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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简直惊破天地,轰的乾坤殿如同地震重灾区一样,一片狼藉。
“皇上龙体是否有损?”关键时刻,还是世家子弟经的多,撑的住,在楚寻还被震的没回过神的时候,林子墨已经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小太监的衣领,沉声问道。
问是否有损?就是在问庆元帝有没有被刺死?这是个迂回的说话,他总不能问庆元帝咽没咽气吧。
“万岁,万岁被刺中胸口,倒地时又磕了龙首,正昏迷着,现下传了太医,正在诊治,皇后令奴才来告知林大人,请林大人便宜行事。”小太监说的很清楚,看得出是经过不少历练的,但却依然说的哆哆嗦嗦。
“封锁消息,皇上被刺之事绝不能传出去,夏总领,劳你看管住宫人,在请皇后下中宫笺表,请京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女眷全数进宫,太医院全数御医救治皇上,对外宣称二皇子有恙,还有靖北王,命人擒住他。”林子墨咬着牙一道道的下令。
庆元帝的弟弟们年纪还小,就是不小也没人敢用他们,于是,林子墨就成了他唯一的表亲,在庆元帝昏迷的时候,他就成了皇后的希望。
“是,奴才遵命。”夏总领,也就是首领太监看了林子墨一眼,然后又低下头领了命,脸色虽苍白,却依然很镇定的退下。
“那,那靖北王是假的,是替身,万岁的贴身侍卫说,那是静嫔禀告的,静嫔还说,靖北王今日就要逃出京城。”小太监咽着吐沫,趴跪在地上提醒道。
“什么,说清楚些?”楚寻喝问道,林子墨正目狰狞的低头思考,没注意那小太监,但楚寻却一直盯着他,此时,小太监一说话,他就一耳朵听了个正着。
“静嫔说知道靖北王逃跑的路线,说要让万岁赐下免死金牌,然后只说给万岁一个人听,万岁就避退左右,只留下贴身侍卫,这才让静嫔得了机会,能刺王杀驾。”小太监提高了声调。
“提审静嫔,封锁城门。”楚寻当机立断。
林子墨闻言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转头分别行事去了。
凤兮宫里,皇后正坐在凤塌边,用手帕轻轻擦着庆元帝额头上的冷汗,她面色冷静,眼神专注,仿佛在做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一样,她的脚边,乌鸦鸦的跪着一群人,最显眼的就是太医院院正。
“毕太医,万岁情况如何?”皇后伸手拉了拉被子,盖住庆元帝露出的手臂,眼不抬,头不转,语气却莫名威仪,令人生畏。
“万岁胸前伤口虽深,但却避过了要害,并不要紧,只是,万岁躲避刺杀时,不小心磕了龙首……”毕太医小心斟酌着措词,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的神情,发现皇后虽面色平淡,可神态却如当今登基那日,帝后同临乾坤殿受万民朝拜时那般,母仪天下,气势磅礴。
匆匆低下头不敢在看,毕太医接着说:“经微臣等人开方,万岁三天之内应会清醒,微臣敢用性命做保。”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嗯,知道了,熬药去吧。”皇后轻淡的说,暗地却松了一口气,知道庆元帝并没直接被自己磕死,她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低头看了看额头红肿,胸口缠布的丈夫,皇后伸出手,爱怜的抚了抚他的脸颊,心说:叫你丫看不起女人,这下好,被捅了吧!
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成亲这么多年,做为天下最了解庆元帝的女人,皇后知道,她的丈夫内心深处其实是看不起女人的,并不是贬低人格,无视价值的看不起,而是从能力上来说,他不相信女人能办什么大事。
这个根儿得从庆元帝的生母林嫔身上找,林嫔,现任林国公的庶妹,那是真正的软弱无能,除了哭之外啥也不会的人。
林嫔入宫的份位不过是贵人,进了先太德妃的凌霄宫,在先太德妃的保护下,她才生下了一子一女,得封嫔位。
可惜,先太德妃只保护了母子三人几年,就自个得病死了,德妃刚一死,林嫔就感受到了深宫满满的恶意,本来,她子女双全,娘家给力,虽说因本身个性不受宠,但也不会有人真敢怎么着她,左不过就是几句刻薄话,一个白果眼而已。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过半年之间,林嫔竟生生的把自己憋屈死了,不带渗假的,真真的,先皇后查完先皇查,先皇查完庆元帝也查,宫里地皮都翻遍了,但事实就是,没任何人害林嫔,她是真憋屈死的。
脉案上讲,那叫郁结于心。
林嫔死时庆元帝已经八岁了,什么事都懂了,自得知林嫔死于郁结于心后,他就在没相信过女人的承受能力和办事能力。
