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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后赐婚旨意下到太常寺少卿何泰安府里时,何少卿夫人还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在媳妇们侍候下换上正四品诰命夫人服饰,接了赐婚懿旨,她如坠五里云雾间,媳妇们见她似懵了心志,忙给宣旨太监塞了红包,才问出点消息来。
“怎么,好端端的,给二丫头赐婚了呢?不是说,二丫头的婚事定下了吗?怎么会赐给杨……”
何少卿夫人喃喃自语,媳妇们怕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边送来宣旨的太监一行人。
“母亲,太后赐婚这是何等幸事,这是二丫头的福气啊!”开口相劝的是何家大媳妇。
“可不是,这可是旁人家想讨都讨不到的福气呢!”这口气微酸的,是何家二媳妇。
何夫人摇头,“你们不懂啊!”杨十一郎岂是良配!她可怜的二丫头啊!“她爹娘还在沧州哪!”何夫人似想到了什么,急的直拍长媳的背,“快,快,快点儿,让人快马加鞭给沧州老三那儿送消息去,可别这头太后赐了婚,那头他跟范家三老爷换了婚书。”
何大太太忍着痛,惊呼一声,赶忙派人往沧州去。
沧州距京都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月后才能到了了,可别如婆婆所言,搞出乌龙事来才好。
何家管事快马加鞭往沧州赶,厩欲往沧州,就得经乐州、湖州然后转向西经琼州往南到沧州,因此半道上就跟坐船北上的范家兄弟遇上了,两家是世交,于乐州码头相遇,何家管事不敢托大,过来向范安柏兄弟请安。
范安柏是知何家三老爷的长女与自家二弟的婚事,客套几句后。便问:“何管事为何事往沧州去?”
何管事心道,能不说吗?显然是不行的,苦着脸把太后赐婚一事老实说了。范安岳瞠目结舌,原来还有这招?杜云寻也在座。仅眼睛微瞠表示惊讶,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但真正让何管事赞叹的是范安柏,只见他笑容没有任何变动,还道:“皇恩浩荡,何家二姑娘能得太后垂青,赐婚杨家十一郎,可见是个福气人儿。”
何管事面上笑容可掬。暗抹了把冷汗,他能说,二姑娘又急又气,都快跳楼了吗?其他几位姑娘还幸灾乐祸。唉!真是一点姐妹之情都没有啊!
领着人捧着范家兄弟和杜相孙儿给自家二姑娘的贺礼,还有给自家老爷、范家三老爷的礼,何管事摇头叹息,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与急匆匆迎面而来的一少年公子撞成了一团。
公子身边的小厮忙不迭的赔不是。边把自家公子扶起,一行人想是被鬼追似的,与他们擦身而过。
何家几个小厮冲着那公子一行骂骂咧咧的,将何管事扶起,其中一个小厮咦了一声。“方才那位公子。与杜相的孙子长得还真像啊?”
话声方落,就被人一把揪住,“你刚才说长得像杜相孙子的公子往哪儿去了?”
何管事几个这才发现,他们被一群面色不善的人围住,看穿着应是哪家的仆役,被揪住襟领的小厮没经过这阵仗,吓得脸发青,何管事忙拱手为礼,“几位兄台还请高抬贵手,我们家这孩子不禁吓,您几位要寻人是不?”
“是又如何?”一壮汉瓮声瓮气问。“敢不老实说,仔细你们的”
何管事自小侍候何老爷,何老爷如今贵为太常寺少卿,身为何老爷的心腹之一,从来只有人巴结他的份,被这几个不知来历的壮汉围堵,直把他气得脸色铁青。
码头上来往的人很多,但看到这边有人闹事,都不约而同的避开去,却有两拨身着劲装的护卫挤过来。
“何管事,我家大少爷听闻你们遇上麻烦,特命我等前来襄助。”开口说话的是范安柏随身的护卫,另一拨人则是何家的护卫及家丁。
方才开口的壮汉眼皮子浅,不代表其他人也如此,一名年约四旬的高瘦男子穿着褚色文士服,摇着羽扇站在附近看着,见护卫们过去,忙对身边的小厮低语,小厮愣了下,回头看着男子,那男子捋着下巴上短翘的胡须催促着,“快去,要不真惹出事来,你收拾得了?”
小厮这才拔腿狂奔,往那群人里挤去,好不容易挤到揪着何家小厮的壮汉身边,低语数句,那壮汉就把人放了,“算啦!逮不到那人就算啦!”
放狠话那壮汉嘴里嘟嚷着,似颇不服,被同伴拐了一肘子,不快的瞪大铜铃般的大眼朝同伴瞪去,同伴朝不远处的高瘦男子处呶呶嘴,壮汉立刻安静下来,双方各退一步走人。
他们一退去,左右倒是不约而同发出失望声,大伙儿正想看场热闹的,没想就这么被泼了瓢冷水,觉得颇为失望啊n管事这厢却是不敢耽搁,匆匆与范家护卫道声谢,走人。
范家护卫也回去复命了,那高瘦男子身边的小厮低声咕哝道,“这下子糟了!咱们没把姑爷给拦住,让他跑了,回头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中年男子暗哼心道,连人家来历家世都没摸清楚,就贸贸然让自家女儿招婿,这种事也就只有这些做海外生意的商户敢这么干!倒不如老老实实的给女儿招个正经女婿踏实些,老爷他们太天真了!就算这样真给他招来名门公子为婿,姑爷家里的长辈容得下自家的姑娘为媳?
