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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扶疏接受了他的好意,接过来垫在身下坐了。又问了他姓名,得知他叫齐永贺,今年才十九。慕扶疏想不通当年长公主怎么会带个七岁的孩子跑路。
原来这齐永贺的爹娘都是长公主府的家生子,死忠的那种。他娘在逃亡中病逝,爹如今也病着,正躺在其中一个帐篷里,慕扶疏安慰他一会就有药给他爹吃。
这么冷的天,生病的大多是感冒发烧,最严重也就是肺炎。慕扶疏空间水加上一些中草药熬了,不说喝下去马上就好,至少也能好一半。
慕扶疏转身对着远远站着看着他们说话的人道:“别站着,该干嘛干嘛。陶罐铁锅里的东西赶紧煮熟,我带了粮食来,今晚保证大家都能吃饱吃好。”
周水根皱眉,这么多人要多少粮食才能吃好吃好?就凭大娘子一个人这么也拿不了那么多吧?
不想让手下失望,周水根正想开口询问,周木根跌跌撞撞跑回来,激动万分的大喊:“快!快多来些人!来两个小队、不,三个小队!东西太多拿不了!”
周水根惊讶的看着慕扶疏,慕扶疏笑笑:“赶快叫人去帮忙,天黑前应该能收拾完。”
五分钟后,有人吭哧吭哧背着粮袋和被子棉袄过来了。惊风惊雷也忙中添乱满地撒欢,慕扶疏为了不打扰侍卫们,打发它们去狩猎了。
两三百人搬了有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才搬完。周水根看着眼前堆起的小山,惊讶的道:“大娘子你一个人来的?”
慕扶疏点头。
“那这些东西你怎么带来的?”周水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面前这个瘦弱的大娘子是怎么将这一堆东西带来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慕扶疏神秘一笑道:“你先将棉衣棉被发下去。因为你们人多,家里没准备,衣服棉被都少了些。你们先给老弱病残用上。身子不好生了病的,过会儿来我这里喝药。”
周水根大约也听文先生和长公主提过这个大娘的与众不同,又有瑞兽相随,当下也不多问,领命去了。
慕扶疏领着齐永贺找了个大陶瓮洗干净,将他支开去拿她带来的药材,乘机在里面放了一半空间水。待药材拿来后,没等齐永贺注意快速挑了几样祛风寒的扔了进去熬起来。
在周水根的安排下,身体虚弱的都领到了新棉衣,他们又自觉地将旧棉衣给了没领到新棉衣的人。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哄抢,一切都井然有序,显示出极好的素养。
慕扶疏满意的点头,这样的队伍才好带嘛!
周木根激动的带着人将粮袋打开,看见白花花的大米时声音都变了,大呼小叫道:“是精米!精米!”
慕扶疏起身走到他跟前道:“煮大米饭,多煮点,一定要吃饱。这里的粮食够大家吃小半月,我带你们从山道入蒙阳城,最多五六天就能回家。”
周木根突然跪下哭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红了眼圈。
慕扶疏心情很沉重,这些人背井离乡十二年,只为了效忠长公主。
十二年来死了一千多人,这些人中有他们的亲人朋友。
逝去的生命在主人看来也许只是一个侍卫一个奴才,对他们来说却是家人亲人。十二年的奔波他们不能叫苦叫累,奴的命本就是主人的。只是慕扶疏的一句“回家”,让他们突然觉得自己是长公主府的一份子,自己也是个人。
慕扶疏扶起周木根,柔声道:“别这样,先吃饱饭,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出来我们就出发。”
周木根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不声不响的扛起米袋往一排几十个大灶走。
慕扶疏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中药味,对齐永贺道:“叫病人们过来喝药,记得自己带碗。”
齐永贺匆匆走了,不多时便有三三两两穿着新棉衣面有菜色的人群慢慢走过来,其中还有十几个女人。
慕扶疏看着他们手里各色各样的碗,心酸的想落泪:有缺了口子的瓷碗,也有奇形怪状的木碗竹碗,还有好多人空着手,一脸尴尬的站在后面。
慕扶疏再度叹气,对齐永贺道:“你来舀,每人半碗,我去拿些碗来。”
说完走到那一堆东西面前,假装翻找,乘人不备从空间里拿出几十个面碗。
这是在现代带过来的白瓷碗,不值钱,所以慕扶疏仓库里有很多。
就是这些不值钱的白瓷碗,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精品了。因为现在制陶是没有模子的,都是手工,再相似也不可能一模一样,烧不出这样大小均匀、颜色纯白的碗。
慕扶疏将碗拿到药瓮边,用雪擦了擦递给那些空着手的人。吓的他们连呼不敢,拿碗的手都有些发抖。
“都拿着,赶紧去取药,喝完了晚上能多吃点饭。”慕扶疏不忍再看他们诚惶诚恐的样子,这一刻对齐桓帝的怒意和恨意达到了顶峰。
杨惟爱之前和他们一样,住在不能御寒的帐篷里。就算她是长公主,御寒之物多些,吃食也可能比他们好些,可是她还是无法想象:那个高贵典雅笑声爽朗的女人曾经在这样差的环境里待了十二年!
