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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的夜有些自己的特点,暮色将近的时分,天空还是一片蓝白色的模样,四周的黑色就像帏幕一样升了起来,日头悄悄地隐去,将最后一片云彩染成金色,就着这点余光出窝的马贼们,挨到山边的时候,上空已经是繁星点点。
“月黑杀人夜。”
“风高放火天。”
换了一身装束的李十一同老北风相视一笑,他真如之前所说的扮成了马贼,带着几个手下跟着老北风,让后者放心了不少。干脆一咬牙将寨子里能用的都派了出来,成败就这一锤子买卖了,再要出了事,就直接散伙得了。
辽人所建的锦州城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城墙最近一次修葺已经是五十多年的事了,由于地处辽东的缘故,并没有太大的战争风险。当然正如李十一说的,再烂的城垣也不是他们这样的马贼能撼动的,因此城墙上的守卫虽然谈不上松懈,也并没有多严密。
“什么人?”城头上一个军士就着火把的光亮往下瞧,城门刚刚才关上,要是真有什么没赶巧的,能通融的还是要通融,毕竟这一路大都是客商,进进出出地谁不会打点一二?
“不认得?叫你们百户来说话。”城下的人影绰绰,后面人的还堆着大车等物,看样子像是一行返回的商队,眼下是收货季节,这种事情不少见,听到来人的口气很大,军士不敢怠慢,当下就将守门的百户找了来。
“吴管事?你这是打哪来啊。”一个百户装束的汉军在城头瞅了半天,才勉强将人认出来,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他们明明是前两天才出的城,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迭刺老爷谈成了一笔买卖,我等连夜回来取货,老王,赶紧的吧,一会还得赶路呢,放心少不了你的辛苦钱。”
百户见是熟人,原本就没有多少的戒心完全放下了,迭刺老爷是什么人?大都城里的豪商,在这个小小的锦州城里,是高得无法企及的存在,连管民千户和达鲁花赤都对此人客客气气地,他一个小小的军头哪敢得罪。
城门打开的一瞬间,吴管事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他知道自己这是干什么,可是有什么办法,自己的东家落在了人家手里,自己的命又被人家捏着,稍有个不对,后面的人就会取他性命,结果迎出来的百户看到的就是一张略显僵硬的脸。
“我说老吴,不就是赶个夜路嘛,看把你愁得,还以为死了老子娘。”王百户自以为开了个很幽默的玩笑,没想到吴管事听他这么说神色就是一黯。
“对不住了,老王。”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王百户一时没听明白,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不过再也不会有人给他答案了,商队的人见到城门大开,守兵毫无防备,当先的一个“唰”地抽出长刀,双腿一夹,他的坐骑猛地跃起前冲,将一个猝不及防的守兵撞倒,手上的长刀顺势挥出,王百户瞬间就变成了一具无头尸身。
“北风!”
“狂啸!”
大队的马贼一边高喊着口号,一边从洞开的城门杀进去,为数的守军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反应过来,便纷纷被砍倒在地,没死的则亡命地四下里逃窜。马贼们也不追赶,顺着大街一冲杀,同时将手上的火把扔进了临街的房舍里,不一会儿,就燃起了冲天大火,伴随着百姓们的逃命和呼救声。
“马贼进城啦,大家伙快逃啊!”
“是老北风,亲娘哎,跑吧。”
......
黑夜里,恐惧会被无限放大,原本人数还占优的守兵也跟着崩溃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精锐,哪会有什么与城携亡的决心,来的可是凶名在外的马贼,不跑难道等着入伙么?
