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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画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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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四心头巨震,却乖乖停止了挣扎。

    因为,几乎就在被人拖走的下一瞬,一支白羽箭矢堪堪贴着她的耳际飞过!

    “抓刺客!”院子中刹那热闹起来,而身后之人毫不停留,一边闪身腾挪,一边打出几颗暗器。没看错的话,那应该只是几颗石子而已。噗噗几声,有人应声倒下,而阿四就如同他手中的一只小鸡,被拎着一阵晃荡,转眼便翻过了墙头。

    眼前景物一变再变,最后他们在一处隐蔽的柴房停了下来。阿四第一时间挣脱束缚,转身一看,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阿四姑娘,我家公子有请。”来人是好久不见的苏左,苏幕遮的贴身家仆。他惯常的面无表情,三两下脱了身上的侍卫服饰,并小心地将其藏到角落。

    “多谢苏左大哥相救......”阿四正待相谢,苏左抬手止住,一副不愿多事的样子,道,“苏左乃是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另外,还请姑娘下次记得,称呼在下姓名便可。”

    阿四也不矫情,大方点点头,“阿四记住了,不知苏公子找阿四所为何事?”

    苏左不愿多言,只道,“阿四姑娘,请随我来。”

    说完,领着阿四兜兜转转,最后走进了一个满是桂花香的院落。

    院落不大,但胜在所处之地清静非常,干净整洁,又鸟语花香。桂花树下的石桌旁,苏公子手执琉璃杯,正笑意浅浅地酌酒花间。

    然而,阿四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满桌的珍馐美味和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面白如玉,浓眉如墨,默然而坐的他虽比不上苏公子姿容,却也独有一番风仪。

    刑关,他怎么会在这儿?

    “阿四姑娘,一大早爬人家房顶上晒太阳,现在还不饿?”苏公子似笑非笑地调侃,指了指左手空位,“不坐吗?”

    经此一提,阿四肚子顿时咕噜噜直响,于是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落座。不管了,填饱了五脏庙再说!

    苏公子一脸满意,笑盈盈地夹起一大块鱼肉放入阿四的饭碗。正在大快朵颐的阿四姑娘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苏公子却是莞尔一笑,意有所指道,“怎么,阿四姑娘不知道吗?多吃鱼,才能变得更聪明。”

    一直闷头喝酒的刑关这时也接话了,“怎么,苏公子不知道吗?这女人不会吃鱼的,一吃就卡刺,百试不爽。”说完,还破天荒头一次地往阿四碗里放了一勺豆腐炖猪脑。

    想到阿黛曾说的嘘寒问暖,阿四心头一跳,莫非刑关他真的对自己......

    “连刺都吐不出来的人能变聪明吗?不会吃鱼的人都很笨,她就是其中的典型,所以还是不要浪费鱼肉了。阿四,吃什么补什么,你还是多吃点猪脑吧。”

    ......

    阿四正满脸绯红,眼前有旖旎的粉红泡泡乱飞,就这样被刑关大人毫不留情的一句话戳破。她甩了甩头,不得不承认,刑关大人就是刑关大人,怎么能听信阿黛那个怪女人的疯言疯语呢?

    阿四愁眉苦脸地瞅着碗里那白花花的鱼肉和猪脑,瞬间没了胃口,放下筷子道,“你们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苏公子抿了一口小酒,狭长的凤眸一转,“莫非是殿下为了解蛊毒调戏阿朵姑娘,不想被娘娘搅黄了好事,最后甩袖而去?”

    阿四一噎,一种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大叫,“你怎么知道?”

    一旁的刑关倨傲地一声嗤笑,“说你笨还不承认,这是将军府又不是大皇子的宫殿,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瞧瞧他院子里的动静,进进出出一闹,动动脑子就能猜出来!”

    阿四的脸黑得如同锅底,“我当时也怕晚一步,你的阿朵妹妹便要被人吃干抹净了!”

    刑关脸色一变,“干我何事?苗寨的神婆,着急也自有她族人和阿黛去着急,你跑去多管什么闲事。”

    阿四心里抱怨刑关太过冷情,嘴上便忍不住反驳,“阿朵姑娘心地善良,和阿黛可不一样。人家阿朵好歹对你一片痴......”

    “够了!”刑关将酒杯往石桌上一掷,愤然起身,“这酒也喝了,刑关谢过苏公子出手相助。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阿四有点摸不着头脑,刑关冷情但却不暴躁,怎么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了?

    淡定从容的苏公子朝着茫然的阿四姑娘笑笑,“阿四姑娘,吃饱了?”

    阿四哪里还有胃口,又念及那个莫名其妙的阿黛,便道,“娘娘出身苗疆,也不知道是中哪门子的邪,对我莫名仇恨。”她见苏公子侧耳倾听,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虽然她的妹妹阿朵看上了师兄,但是也犯不着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啊。别说我跟师兄之间没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阿朵姑娘都没说什么,她急什么?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苏公子斜睨她一眼,感兴趣道,“哦?你跟刑关之间真的没什么吗?”