慕扶疏前世参加冒险队时,最狼狈的时候也没这么惨。说难听点,他们和难民也差不了多少。
喝完药的人将碗擦干净要还给慕扶疏,慕扶疏摆手道:“给你们的就拿着,待会还要吃饭。”
女人们喝了药都自发去帮忙做哺食,慕扶疏长舒口气,强行驱走心中的压抑感,慢慢走到大灶旁。
地上的积雪捧到大锅里融化就成了温水,用这水洗了米和慕扶疏带来的菜干,女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慕扶疏让她们将腊肠切碎和菜干一起在加了动物油的锅里炒了一会,放水放米煮成腊肉菜饭。起锅时加点酱油,香味飘了老远,惊风惊雷也闻到了,嘴里各叼了一只狍子跑了回来。
慕扶疏让人架起大火堆,将弄干净的狍子架在木架子上烤。撒了椒盐和孜然的狍子香的很,吃了三大碗饭的齐永贺不错眼的盯着狍子,口水几乎要滴下来。
慕扶疏抿嘴笑,边上大口吃着喷香的腊肉饭的人也都看着狍子。两头狍子肯定是不够三千人吃的,那十几口大灶上的饭也是盛完一锅继续煮下一锅。等全部人吃完起码要三个小时,慕扶疏觉得回去的脚步一定要加快。
喝了药的人明显觉得有好转,也都吃了饭。慕扶疏原以为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老弱病残的人或者会被丢弃。没想到饭熟后都是照顾病人先吃,慕扶疏再一次对他们点了三十二个赞。
边烤狍子,慕扶疏边对周水根道:“待会你把我带来的东西发到每个人手中,身体好的多拿些。马就让给病人骑着。这样每个人承担的分量不重,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行程。明天朝食还是吃干饭,吃完就上路。我们走一个时辰休息一刻钟,两个半时辰后停下用饭。争取每天走四五个时辰,这样的话三天就能到家了。”
有了半个月的粮食,就算一日三餐,餐餐吃干饭也能吃上七八天,而这里到蒙阳城不过五十里,就算走山路多出一半路程,最多三天也能走到。
有了足够的粮食和御寒的衣物被子,所有人都情绪高涨。狍子肉烤好后惊风惊雷吃了半只,剩下的慕扶疏切成小块儿,大家意思意思每人吃了点,慕扶疏看着大家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儿品尝,鼻子有些泛酸道:“今晚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开始我们急行军,三天后回了家,烤狍子肉想吃多少有多少!”
晚上慕扶疏和惊风惊雷有了个单独的帐篷。这个帐篷比其他帐篷小,材质也厚实些。慕扶疏晚上是打算进空间睡的,可是一个人独占又不好意思,于是叫了十几个生病的女人进来一起睡,半夜等她们睡着了,再偷偷进空间呆一小会儿。
空间里昨晚种的棉花已经长了半人高。慕扶疏记得棉花是要打顶的,只能时刻注意着打顶的时间。还好空间里可以用意念控制,但愿能用意念打顶,不然她一个人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棉花就只能注定减产了。
粮食蔬菜长势都好,收割了一些成熟的,新的种子又种下。忙了大半天又吃了一大碗面,不由自主想起了家里的三郎他们。
慕扶疏狠狠鄙视了下自己:因为三郎是她第一个想到、也是想的最多的人。
所以说熟女谈恋爱等于老房失火。
慕扶疏一边觉得喜欢上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感觉很羞耻,又觉得三十几年才能碰上一个喜欢的男人也不容易。两种思想交杂,慕扶疏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瓶冰水喝了,喝完想起杨惟爱和杨翁的“非法**”,又觉得自己和古人比起来完全正常。
她比杨惟爱正经多了。
慕扶疏自我催眠了一会,觉得自己对三郎的感觉不是姑姑对侄子,更不是妈妈对儿子。
四年来相处淡淡却温馨,没有轰轰烈烈,只在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如涓涓细流般滋润着两个人的心田。
两人的遭遇何其相象!都是没有父母亲人关爱,都是自幼坚强不息,都是对生活不肯低头,都是面对不公的命运强行支撑,势要反手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慕扶疏作了总结。
爱情无关乎年龄和地位,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便是一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