李十一带着人找到迭刺忽失在城中的商栈时,城里已是一片混乱。好在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目地,将人吓跑就可以了,没必要赶尽杀绝,至于其中有多少人在逃跑的时候被撞倒又或是踩踏,那就没有办法了,贼就是贼,你不能指望他们会有多守纪律。
“赶上这些大车,咱们走。”
按照事前的约定,迭刺忽失存在这里的货物都归他所有,这些东西是前者打算用于贸易的,可惜如今都便宜了李十一,这一趟进山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带,有了这些货物,对于完成刘禹交待的任务是十分必要的。
至于这锦州城,李十一估计是完了,大火被风一吹,已经有绵延之势,黑夜没有人来救火,不用烧到早上,全城就基本上没了,这对他来说不过顺手为之。因为这里除了是个商运中转之地,还是鞑子的重要枢钮,能给忽必烈制造一点麻烦,他又怎么会放过。
带着手下的人推着大车向着辽河的方向进发,李十一没有再去找老北风等人告别,估计这会他也不会有空了。离城很远了再回头望去,远处的城池已经变成了一个醒目的火球,这一刻,李十一甚至担心这些马贼会不会跑不出来,根本用不着人报信,附近的应该也看得清楚了,要是再不走,只怕就会有大麻烦。
由于事情就发生在中书省,离着大都城不过数日的路程,没有人敢于怠慢。仅仅隔了一天,海匪肆虐深入内海、马贼猖獗火烧锦州的紧急呈报就递到了忽必烈的案头,惹得他雷霆震怒,群臣噤若寒蝉,怒火之盛是西北叛乱那等大事都无法比的,因为几乎就是在眼皮子底下。
“......即刻派员下去,一查到底,这么大的匪患就藏在身边,没有人与之勾结绝不可能,不管涉及到谁都就地锁拿,锦州那两个跑出来的,通通下狱论罪。沿海各州府要严加防备,水军呢,水军在做什么,是不是要等海贼打到了大都城下,你们才会醒觉?”
忽必烈的咆哮声响彻在大明殿的宫宇之上,事情本来不算很大,可又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的心情异常烦躁,所以才籍故发泄了出来,下面的臣子无论是哪个种族的都不敢出声,以免自己成为那个倒霉的出气筒。
“阿合马。”忽必烈坐在一个高高条座上,他不喜欢汉人为他打造的所谓“御座”,更愿意这么舒服地想坐就坐,想躺就躺下,至于威信,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谁还敢抬起来?
要不怎么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坐得高就离得远,离得远就看不清,他伸手指来指去,仍然只能挑选前几排的那些人,阿合马就很不幸地中了枪,虽然他并没有躺着。
“臣下在。”大汗发了话,不可能装没听见,阿合马抬起头侧身出列,恭敬地屈身答道。
“你上次所说军费筹措之事,还有哪里地方没有如数缴齐?”忽必烈突然转了一个话题,阿合马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大汗的怒火还没有平息,需要他提供一些倒霉的替罪羊。
“......自从大汗晓谕臣下,事情倒也还算顺利,大多数州县都及时上缴了,不过还有几处,至今都没有缴齐。小臣派下去的人,费尽口舌,无奈他们总是摆出一付为难的样子,只是推托,说什么百姓生计不易,却不体谅朝廷的难处,反而处处刁难小臣的人。”阿合马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下大汗的表情,面色越来越阴沉,心知火候差不多了。
“哪些人?”忽必烈不耐烦地打断他,低低的音调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杀气。
阿合马一口气报出了十多个名字,大至一路宣抚,小至一县知事,其中多半倒是汉官。听着他的嘴里一个个的名字被说出来,站在右侧的姚枢等几个汉臣暗暗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忧心。
“好,顶得好,看来他们把朕的宽仁当成了软弱,既然他们爱民如子,就替治下的百姓交了吧。传旨,上述人等一律撤职查办,家产充公,有贪墨不法者,下狱拷问、家属充军,阿合马这件事你去办。”
十多人的前程性命就此决定,甚至都没有让刑部和大理寺等机构介入,阿合马不由得喜形于色,大汗这么说,就等于赋予了他无上的权力,到时候谁有罪谁没罪,还不是他一言而决。立在阶下的太子真金眉头一皱,就欲转身劝说,可是他的汉人太傅却微微一摇头,这个时候公开劝谏,只会火上烧油,于事无补不说,反而可能引起更大的诛连。
元人的这一番折腾没有影响到大都城内的宋人使团,却着着实实地给姜宁的船队带来了麻烦,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沿海的防务开始加强了许多,虽然即使碰上了他也不怕,可毕竟船上还有那么多的伤员和军士,能不引起冲突就尽量要避免。
于是,原本的计划有所改变,登陆地点选在了离直沽口约十多里的一个偏僻处,这还是岸上接应的弟兄好不容易找到的,要知道那可是后世的京津地区,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何其不容易。
“雉姐儿,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会再见,你千万要当心,某隔得太远,只怕护不得你,若是......”姜宁还想再嘱咐什么,雉奴摆摆手制止了他。
“谁要你护着了?”她先是嗔怪地一瞪眼,接着换了一个口气说道:“我不会有事,倒是你,海上多艰险,莫要太逞强,”
一喜一嗔之间看得姜宁心神荡漾,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雉奴怔住了,不过她没有翻脸,而是缓缓地抽了出来,伸手在他肩了拍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只留下后者惆怅的身影,久久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