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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国,从阿拉伯海岸延伸至俾路支高原东部的吉尔吉拉山脉,在地图上只是一道小小的黑影,却恰好位于华夏预计的资源输送线路上。
山脉北麓的戈拉奇河谷,一架沙漠迷彩涂装、机身上绘着绿色圆圈图案的直升机,正延着河流的方向,低空飞过,这是一架单旋翼带尾桨中型运输直升机,由前苏联的米里设计局研制,型号是米-17,因为整个机腹十分臃肿,被西方人称为‘河马’。
机上除了两个驾驶员,机厢里坐着五名巴国特种部队的士兵,人人全副武装脸涂迷彩,右侧的舱门口架着一挺14.5mm的转管机枪,瞭望手兼任机枪手倚着舱壁坐着,一条腿在舱外晃荡着,手扶着握把,眼睛在水面和森林里打着转。
一名巴方的军官将一份高比例军用地图辅在地下,两个身穿便服的华夏男子蹲在他的对面,眉头紧皱地盯着地图上的标识,上面已经被各种红叉划满了,只剩了很小的一块。
“余,这些地方我们都找遍了,看起来希望不大。”巴方军官的英语有着浓重的口音,说得稍微快一点就听不太明白了。
“就下面这一块没找了,看看再说吧。”
很显然,华夏男子的语气也不抱什么希望,有点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他们要找的目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要说活人,就连尸体都没有发现,而寻找的队伍,包括了地面、水上、以及森林中的搜索队,巴方为此出动了超过五千人,不可谓不尽心,正是因为这样,才透着一股不寻常。
目标身上带着GPS以及国产的北斗定位系统,除非全部都失灵了,否则怎么也该有信息发出来,然而他们唯一的线索,就是一周之前打出的那通卫星电话,以最后通话位置为中心,足足将面积放大了一千多公里,这几乎是徒步行军一周的极限了,除非他们并没有用走,可是在这种山区,根本没有任何工具可以利用。
为了能看清楚下面的情况,直升机飞得很低,长达二十多米的旋翼以每分钟一千二百转的转速高速旋转着,产生的气浪将水面掀起层层波纹,眼看就要到达河的尽头了,依然没有任何发现,另一个华夏男子拿着一个多用途信号接收器,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那小小的屏幕,上面同样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这时,直升机的通讯系统里传来一阵叽哩咕噜的乌尔都语,带队巴方军官听完,面带遗憾地将它们翻译成英文。
“地面搜救队对河岸森林的搜查,没有发现目标的踪迹,恐怕我们得回去了。”
两个华夏人一起抬起头,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失望,在这种复杂地形中进行的搜救,很多时候都做不到面面俱到,问题是巴方的确已经尽力了,除了接受这个结果,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直升机在山脉的边缘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他们将直接飞往伊斯兰堡,从那里转机回国,两个华夏男子最后看了看那片高低起伏的山林,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就在机头完成转头的那一刻,一个清晰的“嘀”声突然响了一下,拿着接收器的男子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点,正在从中心的位置慢慢向边上移动。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快,掉头。”
一急之下他直接用汉语说了出来,还是另一个男子反应快,马上用英语重复了一遍,巴方军官先是一愣,接着转过头,用乌尔都语朝驾驶员大吼了几声。
“飞过了,你这个猪,赶快掉头,华夏朋友就在下面。”
帝都大学的校园内,钟茗刚刚同秦雪初告别,她是来归还上次拿去的那些照片,所有的影像资料都已经进行了数字化处理,坐上自己的那辆越野车,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这并不是原来的那一张,而是数字化之后重新打印出来的,上面的背景就是那一栋还没有拆除的老房子,两个年青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笑容灿烂无比。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相片贴身收好,含笑发动了车子,缓缓地从校园里开出去,刚刚驶上马路,就接到了局长的电话。
“我是钟茗,现在的位置在帝都大学附近,什么!”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差一点没握住方向盘,撞上前面的一辆出租。
“他们已经回国了吗?在什么地方,军区总医院,好的,我知道了,这就赶过去。”
