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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轩辕国的皇宫便越发的忙碌起来。
莫说是打理后宫事宜的李贵妃,便是一向吃斋念佛的太后娘娘也出了自己的小佛堂。二人有说有笑,率了一众嫔妃,浩浩荡荡地摆宴御花园。
按理,这种场面是不需要皇帝出场的。偏偏今天一下早朝,武帝便听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西宫中的两人凭空蒸发了!
不管是苏幕遮还是阿四,均是了无踪影,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武帝的心情不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便免不了阴云密布,骇得一种嫔妃大气不敢出一声,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太后见此打发了众人,独独留了李贵妃相陪在侧,道,“春节除夕虽乃宫廷盛事,但哀家与李贵妃尚可打点一二。皇帝近日朝事颇重,该当好好歇息才是。”
武帝捂着嘴咳嗽了半晌,缓缓平息后才叹了口气,道,“虽是宫中盛事,但却少有年味,尽是些官场教条和繁文缛节,哪里有半分自在可言。”
此话一出,李贵妃脸色微变,就连太后也僵了一僵,不再说话。
武帝却将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锦湖之上,只见湖面上波光粼粼,映着蓝天红日,老树枯藤,非常像多年之前的南疆赤水。
曾几何时,在那赤水边上,有个叫苏锦的女子挽起了袖子,然后一刀划在自己那莹白如玉的手腕上!手起刀落,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入了湖中,她却只是抬头看着自己。
当时的武帝还是位元帅,数年沙场征战,算是见惯了血腥。但即使如此,看到妻子血流如注的一瞬间,他还是禁不住心疼了!
可是锦儿却是面色不改,一双黑如深潭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坚决如铁道,“阿智,若是不反,一旦回到京中便是死路一条!你会死,手下将士会死,你我的亲人也都会死!与其陪你回去送死,锦儿不如死在这里,全你一个忠肝义胆!”
锦儿终究没有死在南疆,却倒在了坤宁宫中,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若是她依然安好......
武帝想到此处握了握拳,看了看李贵妃,又看了看太后,然后笑道,“朕近来越发懒散,这一年一度的除夕宴,就要有劳母后与爱妃了。”
“臣妾职责所在,臣妾遵命。”
太后含笑点头,李贵妃却是行了一礼,柔声领命,又道,“陛下公务繁忙,当是多多注意龙体才是。这不,彻儿一早便去了梵音寺,说是要为您祈福。这孩子,原本说好了一同前往。他偏偏连几个时辰也等不得,急匆匆就跑了。”
李贵妃唉声叹气,言语间却尽是无奈宠溺,惹得一旁的太后哈哈一笑,道,“彻儿果然是好孩子,皇帝你切不可违了他们母子的一番心意,该当好好歇息才是。”
武帝闻言低低一笑,眸光扫过对面二人,道,“朕也想歇息,奈何总有人捣乱,连关一两个嫌犯也会被人劫了,母后你说好不好笑?”
“哦?此话怎讲?”
“算了,也是小事一桩。待朕好好审查一番,抓了那背后贼人,再来与母后说道。”言罢,武帝眸光一敛,站起身整了整衣服,道,“母后与爱妃再好好商议一番,朕先行一步了。”
说完,也不待二人反应,大踏着步子往乾坤殿行去。
太后看着武帝越来越远的身影,脸色却黑如锅底,即使在暖暖的阳光下,也给不了人丝毫的暖意。李贵妃同样紧蹙双眉,沉思片刻后,道,“昨夜才发生的事情,陛下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我们这来,除非......”
“除非,你身边有人走漏了风声,或者,有人出卖了你!”
太后掀了掀眼皮,说话声语气无波,却惊得李贵妃头皮一麻,“唰”得站了起来!
“不可能!”
“不可能!”苏右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向天涯,说道,“阿朵不可能再次动用摄魂术,她被关押在天牢,更是被刑关仔细叮嘱过。一物降一物,我不相信阿朵会再次违逆了刑关的意思!”
向天涯一手拎着人头,一手将刚刚点亮的破灯举起,道,“若是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阿四与苏右异口同声,却见向天涯晃了晃手中人头,道,“这轩辕国的皇宫之中,还有另一个人拥有金蚕蛊。而且,她的蛊更霸道,更厉害!”
阿四浑身发冷,甚至脸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很害怕!
也是,任何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以及一个死人头挤在一口枯井里,总归是要害怕的。何况,还是再次被摄过魂的阿四呢?
“皇宫内廷,乃是轩辕国龙脉所在,武帝自来又是对蛊术相当抵触,怎会还有人养着金蚕蛊?若是真有,那会是谁?”