    “当然!他可是我的师兄!”阿四振振有词,却见苏公子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剥开一个桔子,道,“尝尝,很甜。”

    阿四接过几瓣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汁水绕过舌尖,然后顺着喉咙流进了胃里。她被打断了话语也不在意,一边点点头,一边对苏公子道,“还不错,就是上面的白经太苦,我不喜欢。”

    苏公子噙着笑意,“这叫桔络,有理气,化痰之功效。能治经络气滞,久咳胸痛,痰中带血,以及伤酒口渴。”

    “哦,”阿四暗道这厮果然学识渊博,“那这些拿去孝敬大皇子殿下正好,我就不需要了。”自从偷窥到大皇子真面目那一刻,贤德皇子的形象早已一去不复返。

    “也是,”苏幕遮也不勉强,“饭后容易积食,走一走消消食如何?”

    阿四自然点头同意,起身跟着苏幕遮往外走。

    “苏公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救,阿四都不知该如何报答。哪一天,如有需要,阿四定当竭诚相报......”

    “嘘,”苏公子似乎不爱听这些,他手上正剥着一只桔子,道,“景色宜人,阿四姑娘,你不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吗?”

    秋风习习,暖阳拂面,阿四却并不觉得有多舒服怡然。刑关主要负责保护何守正,天眼外出未归,暗杀大皇子的主力也许要落到她头上来。

    然而,这个人面兽心的皇子殿下一点也不好对付。先不说他本人,光光一个欧阳明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吃吧,”思忖间,眼前递过来两瓣桔子,黄橙橙的汁水包裹在薄薄的桔衣之下,上面的白线被清理干净,一丝不剩。苏公子背光而立,阿四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他说,“白线摘干净了,不苦。”

    阿四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接过,而苏公子又回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小道蜿蜒,桂香扑鼻,他就这样低着头走在前面,仔细地将那些长长短短的白线摘去。认真的模样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在了地上,纤长的身影被拉扯得矮短臃肿。

    阿四童心忽起,一下,又一下,轻轻地踩在前面那个温柔的影子上。那一刻,她把所有的烦恼抛却,口中的桔子很香,很甜,回味无穷......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苏公子还未走出多远,阿四也未将桔子吃完,两人便被人拦在了半路。

    来人并不陌生,乃是大皇子殿下的贴身随侍,大家都称他一声吴公公。吴公公眼睛几乎要翻上头顶,尖着嗓子道,“阿四姑娘,大皇子殿下有请。”

    苏幕遮若有所思,阿四却猛然绷直了身体。

    好吧,虽然礼数上她的确应该前去叩谢,但区区一无名小卒,又是被冤枉的,不去也并不会被责罚。而刚才偷窥到的一幕幕再次浮现,阿四心里七上八下,一阵提心吊胆。

    最后,在吴公公没耐心地催促下,苏公子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阿四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离去。

    阿四再次见到大皇子的时候,他面前展开了一轴画,正在凝神而观。

    那双手在画上来来回回,如同抚过情人的身体般缱绻温柔。而那双眼却精光发亮,闪烁着不可言状的贪婪与疯狂。

    “你来了?”阿四正惴惴不安,大皇子却倏然抬起了头来。

    老实说,大皇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阿四面前一向都是彬彬有礼,对身边女人也是爱护有加。而他此时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诡异。

    阿四怔然出神,大皇子殿下竟然也不以为意,挑眉道,“怎么,还要继续装下去?”

    “什么?”阿四稀里糊涂,下意识地反问,换来大皇子一声冷哼。

    “本宫可是很配合你的,不过如今戏也演得差不多了。怎么,你以为换个名字,然后装疯卖傻就能瞒过本宫?”大皇子紧接着狞笑出声,“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他也不够铁石心肠!”他紧紧盯着阿四,道,“本以为你早已被抛尸野外,却不想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他堂堂大皇子殿下,竟然认识阴司里的孟婆?难道,他竟然跟阴司也有牵连?不对,大皇子如果与阴司有瓜葛,又认识她,或许她早就被指派去送他一碗孟婆汤了。而先生,更不会突然对他下格杀令。要知道,先生从不现身,阴司内外一应事务都交给了崔判官。那么,大皇子言之灼灼地说自己隐瞒身份,这又是为什么呢?

    阿四被大皇子这一番颠三倒四的话语搞得一阵头晕,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只要你投靠到本宫这里,并且助我将他扳倒,本宫便答应你,到时候一定让你手刃仇人!”大皇子还在热血沸腾地说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然而,阿四只是低身作礼,“回殿下,阿四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早就料到你会矢口否认,”大皇子将手中的画推到桌沿,脸上腾起一种古怪的笑意,“不过你恐怕想不到,从你消失的那一刻,它就落到了本宫手上。”

    阿四闻后抬眼看去,只见纸上亭台楼阁,墨洒烟雨,尤其那个娇俏俏站在河上桥中央的女子。可谓是惟妙惟肖,几乎要破画而出。

    阿四惊恐万状,然后突地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那画上的女子撑了把油纸伞,正回眸轻笑,一颦一笑之间是那么熟悉,竟与镜子中的自己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