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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陶老夫人之命,她让苏合回自己屋里去禀告辛馥冰老夫人的回答,自己则领着其他拿着赏赐之物的人进了盛逝水的院子。
这时候小陶氏已经在嘘寒问暖了,见到她来,笑道:“方才下人说去你院子里报喜,你却不在。可是在祖母那儿听到好消息?”目光晃到她身后拿着东西的下人,不免惊讶,“这么会功夫你就把贺礼收拾过来了?我还以为我手脚够快了呢!”
“我哪有这么快的手脚?”秋曳澜笑嘻嘻的看了眼被强按在榻上的盛逝水,“都是祖母体贴十六嫂的,喏,正好我去找祖母,就给祖母跑了趟腿!”
“我说呢!”小陶氏恍然。
这时候盛逝水忙谢了秋曳澜辛苦,叫人把东西接下来。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过几步路,而且不替祖母送东西来我也要来的不是?”秋曳澜好奇的问,“几个月了?”
“还几个月?”小陶氏听着这假装在行却分明孩子气的提问不禁扑哧一笑,“你看十六弟妹跟往常瞧着都是一样,自然是日子还浅。”
盛逝水双颊微红,笑道:“两个月不到……我月事往常也不是很准,这次……”
语未毕,脸更红,索性不说了。
秋曳澜正要调侃她几句,外头却有人来报:“六少夫人、七少夫人还有十四少夫人来了。”
“快请!”盛逝水忙道,就要起身相迎。
小陶氏忙扶住她:“你小心点儿!”看着这位八嫂一脸轻拿轻放的神情,秋曳澜不禁勾了勾嘴角。
出了门,小陶氏又要求盛逝水慢点走。
于是她们半晌还没走出垂花门,施氏三人倒先进来了。
看到被群星拱月般围着的盛逝水,她们意外道:“怎么你还亲自出来迎?快进去坐下罢!”
一群人又簇拥着盛逝水进了屋,分宾主落座之后,嫂子们自然免不了一阵关切问候,施氏跟张氏都生养过,又以过来人身份传授了一番经验……话到中途,大房跟六房的妯娌也赶来了。
不过大房来的仅仅只有小窦氏及小庄氏。
关于苗氏,她们都说:“她这两天有些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十六弟妹,所以不敢来了,只托我们带了贺礼来。”
这话大家听听也就算了,反正真实情况这里的人都知道——那天江崖丹被劝出大房,果然直奔苗家给妻子“讨公道”,然后苗家就遭了殃:被江崖丹发作时摔砸的东西、以及之后卖了小半家业才凑够的赔偿费都是小事了,关键是江崖丹这么一闹,谁都知道苗家出了个蛮横的女儿,无缘无故就当众掌掴别房弟媳不说,被打的那可是本朝名门陶家嫡女、还是朝野都公认的贤惠温柔!
哪怕江崖丹名声不好,但小陶氏的贤名放在那里,这次他的讹诈勒索居然没落什么骂名不说,反而扳回了一些印象分……比如说江皇后就公然说:“从前老觉得丹儿不懂事,现在看看他到底还是知道夫妻一体的道理的。”
皇后这话传出来,苗家前途可知!
所以苗家人气得死去活来,若非窦氏劝说,简直恨不得把苗氏赶出家门了!
如今苗氏可以说把里里外外的脸都丢尽了,哪里还好意思出来,连之前秦国公命秋曳澜夫妇给她设宴赔礼都坚决推掉了……尤其今日的喜事是四房的,想也知道,被她打了的小陶氏跟打了她的秋曳澜肯定都会到场。她要来了,岂不是越发无地自容?
“十九弟妹。”妯娌们围着盛逝水说长说短之际,米茵茵忽然走到秋曳澜身边,扯了扯她袖子,把她拉到角落里问,“辛表妹是在你那里?”
“是,怎么了?”秋曳澜看着她复杂的神色,揣测她这么问的用意?
米茵茵贝齿轻咬朱唇,片刻才问:“你正在劝她?她怎么说?”
“才接到十六嫂的喜讯,还没想好回去后要怎么跟她说。”秋曳澜之前跟米茵茵虽然不如跟辛馥冰那么亲近,但也没什么仇怨。只是知道江崖蓝曾单相思过辛馥冰、这会辛馥冰的处境却正可怜,米茵茵追着来问这个问题,她就觉得有点讨厌了,故意问,“怎么十三嫂子也想跟我一起去劝她会?”
米茵茵察觉到她的不喜,抿了抿嘴道:“没有,就是我过来时母亲听说辛表妹在你那里,让我问一问,毕竟五姑姑跟五姑父如今都不在京里,我们也很担心她。”
“欧大小姐这两日都在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秋曳澜听出她的言不由衷,淡漠答。
察觉到她的不悦,米茵茵蹙起眉,想了会,低声道:“你觉得我们针对她吗?但这也太冤枉我们了,不是上头来的意思……”
“十三嫂您想多了,我什么都没有觉得。”秋曳澜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至于您说的上头的意思不意思我也不怎么清楚,这话您回头找辛表妹当面说去吧,不必告诉我!”
“你们两个躲这里说什么呢?”妯娌两个气氛正尴尬,和水金恰好走了过来,笑,“说什么悄悄话,也给我听听好不好?”
