一会儿就到!”
“是,三小姐!”
宣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儿的就跑了出去,徒留简玲倚在床头。
阳光透过碧纱糊的窗户照射进来,斑琉点点的笼罩着简玲的全身,显得阴暗不明。
简玲沉默的抬头望向窗外,脸上满是迷惘,那个跟原身定亲男人,完美的连她这种看惯各国整的,天然的花样美男的人都不得不为之眩目,而且,看着那男人来接便宜大姐,两人相视一笑,那种自然而然的温馨和甜蜜,那一瞬间,就连自认看透‘爱情不过一瞬,权势才是永恒’这一真理的简玲都忍不住想去羡慕。
屋子里一片寂静,半晌,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直起腰杆,眼神坚定的往外走去。
或许那个男人是很好的,便宜大姐会过的很幸福,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忍受底层那种无权无势的生活,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为了想要的,她也不惜付出。
她不是个好人,她是传统意义上的坏女人,可那又怎么样?这是她选择的路,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就是爬,她也会爬到顶峰。
迎着阳光走出抱夏,简玲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
回程的马车上,简如坐在软子,讪笑着把一杯凉茶递向面色不豫的楚寻:“相公,喝杯茶吧!”凉茶去火,可以多喝点!
楚寻接过凉杯飞快的灌了好几口,又闭眼猛出了口气,周身的燥气缓合了不少,可却依然没有说话。
岳父是个不靠谱的纨绔,是个色中恶鬼,这点楚寻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万没想到,岳父竟然能纨绔到这种程度?
回想书房里,岳父那色眯眯的脸色,上下游离的眼光,如果那不是如儿的亲爹,是长辈的话,楚寻真恨不得直接出手灭了他。
他自小就长成这个模样,好男风的人不知遇见过多少,简知洲的态度虽然隐晦,但哪里逃得过楚寻眼睛。
“相公,婆婆说想吃聚香德的烤鸭子,让我们回去的时候给带两只,我看天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拐过去吧,聚香德的鸭子卖的好,晚了就没了!”简如好像忽然想起来似的说。
楚寻的身子猛的一顿,脸上的表情如梦如幻!
简如挑唇一笑,乌鸦落在猪身上,谁都别笑话谁,别忘了,你也有那不省心的亲戚!
“好吧!”楚寻的头慢慢的垂了下来,半晌,才低声丧气的回了一声。
简如强忍着笑,吩咐吴海调转马车,往镇上赶去。
伸出手安抚性的摸了摸楚寻的头发,简如眼中满是笑意,她这个相公,纵有些性格缺陷,却从没真的因简家的烂事牵怒于她,而且,还很知恩图报,前世她为容氏楚凝花的嫁妆银子,后来楚寻都十倍百倍的回报于她了。
就这样,此事算是一页掀过,没在夫妻两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时光匆匆如流水,很快就滴嗒到了八月。
这期间,简如见了连思棠一面儿,把胭脂铺子的事都办妥当了,又撒下银子在楚家后面买了块地基,盖了三间瓦房,算是解决了人太多,房子不够住的问题。
去见连思棠的时候,简如听她说起,简府那边儿好像又出了什么事,简诗似乎跟简玲吵起来了,还扇了她好几个耳光,目前正被简老太太禁足中,总之很热闹的样子,连思棠说的兴致勃勃,简如听的昏昏欲睡!
她在乎的人,早都被她带出来了,所以,简家那群极品,跟她已经没多大关系了,她现在需要关注的,是楚家这两个极品。
认真算起来,楚家的极品比简家的要好对付的多,到底没什么血缘关系,她又掌握着经济大权,下手便不需要有什么顾忌,在汪,司嬷嬷主攻,下手段来越狠的小樱辅助下,楚凝被收拾的跟红眼的小白兔一样,无时无刻不泪眼汪汪!
容氏属于长辈,对付起来没那么顺手,于是,简如就养成了,但凡容氏有刁难她的意思,她就让人下狠手收拾楚凝的习惯,容氏泼辣归泼辣,但却不是傻瓜,试了两次,眼看压不住简如,又心疼闺女受苦,也就不在闹腾了!
她们不找麻烦,简如也不会挑事,她跟楚寻搬到后院,甜蜜的过起了二人世界。
这一天,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京城里由官府牵头,各大富商赞助,拉开架势,办起花灯大会。
楚家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宁香宁玉站在门口,等着主子们出来!
“娘,你跟我们一起去嘛,一起去多热闹啊!”楚凝抱着容氏的手臂拼命撒娇,眼神不甘不愿的瞪着坐在车架的司嬷嬷。
自从嫂嫂嫁到她家,她算是掉进坑里了,那两个老嬷,简直就是地狱里的夜叉鬼,楚凝这辈子没吃过的苦头,全在这两个多月里吃尽了!
她现在,寸步不想离容氏身边,因为她发现,只要她在容氏身边,那两个老嬷下手就会轻些。
容氏不爱热闹,往年八月十五都是楚寻陪着她一起去看灯,今年则多了嫂嫂和三个下人,独自面对嫂嫂的笑脸,楚凝有些发憷,可是一年就一次的花灯节,呆在家里,楚凝又实在是不舍得。
于是,她只能磨着容氏陪着她们一起去,最起码,有容氏在,她能安心些。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热闹事,我老干拔地跟着去干啥?”容氏拉着脸,语气很不耐烦,听的一像受她宠爱的楚凝惊讶不已。
容氏的表情异常僵硬,在这个家里,没人知道,她对八月十五的心结,那是好多年前了,就在被楚凤凌休弃后的第一个八月十五,她抛下孩子兴冲冲的准备奔向美好新生活的时候,被心爱的男人狠狠插了一刀!
她站在最亮的花灯底下足足等了一夜,却根本没有人来带她私奔,第二天她跑去他家找人的时候,那男人已经带着她所有的私房远走高飞,直到现在,都没在出现过。
“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快走,磨蹭什么,让你哥和你嫂子全等着你?”容氏轻推了楚凝一下,拉着脸严声斥道。
楚凝没防备,被推的一歪。
“你要是不想去,就留在家里!”楚寻早已将简如扶上马车,此时看楚凝磨磨蹭蹭的,难免有些不耐烦。
“知道了!”楚凝依依不舍看着容氏,直到确定她不会改变主意了,才慢吞吞的坐上马车!
楚寻一扬鞭子,马车扬尘而去,容氏站在门口呆看了半晌,才甩了甩帕子,转身回到院里。
马车在尘土飞扬的碎石路上缓行了半个时辰,皎洁的月亮升起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京城西北,官府特别开制的花灯展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