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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焕微微皱眉,这个名字不妥。不过现在不是计较丫鬟名字的时候。他冲川月点点头,“你去药房里换了衣服,就过来照顾四姑娘吧。”
川月利落的应了一声,“好”。
她大大方方的进了春源药房,问九儿有没有贴身的衣衫,净了头面和手,才去接触陆星霜。之后问也没问身价银子,以及亲爹后妈舅父。
反正有了陆之焕的话,她的命已经跟陆四姑娘联系在一起,旁的人,都是外人,和她关系不大了。
陆之焕迫于无奈才买了个小丫头,但也不会完全信任。郭家那边已经没了指望——亲娘亲外婆这种态度,除了笨笨的九儿,郭家哪还有忠心的仆人愿意跟在星霜左右?
不得已,请了自己的乳娘和嬷嬷。
和嬷嬷是他最信任的人。当初陆家落难,乳娘不辞艰苦,千里迢迢从京城跟着来,他原本打算让乳娘享福的,可是星霜现在……没有办法,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和嬷嬷倒是看得开,豁着掉了两颗门牙的嘴,“我年纪大了,还能活几年?两腿一蹬之前,能帮焕哥儿一点是一点。”
“嬷嬷!”
陆之焕哽咽了一声,发誓若和嬷嬷有个万一,自己一定要加倍对两个奶兄弟好。
旁边川月挣得大大的眼睛,端着一杯茶水给和嬷嬷,“老爷,嬷嬷,四姑娘得的肯定不是疫病。”
“你年纪小小,也懂得看病吗?”
“我虽然不太懂,不过也知道一个道理。体弱的人容易生病,体质好的人,不容易得病。四姑娘年纪小,体质弱,她的乳娘年纪大,身体也强健些。怎么乳娘反而病死在前头?”
一句话说得陆之焕一怔。
和嬷嬷也有点惊奇,指着川月的额头,“你这丫头,因为说自己‘不怕疫病’,老爷才买下你的。原来你早猜到四姑娘得的不是疫病?”
川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随后正色说道,“外头的人喜欢以讹传讹,有点风吹草动就吓个不轻,大都是圣元十八年那场疫病唬住了。其实疫病哪有那么容易传播?要传,也应该先从脏乱污垢的地方传起。四姑娘住在深宅大院里,喝的是干净的水,穿的干净衣裳,她年纪又小,不常见外人。若传到她身上,只怕半座城的人都感染了。”
一番话说得思路清晰、有理有据,不像是一般穷苦人家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和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暗暗道,可要查清楚川月的底细。
不过,这番话真的安慰了陆之焕。可不是吗?如果是疫病,肯定有个源头,怎么能轻易传到内宅里?
不是疫病就好,他的女儿还有救!
只是,连一个小丫头都能想到,怎么连星霜的亲生母亲也……
陆之焕委托和嬷嬷在春源药房照顾陆星霜之后,大踏步离开了。
时疫局的人不敢阻拦,送了几包药材,嘱咐回去煮着喝。
他一路走得飞快,心头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郭金芙……
你真是我的“好妻子”,星霜的“好母亲”啊!
回到陆宅,跨进敬安堂的门槛,台阶下站了好几个嬷嬷,陆之焕一眼扫过去,知道这是郭家老太太派来的。
“姑爷!”几人行礼。
陆之焕懒得理会,隔着窗,低沉的声音道,“夫人,星霜在春源药房。她病重,你怎么不去寻我?”
朦胧的蝉翼纱窗内,郭金芙一开口,就是哭腔,“老爷十天半个月也未必回来一次,妾身便是想说,到哪里寻去?就连六哥儿出生的时候,老爷还去了布山、河林那边观什么摩崖石刻。妾身一脚踏进鬼门关,险些没了性命,老爷又知晓吗?”
陆之焕额头青筋暴露,当着岳母派来的人面前,“你是责怪我冷淡待你?”
“妾身不敢。只是星霜……虽然是妾身的孩子,可妾身实在有心无力,伺候她的乳嬷嬷死了,两个大丫鬟也病得不死不活,后事都备下了,还要妾身怎么办?若是过去也就罢了,大不了妾身陪着她,要走娘两一起。可现在,妾身有了六哥儿啊!妾身拼死生了六哥儿,为的是给陆家传宗接代。若要六哥儿受了半点损害,怎么去见公婆?”