庆元帝疼爱妹妹,敬爱妻子,可是军国大事,他却从不跟她们商量,她们能做的,就只是享受,或承受后果,想到此,皇后苦笑一声,也怪不得庆元帝,结缡十多年,她这个正妻除了管理后院外,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大才,无法扭转庆元帝的印象。
看不起女人就看不起女人吧,反正这个世界有能力参与大事的女人也没几个,皇后内心虽有几分别扭,但也没当成把此当成大事对待。
可现在,皇后肠子都悔青了,就是因为这轻视,再加上她一个犹豫,没开口劝,就让庆元帝吃了这样的大亏,显些动摇了国本。
靖北王造了反,宫里的静嫔在不自知的情况被暗自看管在千芳阁,后来,静嫔说要投靠皇帝,用漠北的军防来换取生存的机会,皇后觉得有些不妥,但庆元帝却没当回事,只令静嫔移居凤兮宫侧殿,派一队侍卫看守,让其默写军防,而今次,静嫔请安时突然说,靖北王要在今日逃走,进宫的是个替身。
这是大事,皇后不敢待慢,连忙让人去请庆元帝,可庆元帝来了之后,静嫔却说靖北王的动向,她只会单独禀告给皇上。而庆元帝也没做他想,直接就把众人遣了出去。
皇后恍惚的走出正殿的门,心里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正想回去在劝,可来不及了,庆元帝已经被刺了。
女人能顶半边天,静嫔更是能顶多半个,这得亏庆元帝多少练过,躲的及时,侍卫们又是真精忠报国,不畏生死,要不然,静嫔这一刺之下,大燕的天就真换了,她的儿子最大的才八岁,就算最后登了基,也是幼主,漠北那边就不用打了,人家直接就画地而治,她们孤儿寡母的也没办法了。
“你啊,你啊!”皇后吡着牙,狠点了庆元帝的鼻尖两下,气愤的小声骂。
“娘娘,外头林大人让提审静嫔。”有近侍上前小声禀告道。
皇后闻言,面色一正,连忙说道:“提她去吧。”
皇后知道,庆元帝最信任的,即不是她,也不是亲舅舅林国公,而是庶出二表弟林子墨。
林子墨跟庆元帝年纪相当,七岁给他伴读,陪伴他走过深宫中最难熬的十年,不计后果的助他,帮他,甚至绑了整个国公府为他夺嫡,皇后知道,就算是她本人,都不一定有林子墨在庆元帝心中重要。
所以,一旦出事,皇后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林子墨,当然,这是庆元帝看似没什么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如果庆元帝当场磕死了,那么皇后做的,决对是封锁现场,然后急招娘家人进宫。
呃,这么看来,其实庆元帝信任林子墨还真是信对了。
“是,娘娘。”听了皇后的令,两个嬷嬷就上前去抓,被侍卫捆的跟螃蟹一样的静嫔。
静嫔也不挣扎,只是闭着眼如死人般一动不动,可是,静嫔到底是个大活人,又长的颇为高壮,两个嬷嬷提拉间就不免蹭磨到,静嫔一声不吭,两位嬷嬷却发现了不对。
“娘娘,这静嫔,好像是,是假的。”
跟侍卫撕斗时,静嫔的发髻散乱开,脸型早有变化,只是众人忙活着庆元帝,没人注意到罢了,现下,擦蹭之间,她脸上的粉妆也磨掉不少,近距离之下,伪装自然被识破。
“假的?”皇后豁的站起身,快步走到‘静嫔’身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其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视,皇后猛的抽了一口气,扬手狠狠给了‘静嫔’一个耳光。
‘静嫔’双手受捆,一下就被扇的侧倒在地,为防止自尽,她口中塞了东西,本应显不出脸部表情,但不知怎地,她的眼角神态仿佛大笑一般。
“混帐。”皇后恶狠狠的骂,骂旁人,也骂自己,竟然没看出静嫔不对来,明明只要对视一眼,这个假货眼中的冷静和平淡都是真静嫔没有的,只要对视一眼,她就能看出来。
“娘,娘娘……”贴身宫女怯怯的喊。
皇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了情绪,在睁眼时,她又成了那个雍容华丽,母仪天下的国母。
“把她带下去,交给林大人,事情说清楚。”皇后吩咐道:“封锁宫门,无令牌者,谁都不许进出。”
“诺。”宫人们你望望我,我瞧瞧你,最终都低头应允,自去办事了。
“娘娘,陛下的药好了。”太医进门,躬身禀告道。
“放下吧,本宫亲自来喂。”皇后接过药碗,回身坐在凤塌上,用纯银的板子,别开皇上的嘴,慢慢的一勺勺的喂进去,满脸的心疼和担心。
凤兮宫留守人员齐齐打了个冷颤,皇后娘娘的表情明明那么温和,那么端庄,为毛她们感觉这么害怕呢?
假静嫔,真零三被送到慎刑司后,林子墨和楚寻自然是十八般酷刑,都让行家里手去使,零三□□一刻钟,最后终于挺不住,不负重望的招了。
得到了靖北王的逃跑路线,两人撒马离开皇宫领兵寻人,拿人,而皇后呢,也照顾皇上之余,令首领太监封锁后宫,全力找寻着静嫔。
靖北王一行人现在何处,是否落网还不得而知,但后宫翻天挖地搜找的静嫔——落霞郡主此刻却穿着粗布麻衣,站在京北贫民区一间老旧的小院门口,望着城门的方向,喃喃自语着:
“父王,您是‘慈父’,最是疼爱我们,所以,这一次您就算是为了哥哥,和我做最后一次供献吧。”
她抬头看向天空,几乎是轻不可闻的说:“九泉之下,您可别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