挂掉电话,她从仪表盘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吸附式警_灯,在上面按了一下,然后反手从车窗外把它安到车顶上,马上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随着她双手不停地变幻,巨大的车身灵活地在车流中穿梭,拐上了另一条路,飞快地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等她赶到军区总医院的时候,那里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车辆无一例外都是黑色底字,她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将车子停下,一路小跑着进了综合楼,直接坐电梯到了手术室所在的那一层,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只见手术室外面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军人,其中不乏肩扛金星的将军,而只有她这个少校的级别最低。
“小钟,这里。”
听到叫自己,钟茗低着头走过去,局长正和几个人站在一边谈话,其中一个是三局的局长,也是她师傅的直接领导,而另外两个,就是那架巴方直升机上的华夏男子。
“钟茗少校,老林的徒弟,现在是我的部下,她负责的案子,同这件事有些关系,我想让她也听一听。“
钟茗不敢怠慢,朝几个人分别敬了一个军礼,正在说话的男子朝她点点头,重新将事情的经过介绍了一下。
“我们发现他们的位置,在吉尔吉拉山脉末端的一个山洞里,只找到了三个活人,其中一个是巴方的向导,老林身中四枪,其中一枪打穿了肺叶,当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硬是撑到了被救,不过因为失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中,现在还在急救中。还有一位同志身负轻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据他说,他们一行是在离着大约三十千米左右的一个山谷遇袭的,对方全都蒙着面,大约有十多人,从作战特点和武器装备推测,应该是某个国际雇佣兵组织,至于他们受什么人的指使,因为没有找到活口,现在还不清楚,我们的人牺牲了八个,他们的遗体正在搜寻中,巴方承诺找到以后会送回国。”
事情的经过十分惊险,对方的装备非常先进,能够截取他们所携带的定位装置信号,无论是国际上通用的GPS还是国内专属的北斗系统,因此,在逃脱了追捕之后,幸存的人都不敢打开信号发生器,好在那一带地形十分复杂,在那个当地向导的带领下,他们躲藏在吉尔吉拉山脉尽头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断绝了同外界的一切联系,直到七天以后,巴方开始了大规模搜索,推测危险过去,才在最后关头打开信号发生器,被头顶上飞过的直升机截获。
介绍完情况,他们几个都沉默了,这是一次保密级别非常高的境外行动,知情人廖廖无几,敌人要达到那样的结果,不但要知道行动的内容,还要精确地定位他们的位置,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山林中,找到区区十多个人,难度可想而知,巴方出动了近万名军人,以及大量熟悉当地情况的百姓,都没有找到袭击者,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钟茗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会让自己这个小小的少校来聆听情况介绍,因为她现在从事的,除了对于目标的监控,还有就是查找可能的内奸,这件事会与内奸有关吗?显然上级已经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
“消息会不会是从巴方那里泄漏的?”三局的局长似乎不太愿意相信,在自己的队伍内部,会有级别那么高的内奸。
“有可能,但是不要忘了,巴方是无法截取我们的北斗系统信号的。”
一个便服男子立刻提出了一个佐证,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讯号,卫星定位系统有军用和民用之分,民用级别的系统不存在什么加密,任何人都可以接收和发送,可军用级别的,无论是精度和保密性,都属于机密范畴,敌人就算有破解的能力,也不是短时间可以达到的,除非有人直接向他们提供,这就回到了之前的猜想,这样的猜想是每个人都不愿意去做的,但又不得不面对,否则如何向牺牲的八个同志交待。
不光是这样,什么样的组织会发动这样的袭击,从他们介绍中,钟茗有一个感觉,袭击者的目地并不是消灭他们,而是有意识地留下活口,甚至于,他们选择的目标恰恰就是我方行动的负责人,这绝不应该是巧合,恰恰说明了他们有非常详细的情报支持,详细到参与行动的每个人的资料。
迷雾重重,让她感到了一种压力,如果找不到这个泄密者,以他的位置,今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如果自己的目标暴露了呢?突然间,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持续了五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虽然手术的过程还算顺利,由于受创过重,她的师傅依然处于昏迷当中,什么时候醒来,能不能醒来,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于是,在安慰了赶来的家属之后,聚集在手术室门口的人慢慢开始散去。
本来想要留下来陪着等,可她的师母,那位坚强的军嫂,以她还要工作为名,毅然将她赶了出去,不得已,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了一眼浑身插满管子的师傅,钟茗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答案,为他和牺牲的那些同事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