说一千道一万,她郭金芙知道错,不该对女儿不闻不问,可改错?万万不能。有了儿子傍身,她郭金芙也不再是那个怯怯懦懦、不敢大声说话的小媳妇了。
“星霜病重,怕是好不了了。老爷身子康健,妾身也要劝老爷莫要过于亲近,免得有个万一,妾身和六哥儿下半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妾身已传信给娘家,请了妥当的大夫过来。妾身母亲也派人来说,‘星霜这孩子从出生起就多病多痛,别人喝奶,她喝药,自小儿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留得住就罢了,留不住,也早早放她走吧,省的她遭罪’。让妾身送星霜去乡下的院子呢。妾身也舍不得,可这一大家子……还能怎样呢?星霜若长大懂事,也能体察妾身的难处。”
敬安堂种了几株桂树。陆之焕站在叶子碧绿的桂树下面,青衫直缀上光斑都是阳光透射过来的,面容掩在晦暗不明的光影里,阴暗的看不清表情。
他抬起头,盯着窗前那几株清雅的蕙兰,袖口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捏紧,片刻后声音倒是意外的平静,“岳母这么说?有劳岳母了。”
“一家子何谈谢?老爷知道妾身的苦衷就好。”
台阶下的几个嬷嬷也点头行礼,“老夫人唯一的愿望,就是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姑爷这话,生份了。”
有娘家人在,郭金芙的理不直,气也壮。
她甚至想,自己一腔心意,还不是为了陆家吗?低头看,襁褓里的六哥儿不知怎么,嗯哦叫了两声,她连忙哄着婴孩,唱着象郡的民俗小调。
果见得六哥儿抿抿嘴,眼睛都懒得睁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吐了几个泡泡,继续歪头睡觉。欢喜的郭金芙低头亲了亲,声音带着浓浓的满足感。
母子之间的天伦,最能感动人。其中一个嬷嬷大着胆子道,
“姑爷,也看看小少爷吧。这才是陆家的根苗。”
言下之意,陆星霜只是不要紧的枝叶,丢弃了也不可惜?树叶之间的光斑跳跃,一个闪烁,刺痛了陆之焕的眼眸。他转了头,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星霜的确不适宜住在宅子里了。”
“姑爷说的是!奴婢马上派人准备马车,送四姑娘去庄子上。放心,那边的人手都是妥妥的,不会让四姑娘收委屈。”
“不用。这些年麻烦岳母的太多了。星霜若真的时日不多,我这个当父亲的,别的做不来,只能多陪陪她。”
“啊。老爷,不能……”郭金芙听说,大惊的抱着儿子追出来,可陆之焕已经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开了敬安堂。
嬷嬷们阻拦,“二小姐,老爷才抱过四姑娘,万一……还是小心为妙。”
“呜呜,老爷回家,怎么看也不看我就走了!”
“这个……老夫人说了,当务之急是看好六哥儿,万万不能有差池。只要六哥儿无事,二小姐在陆家的地位就不可动摇。老爷的心,日后水磨工夫,慢慢会回转的。”
郭金芙抱着儿子,委屈的盯着陆之焕消失的地方,过了一会儿,把脸埋在六哥儿的襁褓里,小声的呜呜哭泣。
“我的儿子,你爹不看我就罢了,怎么也不看你一眼。你可是他嫡亲嫡亲的儿子……”
……
春源药房里,川月非常耐心细致的给陆星霜擦了身体。和嬷嬷在旁看着,点点头,这孩子的手法轻柔,是照顾过人的。
她原本对川月的来历起了几分疑心。毕竟,一个乡野长大的女孩,哪有什么见识?怎么说得出“风吹草动”这种词汇,清清楚楚记得疫病是发生在“圣元十八年”呢?
可陆星霜现在的情况真不好。脸上的红疹已经扩散,除了鼻子额头稍微好些,其余大片大片的,看着很是吓人。
身上的更多,小腹、背部,都是。一解开衣裳,触目惊心。心里猜测着不是疫病,亲眼看到了,还是会动摇吧?
和嬷嬷都抱着陪葬的想法了,可看着川月仍认真努力照顾,这个时刻还一丝不苟的,怎么生的出恶感?
“川月啊,你歇歇吧。四姑娘喝了药,一时半会儿的醒不来。”
“嬷嬷!川月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呵呵,这里没外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是。嬷嬷,川月看药房的坐镇大夫,医术实在不怎么高明,动不动翻医书,病情都是千变万化的,不同的人得了病症,年龄体质也不同,怎能全都照搬医书呢?川月知道有一个大夫,医术很高……就是名声不好。”
和嬷嬷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这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管川月是什么来历、什么出身呢?治好了四姑娘星霜,就是大功一件。
为此,她丝毫不介意小丫头川月耍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