不要沦为妾室,倒贴人家还被人嫌啊!
“孟先生,现在咱们怎么回去复命?”方才追丢人的几个壮汉皱着眉头发问。
“照实说,就说那位公子走得快,咱们没追上。”
壮汉们交换了个眼神,道:“行,咱们都听孟先生的。”
“要俺说啊,老爷直接在几位表少爷里头挑一个当女婿不就得了?反正几位夫人都想亲上加亲嘛!”
“可不是。”一伙人七嘴八舌的簇拥着那摇着羽扇的孟先生离开。
隐在暗处的范家护卫跟了上去,见他们进了一户人家后,去附近打听了一番才转身离去。
此时,范安柏的舱房里。杜云寻正在与范安岳两个讨论桌上的画作,范安柏则坐在一旁与适才会合的杜云启说话。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仁兄早早出发。现在才走到乐州?杜云启却还振振有词,把范安阳姐弟行前交代拿出来的话来堵他。
“不是他们两说的吗?慢慢走。四处找人下棋。”
范安柏问:“那怎么还会被人追着跑?是谁追着你跑?万家的?”
“不,不是。”杜云启俊脸微红,打量了那两只埋首作画的一下,才小声的道:“是顾家的。”
这又是打来的个顾家啊?“那个顾家?兵部的?吏部的?还是庆安大长公主的驸马?”见他一一摇头,范安柏想掐死他,“那你说吧?那个顾家?”
“那个大海商,顾四海家。”
“什么?”范安柏惊得站了起来。这一声也把那头故作埋首画作里的杜云寻和范安岳给炸过来了。
“你怎么会跟海商扯上的?”
杜云启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话说从头。
自他离了广陵之后,原是想一路找人下棋好拖延返京的时间,不过接连遇上两个臭棋篓子。下的棋够臭的,他大少爷的脾性发作,就干脆赖在客栈里不动弹了。
随行小厮劝道:“范七少爷他们让您找人下棋,好拖延时间,不过是个托词呗!老太爷想来也不愿您太早回京。省得被人纠缠,那您到底有没有真找人下棋,也没人在乎嘛!”
是啊!杜云启豁然开朗,于是乎一行人游山玩水好不悠哉,遇到那儿风景幽美。就多待两日,遇上下雨天,就窝在客栈里,找人来唱曲儿说书,小日子过得好悠哉啊!
就这样慢慢悠悠的来到乐州,因为一个唱曲儿的姑娘跟海商顾家大少爷起了纷争,杜云启是个有也好,没有便罢的贵公子,遇到争端素来是两手一摊,不争走人的主儿。
可是他不争,人顾家大少爷却觉得很没脸啊!
一来二去的找麻烦,最后把他爹给引来了,顾四海一瞧,咦?这公子长得俊,又大度,再看穿着打扮,那股富贵公子哥儿的样子,顾四海当场一拍桌,行!就问:“小子,成亲没?没?太好了!就留下来给俺当女婿吧!”
于是才有今日码头上的一场奔逃记。
“如果没有遇上咱们的船,你打算如何?”范安柏也想拍桌,杜云寻冷眼看着他哥,杜云启一缩脖子,“我,我也是计划的,都,都叫人备了船的。”
“那一艘?”杜云启哪知啊?他就让人备船,然后跟着走就是,范安柏见问他一问三不知,只得把安排船只的小厮喊来,问明白了,让护卫去吩咐,令那艘的船老大往南走。
“怎么让他们南下呢?咱们不是要北上?”杜云启问。
杜云寻凉凉的道:“不把人引开,难道大哥真要纳顾家女为妾?”是嫌日子太好过,要让皇帝质疑祖父的忠诚?
大燕朝的海军虽成立不久,但还算慻悍,海商由来已久,早在海军成立之前就存在了,没有点本事的人家,做不了海商,有人说海商其实就是海贼,然没有真凭实据,朝廷治不了罪,只能任他们游走在法条边缘,近海的父母官与海商有往来,皇帝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计较,但朝中大臣,他的宰相家与海商往来?甚至成儿女亲家?这个必须不能啊!
杜云启讪笑摸摸鼻子往后退,好避开他弟迫人的眼光。
退到桌边,他好奇的望桌上一瞧,咦?这画的是,“这谁画的啊?好看哪!”他低头细细端详起来,“复常你画的?”
“不是,是阿昭画的端午龙舟竞技图。”杜云寻走过来,“你手别乱碰,这幅是要送给范太傅的。”
杜云启越看越惊,“你有帮一手吧?”
“是啊!怎样?”这幅图是阿昭主笔,小路和他润饰,行前就跟阿昭说过了。
“没有,画的好,看不出来,这小丫头画画的功力不错。”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的姐姐。”范安岳仰起小脸得意道。
杜云启拱手称是,眼一瞟,扫到另外两幅画,一幅是游园赏花图,看来应是丁老夫人领着儿孙赏花,另一幅却是张少女嬉春图,只不过那少女年纪有点儿小。
他指着少女嬉春图问杜云寻:“这是你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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