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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关第一次知道,女人,真的是个麻烦的东西。
阿朵来帮忙换药了!她小手将绷带一拆,什么都没做呢,便忍不住泪水连连,一边嘤嘤直哭,一边大惊小怪,“好可怕呀,刑关阿哥你痛不痛啊?”
阿朵来送汤药了!她小手将药碗一放,刑关还没开始喝呢,便泪禁不住泪眼婆娑,一边呜呜哭泣,一边哽咽着道,“好难喝啊,刑关阿哥这药苦不苦啊?”
阿朵来送吃食了!她小手将食盒一摆,什么都没吃呢,便憋不住眼泪汪汪,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扁着小嘴哭道,“荤腥都不能碰,刑关阿哥你好可怜啊,嘤嘤嘤嘤嘤嘤......”
本想休息的刑关被吵得脑仁疼,满耳都是嘤嘤呜呜的哭声,真是烦不胜烦!他忽然想到了阿四,那个武功太弱,喜欢走神,还不太聪明的姑娘,貌似,从来没有哭过呢......
正在这时,门外又有人通报,说是阿朵姑娘又来了,吓得他浑身一激灵,好些没跳起来。于是,刑关使劲儿虎着脸,凶神恶煞地一顿叱骂,这才将可怜巴巴的阿朵给气得涕泪横流,掩面而去。
他总算真心佩服起了每一任皇帝陛下,想要挤进三宫六院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他们一个个竟也能安然无恙,实乃真龙天子是也!而他罚恶司刑关,只应付了一个阿朵,就累得够呛,差一点就要阿弥陀佛了!
刑关实在无法理解,那些世间的大好男儿,为何总有那么几个会为了红粉枯骨,葬送了自己的英雄之路。
大道轮转,因果循环。
直到有一天,他才真正明白,厌恶之人,就算美如天仙,在自己眼中也不如污泥可爱。而如果一旦真正上心,即便她是那地上的泥,你也会觉得她比天上的云,还要再美一万倍。
如此胡思乱想之际,却听梁上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刑关心中一跳,脸上却丝毫不显,右手缓缓伸向了挂在不远处的长刀。
然而,尚未碰到刀柄,他便心下一松,手也跟着停了下来,低声道,“出来吧。”
话毕,一个鬼面黑衣人落在了刑关的眼前,抱拳道,“罚恶司大人。”
“何事?”
“禀罚恶司大人,湘江劫杀一案已经彻查完毕。行凶与劫持孟婆大人的是同一个人,乃封家遗脉,这是详细资料。”说着,躬身递上了一纸卷宗。
刑关伸手接过,展开快速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此事乃崔判官亲自下令,纠集湘江周边的阴司据点,倾巢而出,全力侦查的结果。”
刑关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听得此言又是一怔,道,“之前不是说人力不足吗?就连本司连发多次暗号,都一直无法调动。”
“回禀罚恶司大人,崔判官将大量人手都遣进了京城。不久前,查察司和赏善司两位大人也已经亲自入京。如今,您与孟婆大人深入朝堂,而崔判官坐镇阴司本部。未免二位大人身边动静太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才撤出了大部分的暗卫。”
刑关点点头,锁眉道,“这些本司自然清楚,本司想知道的是,京城之事事关重大,崔判官怎会突然留意到潭州这里的动静?”
“这......属下不知。”
刑关又仔细看了一遍手中卷宗,陷入了沉思。
正在此时,门外通报之声再次传来,“刑关公子,苏公子来了。”
苏幕遮?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刑关连忙将手中卷宗收拾好藏起,然后躺回床上,扬声道,“有请。”
话音一落,门被推开,苏幕遮背着手慢慢地走了进来,而屋子里的鬼面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苏某一回来,就听周大人说刑关公子醒了。此番一看,刑关公子气色尚可,应该并无大碍。”苏幕遮进门之后,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刑关见惯刀光剑影,本就并无大碍,是各位太过着紧了而已。”刑关见苏幕遮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划过一丝不是滋味,于是故意皱着眉头问道,“此次劳烦苏公子了,不知,阿四可有消息了?那劫杀一案的白衣凶手,不知落网了没有?”
苏幕遮侧目一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慢条斯理道,“阿四姑娘虽然尚未找到,但那凶手已然明确,苏某已经与周大人商量过了,待他准备就绪,就可出发抓人。”
“如此神速?”刑关惊讶不已,不由得接着问道,“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何方高人?”
“凶手,就在封家别院。”
刑关故作吃惊地一愣,探究的目光却在苏幕遮脸上游移,“苏公子何出此言,不知有何证据?要知道,封家别院唯一的女人就是那个叫王玉的侍女。她死之后,别院里就全是清一色的男人了。”
苏幕遮淡淡一笑,“女人多的是,别院里没有,还有封府呢。更何况,这个并不是重点。”
“哦?那重点是什么?”刑关紧接着问道,“苏公子为何如此肯定,凶手与封府有关呢?”
苏幕遮摇了摇头,双眼明亮如星,“凶手不是与封府有关,确切地说,应该是与封家别院有关。”
饶是刑关刚刚看过卷宗,却也被苏幕遮差点绕晕了。于是,脸色一整,道,“请苏公子赐教。”
苏幕遮唇角微勾,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刑关公子难道不觉得,王玉是一个好名字么?”
“呃......尚可。”刑关脑海之中已经有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却仍不太明白,一个侍女的名字,有何好不好之说?
却闻苏幕遮叹息一声,“王玉王玉,王字加一个玉,可不就是一个‘珏’么?”
“珏......封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厢豁然开朗,另一厢的阿四却心情复杂。
她脖子上当时流了不少血,看着着实吓人。但只有自己知道,伤口并不很深,伤势也不算严重。
重新换了一次药,洗漱一番,然后穿上刚送进来的干净衣服,阿四又将桌上的吃食全部填进了自己的五脏庙。因为饿得狠了,一上来就狼吞虎咽,丝毫没有尝出什么美味来,反倒撑得她直打饱嗝。
最后,阿四只能一边呼吸着空气中的花草香气,一边慢走消食。沿着蜿蜒小道,缓缓走上九曲桥,她穿廊过院,最后轻轻推开了一扇红木小门。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小门应声而开。便见窗明几净,有人描眉敷面,点唇簪花,对镜正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