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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晋亨?没印象。”杜云启摇摇头,杜云寻却是随口说起此人的经历,“大正十年入仕,从县丞做起,五年前升上乐州崇信县县令,两年返京述职,原盼着重回崇信县续任,不过他好像因为得罪了前吏部侍郎,所以从那时起,就一直闲赋家中,今次黄匪一案,吏部侍郎中箭落马,他才得以起复。”
按说,被打压闲赋了两年,来到杜家拜访,不是应该谦和低调些吗?
怎么会…...
杜云启不懂崔大人是怎么想的,他妻子才过世多久!他正经岳父母上门,都不曾摆过谱,他一个不知那个犄角叴旯里钻出来的,就自以为是的摆起杜府准亲家的作派来了?
别说杜云启不懂他是怎么想的,全杜家就没人明白这一位在想什么,范安阳听说府里来了这么一位奇葩,都忍不住要派瑞香去偷偷的看一下。
贺璋家的却是拿着张帖子,有些迟疑的道,“不会是崔晋亨大人吧?”
“咦?贺嫂子你怎么知道?”
“欸,你们瞧,丁十一表姑奶奶送来的帖子,这上头说的。”
范安阳接过来一瞧,原来是丁筱乐遣人送来的帖子。
“丁家表姑娘和王家表姑娘上门,从来都只是打发人来说一声便是,今次倒是挺慎重的。”墨香边算账边头也不抬的说。
竹香恼了,重重的冷哼一声,“表十一姑奶奶是给咱们二少奶奶揽事呢!竟然要请您给她二嫂的妹妹婆家买的一幅画作鉴定。”
作鉴定自然有人专做这个,二少奶奶虽是严大画师的弟子,但她是闺阁女子,若是亲戚间相帮倒也还罢了!一开口就是这种转折亲。之前连听都未曾听过的亲戚,就这样大咧咧的送帖子来,请二少奶奶帮她们买的画作鉴定,事前也不曾打声招呼,这是把她们家二少奶奶当她们家下人使唤不成?
贺璋家的却摇头,“怕是表十一姑奶奶有口难言,所以才特地送帖子来。要不然。平常她们姐妹带着孩子上门来玩,几时需要先送拜帖来?”
范安阳闻言也点头,“只怕是乐乐表姐的嫂子。。直接带着崔家的大姑娘找上门,乐乐表姐和她家嫂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直接拒绝她,所以才让人给我送拜帖来。”
“年关将近。家里的事可不少,您可不好开这个例。”
范安阳点点头。她又不吃这行饭,犯不着去得罪人,她们既然想找人鉴定,大可花钱请当铺里的供奉。或是知名画坊里专作鉴定人的来鉴定画作,找她做什么?就算她看出来是仿画,难道她能以自己的名义开鉴定书吗?家里的长辈不骂才怪。
再说。她擅长的作画,而不是鉴赏画作。
“我给乐乐表姐写个回帖。一会儿让人把帖子送过去。”
稍晚,丁筱乐就接到范安阳的回信,信中很客气的婉拒了她要领人带画请她鉴定的要求,并道,自己才疏学浅,画个几笔虽行,但要给人鉴定画作,实是没那本事,如果只是单纯的亲戚间走动,她很欢迎,不过近来家中事务繁忙,她还得帮过世的嫂子带两个孩子。
丁筱乐看了直笑,“瞧吧!我就说,阿昭是个聪明的,定能看出来,我不是有意给她惹事的,嘿,有了她这回信啊!就是三嫂告到婆婆那儿去,我也有话把她堵回去。”
“三少奶奶也太托大了,知道您是杜二少奶奶的表姐,也不没问过人家乐不乐意,就这样大包大揽的。”
这位三嫂自来都是如此,其他嫂嫂知道范安阳是她表妹后,也只是起哄,要她跟她们一起去如意绣庄,买东西要请店家算便宜些罢了,这种小事,如意绣庄的掌柜就能自己做主,怕阿昭到现在也都还不知这事。
却没想到她这位三嫂一出手,就是这种狠招,叫堂堂相府二少奶奶给她妹妹婆家买的一幅画作鉴定,她帖子上已经尽量写得很客气,实际上她那位好三嫂的口气,简直就像在使唤自家下人一般。
她是嫂子,使唤她这做弟妹的,倒也还说得过去,但是使唤到她表妹身上去,她三嫂没病吧?
本来还以为嫁到康家来,是掉进福窝了,倒是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妯娌,真是够了。
崔大人在杜家坐了一下午,也没能见到杜云启,本来嘛!他又不是什么亲戚好友,凭什么头一回上门,你说要见谁就见谁啊?
杜云启丧偶,才送妻子回乡安葬,还在静养呢!上门来拜访的客人,十有*是见不到人的。
崔大人不是个善钻营的,要不然也就不会得罪前吏部侍郎后,连着两年都没能补上缺,有些机灵的,早就找上旁人去疏通,趁早离京外放,省得老在那位前侍郎面前晃,提醒人家继续压着他。
回到家后,崔夫人兴冲冲的迎上来,问,“如何?如何?可配得上咱们大姐儿?”
“甭提了,坐了一下午,灌了一肚子茶水,就是没见到人,连旁的客人也没见着。还是堂堂相府呢!这些下人真是不会待客。”
杜家的门子和管事要是知道了崔大人这评语,肯定要哭死。
谁让你一上来就一派准岳父前来考查准女婿的作派啊!说到底,杜家从杜相父子到杜云启,三人的官阶都比崔大人要高,他拜帖说是去拜见杜相,一到杜府,却趾高气昂的要求见杜云启,那个笨蛋会乖乖的去请大少爷来见这种客人?