“说你小气,十六嫂这儿有的杜鹃盆景,怎么我们那里都没有?”秋曳澜若无其事的打趣道。
和水金顺着她视线一望,果然是一盆精神抖擞的杜鹃,不觉失笑:“这真是冤枉人!这明明就是十六弟妹的嫁妆,哪里是家里分的?”
就笑骂秋曳澜,“若是家里分的,区区一盆盆景,我难道还会昧了你的?”
“开个玩笑呢!好嫂子,你这么疼我,有好东西怎么可能忘记我?”秋曳澜笑着求饶。
她们说笑的光景,米茵茵趁机走开了。
见这情形,和水金声音一低:“她过来问你辛表妹的事?”
“不然还能是什么?”秋曳澜并不掩饰自己的不喜,“辛表妹从头到尾都没跟她抢过十三哥,她至于这么把辛表妹当贼防吗?也不想想辛表妹这会心里有多苦,还一副辛表妹一日不嫁人她不放心的样子……对了,辛表妹答应婚事了,方才她托我去见祖母,我竟忘记派人去跟你说。”
“噢?那就好——不过要说十三嫂,你还真别说!”和水金闻言,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她现在过来问你这事,也不全是担心辛表妹——除了早就进门的嫂子们,这会大概也就你压力不大,毕竟你才过门一个月。但十三嫂她跟我,压力,能不大么?”
秋曳澜怔了怔,见和水金目光看向人群里的盛逝水,恍然,想了想,就拿陶老夫人之前的话道:“子嗣都是缘分,该来的总会……”
“说是这么说,但你也晓得,做人媳妇的,开枝散叶才是正经!”和水金叹道,“有上一子半女的,回头在长辈跟前说话都要得脸些!我、十三嫂还有十六弟妹进门的日子很近,如今十六弟妹先传了好消息,我们却……”
秋曳澜总算明白为什么方才自己只是微有诧异,陶老夫人就要出言安慰了——这年头做人家媳妇,生孩子的压力,真心不是一般的大。
连和水金这种没过门就管账的人都因为盛逝水率先有孕心事重重了!
“这话其他人说也还罢了,你?”秋曳澜想让气氛轻松点,就故意笑道,“你还不够在长辈跟前有体面的?”
和水金面上笑着:“咱们家长辈都慈祥,向来给咱们都有体面。”心里却是苦笑连连:要真有这么好,我至于在你才过门就算计你,又私下想方设法的讨好祖母同皇后娘娘么?
……和氏最近私下里挑她不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最伤媳妇的子嗣问题明里暗里就说过好几次。
和水金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她从年初起忙着操办江崖霜跟秋曳澜的婚事,一个没看好江崖恒,竟叫他在外面金屋藏娇,和水金自然不能容忍,不过她也是按足了规矩,先禀告和氏,请和氏定夺。
本来和氏也很生气,把江崖恒喊到跟前大骂一顿,勒令他立刻打发了那外室滚蛋,并跟和水金好好赔礼。
结果江崖恒全部照做不说,因为他本来对和水金也是真心的,不过是打小跟着哥哥们风流惯了,一时改不掉处处留情的做派。加上他又一直有点怕和水金,所以出了这事,自觉在妻子跟前抬不起头来,便各种做低伏小……
丈夫这么做,和水金是得到安慰了,和氏却看不惯了。用她身边人传出来的原话是:“十四见到水金就跟没了骨头似的,也不知道私下里吃了水金多少亏?好好一个江半朝家的嫡出贵公子,竟怕妻子怕到这地步!真是丢尽了我的脸!我知道水金主意多,但这主意也不能净用在丈夫身上吧?”
而和水金当听到这番话时差点被气炸了肺:当初是你管不了账回娘家哭诉,我这做侄女的给你出谋划策助你脱困,之后你看中我才干一纸聘书把我聘给你儿子,完了我就开始替你们江家做牛做马的操心……做侄女做媳妇,我哪里对不起你?!
还亲姑姑呢!人家没有姑侄关系的婆婆也不见得这么难伺候!
因此和水金果断制定了对抗之策,就是对和氏阳奉阴违,反正和氏得靠她打理江家,不犯大错误,根本不可能重罚她!私下里却一边讨好陶老夫人母女,一边笼络四房……预备架空这个姑姑,真正自己当家作主!
毕竟秦国公府的总账需要她来打理,她无法离京,想撺掇丈夫外放来避免婆媳矛盾都不能。
“所以我也只能尽快建立自己的势力,直接压过姑姑了!”和水金垂下眼帘,掩住眼中厉芒,今儿才从和氏身边人那里听到消息,和氏对她瞒着自己送“香魂怨”给陶老夫人的举动非常不满意,甚至打算,亲自给江崖恒安排两个美貌姬妾作为敲打与警告。
“祖母因为是继室,对于元配嫡出的三房、四房一直是鲜少干涉。再讨好她,也不能指望她明确干涉姑姑对我的态度……”和水金眯起眼,不动声色的看向秋曳澜,“倒是十九弟妹,四叔在家里地位特殊,她嫁的十九更是深得祖父喜爱……若能把她笼络过来为我所用,不说通过她影响十九乃至于四叔还有祖父——就凭她方才替辛表妹打抱不平,用得恰到好处的话,也足以解我很多难题了!”
想到这里,她越发坚定了笼络秋曳澜的心思,“总之姑姑对我不仁,我也不义!又想我做牛做马,又想你儿子事事听你的还姬妾成群打我脸——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当年你管账无能是你自己废物,嫉妒我你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