阿四百思不得其解,苏右也有些发晕。他看着向天涯蹲下身摸了摸,也不知触动了哪里,便听“轰隆”一声巨响,枯井的一面竟然出现了一条漆黑的暗道!
暗道里乌漆墨黑,借着那只破灯的微光,苏右只觉得这暗道相当长,好似没有尽头一般。于是,他略有踌躇,道,“向盟主,你确定我家公子,就在这里面?那这条暗道,究竟是通到哪里的?”
向天涯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两步踏进暗道,然后指了指右手边的地下,道,“苏公子在不在里面我不知道,但你们先来看看这个。”
苏右与阿四对视一眼,最终乖乖走进,然后凑上去细看。但见,灰蒙蒙脏兮兮的地上,躺着一具无头女尸!
“这是......庄瑶的尸身?!”阿四咽了咽口水,问道。
“这就是抓伤了我的人,”向天涯将人头往尸体怀中一塞,然后弯下腰提起整个尸身,轻轻松松往右臂下一夹,对苏右道,“我是受了苏公子的委托及时潜进了宫中,原本今早要与他汇合,却不料他的人没找到,却看见这个无头女尸正从枯井里爬出来。此事太过诡异,我便顺手将她给收了。”
似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他那张贴了人皮面具的脸扯了扯,冷笑道,“别看这女尸动作僵硬笨拙,对付起来却相当费力。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划伤的就不是这截手腕,而是眼睛了!”
“这个,与我所中的摄魂术是不是有所联系?难道,是有人发动摄魂术控制了我,同时也支使庄瑶的尸体前来将苏幕遮抓走?”
虽是这样猜测,阿四却还是有点张口结舌。不料向天涯闻言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就是这样。”
他一边举着灯在前引路,一边道,“摄魂术需要养蛊人与蛊心灵相通,共同指挥,这是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但此人不但控制了你一个活人,甚至还能控制死人,那就说明,那个人手中之物或许早已不是蛊。”
苏右满头雾水,道,“你刚刚还在说是养蛊人和蛊,怎么现在又说不是蛊了。”
向天涯脚下一顿,一字一句道,“能够轻松地控制死人,甚至能控制她伤人,这可不是一般的蛊可以做到的,就算一甲子的金蚕蛊恐怕也不行。十年为蛊,百年为惑。所以我猜测,那人手中恐怕是蜕变为惑的百年金蚕蛊。”
“百年,那岂不是只要找出宫中超过百岁之人就可以了?”
阿四下意识追问,苏右却沉声回答,“如果我没有记错,整个皇宫都没有人超过百岁。”
“或许那人一开始就继承了年岁一甲子的金蚕蛊,也或许,她早已过了百岁却没有任何人看出来。”
向天涯的话音一落,阿四只觉得这又黑又闷的暗道里忽然冷风嗖嗖,连他们自己的脚步声都越来越诡异。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暗道里的脚步声有点多。可是每每停下来回身去看,却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苏右没有时间管阿四在想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家公子怎么了。于是,忍了又忍,终于道,“向盟主,你说公子他现在如何了,会不会也中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蛊?”
苏右越想越觉得可能,最后连带着阿四也开始担心了起来,着急道,“若是真的中了蛊可怎么办?”
向天涯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身后二人,道,“苏公子不是早就联系了小白小师傅,他可是解蛊的高手。”
说完,他顺便瞄了一眼阿四,道,“你可知苏公子为何要在乾坤殿上保住阿朵性命,甚至让虓虎将军暗中施压保护她吗?”
“为何?”
“因为,摄魂术需要金蚕蛊在被摄魂者体内产卵。那颗卵虽不会长成蛊虫,却终生受金蚕蛊牵制。就如同子母蛊一般,母蛊死了,那你,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阿四听到这里背后一寒,后怕道,“你的意思是,阿朵如果死了,我就必定会死?”
“是,”向天涯转身继续往前走,口中却不停道,“但若是小白小师傅在,解开你身上的蛊毒应该并不困难。”
话虽如此,阿四却仍是忐忑不已。
怪不得阿朵虽然暗算了自己,苏幕遮却一反常态地为她求情,甚至连刑关与虓虎将军也说尽了好话。只是,他们几人为了救自己倒是可以理解,武帝又是为何会将罪大恶极的阿朵留下来呢?
阿四想不通,也没有时间想了。
因为,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亮光。
亮光中,有个人孤身而立,一边狠狠咳嗽,一边用粗噶苍老的声音说道:
“江山代有人才出,你们竟能这么快就找了过来,甚至破了我的摄魂术,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