大总管怕此人是个棒槌,他有痴心妄想,碍不着别人,他们自不会管,但跑到杜府来,胡乱放话,若让人误会大少奶奶尸骨未寒,大少爷就已经要娶崔氏女作续弦,岂不败坏了他家大少爷的名声。
因此。杜大总管宁可其他待客的厅堂挤得人满为患,也不让人往崔大人待的地方去。
崔大人进门时,可是在门厅看到人来人往的,可他坐的厅堂却只有他一个,再傻也知道人家差别待遇了,回到家自然要跟妻子大吐苦水。
“对了,老二媳妇不是说。托了她姐姐。要拿那幅画去给杜相的二孙媳妇鉴定,怎么样,几时带过去啊?”
“嗐。别说了,老二媳妇的姐姐也太托大了,她自个儿都没去过杜府呢!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送张帖子去,说要请人帮我们鉴定画作。要你,你做吗?”
原本以为双管齐下。攀上杜家有门儿,没想到竟然连窗都没有!
“那,咱们就此作罢?”
“算啦!别想攀上杜府了,人家毕竟是杜府。瞧不上咱们也是理所当然的。”崔夫人重重的叹息,崔大人扶着妻子的背,满怀歉意的道:“都是我不好。不争气,让你和女儿得这样受气。”
崔氏夫妻互相安慰着时。杜相正在听杜大总管禀报今天上门客人的种种,说到了崔晋亨,杜相忍不住哈的一声,“他怎么上门来了?补到缺了?”
“是。”杜大总管也知道崔晋亨和那位前吏部侍郎间恩怨,说白了,就是前吏部侍郎的儿子看上了崔家的大姑娘,想要求娶,崔大人却嫌人家不学无术,已经十六岁了,还是个童生,不肯把女儿许给这样没出息的后生。
这婚姻之事,从来都是要两情相愿的,那位前侍郎也不是那么小气度量狭窄的,偏偏崔大人拒婚就拒婚,偏偏话说得太直白,还是在官厅里大声说,直接让人下不了台,不用那位侍郎给他穿小鞋下绊子,自有讨好巴结侍郎的人压着他不让他补缺。
“补到哪儿了?”
“在梅州,离大少爷的任地不远,中间隔着米县。”杜大总管略想了下回道。
杜相沉吟片刻,“知道了,明天我跟吏部通个气儿,把他调远一些,虽然说子守还是要娶继室,但我可不想跟崔棒槌做亲家,有高家这种亲家一家就够了,再来一家,我怕我这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范安阳带着两个小朋友吃饭,杜云寻便去陪他哥用饭,杜云启的行李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过他舍不得两个孩子,但叫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去任上,别说长辈们不放心,就是他自己也不放心,他怕自己忙起来只顾公事,忘了孩子们,让孩子们被下人怠慢了。
他更怕,妻子和刘奶娘的事会在孩子们身上重现,将他们留在京中,除了有弟弟夫妻两个帮忙看着,还有姑祖母时不时的过来照看,至于祖父和父亲,他就不奢望他们能帮他照看孩子了。
“同崔大人有一样心思的人,怕是不少,大哥得当心些,可别一时疏忽中了人家的圈套,逼得你到时候再娶也不是随自己心意。”
席间,杜云寻提醒他哥,杜云启笑着拍拍弟弟肩头,“我知道,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大哥啊!总不能老是让你们两个小的照看我这个大哥嘛!”
嗯哼,那就别总是不着调的让人挂心啊!
兄弟两又闲聊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隔天,杜云启便出发往梅州任上去了,等崔家人知道时,杜云启坐的船都已经过了纪州。
此时另两位与崔大人一样,要去梅州任县令的两位大人,不约而同接到了吏部发的派令,“咦?怎么和原先说的不一样啊?”
“这香梓县不是崔大人的任地吗?怎么换成是我了?”
“咦?我也换地方了。”
原来这三个县令缺从米县往西分别是香梓县,容安县及秀江县,现在调换过来,原任容安县令的金大人调往香梓县,任秀江县的黄大人调往容安县,而崔大人则往西边的秀江县去,香梓县是上县,容安县也是上县,秀江县则是中县,人口和税金居三县之末。
金大人等于是平调,于他而言没什么不同,对黄大人和崔大人而言,却是天差地别大不同,由中县调到上县做县令,黄大人可乐了。
“只怕崔大人会不服吧?”
“他不服什么?原不过是个下县的县令,还候缺就等了两年,可见他的积效不怎么样,一下子就跃升在你我之上,别说我了,京里多的是人不服气他咧!”
金大人和黄大人两家住得近,接了派令后,便出发上任去了。
崔大人却迟迟未等到派令,崔大少爷从友人那儿得知,杜云启和金大人、黄大人都已经出京赴任,怎么他爹还没接到派令啊?
崔大人这才往吏部官厅去问,吏部的小官跟他打了个哈哈,才把派令拿给他。
“真是对不住啊!崔大人,那天去送派令时,正巧您不在,咱们又还有正事在身,不敢耽搁,这一忙就把您的派令给忘了,真是对不住啊!”
崔大人气死了!却也不能冲这些小官发火,只能忍着气回家,将那幅有问题的画交给二媳妇,让她找机会请范安阳帮忙鉴定,就匆匆带着妻子和女儿出发了。
直到快要抵达梅州,崔大人才发现,说好的上县县令呢?怎么会变成中县县令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