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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济北侯突然逝世后,侯府后事操办时的乱七八糟,江家现在才是真正乱作一团——虽然说如今的局势不像当年避暑时那样险峻,秦国公一旦有失,江家必将一败涂地;但权倾朝野无人可敌只代表外人无法拿他们怎么样,内斗起来却是各有顾忌:
大房跟三房忌惮着四房的兵权,尤其江天驰目前正亲自回京——谁知道他到底带了多少人、又有什么手段?连北胡进犯都不管了,真是为了见济北侯最后一面?到底人已经死了!没准是冲着他们来的呢?
毕竟北胡虎视眈眈在那里,即使秦国公这次没死,冲着大局也不能拿江天驰怎么样,这不是给江天驰一个想怎么砍兄弟侄子就怎么砍兄弟侄子的机会么!
四房担心大房跟三房狗急跳墙——毕竟朝堂之上还是这两房势大的,京中更是这两房经营多年的大本营,早先谷氏覆灭后,也是这两家吃得最饱。四房在这京里的人力物力那可差了远了,如果秦国公真有个好歹,这两房畏惧江天驰,趁江天驰还没回来,索性劫持整个四房作为人质怎么办?
所以陶老夫人领着求曳澜去看秦国公,才走到一半就被匆匆赶来的江崖霜拦住:“祖母,祖父那边围了许多人,孙儿想着澜澜也帮不上忙,还是让她回去看着琅儿把,不然挤在那里反而吵着祖父!”
完了拉着秋曳澜急步赶到老夫人院子的厢房,却见此处已经里外三层布满了人,什么花坛、廊柱都藏了不少兵器,气氛森严,一派如临大敌的阵势!
江崖霜把妻子连拖带推进安置江景琅等三个孩子的屋子,正色叮嘱:“留在这里不要出去,除非我或江檀来喊你!其他人都不要相信!”
也不只是她,过了会,楚意桐、谷婀娜,以及江崖丹的孩子也一起被送了过来——谷婀娜倒还好,究竟封过公主做过王妃,还靠着美色与心计躲过合族被诛的大祸,此刻还能镇定的安抚江景珩等人。
楚意桐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也顾不得跟秋曳澜不算熟悉,走过来就问:“这是怎么了?不是说祖父不大好?那咱们应该过去探望侍疾,怎么会被喊到祖母院子里来?”
“祖父那边人多,咱们去了也搭不进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秋曳澜当然不好说咱们叔公死得那么突然那么快,万一祖父也来个猝然而逝,大房跟三房又想先下手为强……咱们四房不未雨绸缪,到时候就等着做阶下囚吧!
所以还是拿江崖霜跟陶老夫人截人时的那套说辞,“去了也是添乱,有十九他们兄弟伺候就成了。”
“那何必到这里来?”楚意桐究竟才过门,虽然知道自己这一房跟大房、三房关系都不是很好,但也没想到能恶劣到秦国公一昏迷,四房就要开始防着那边下毒手的地步。不免诧异,“咱们在院子里待着,十九他们兄弟侍疾累了,回去也能服侍下不是?”
“前两日琅儿不是遭了算计?祖父不适,家里大小都要围着祖父转,怕因此又被歹人钻了空子,所以喊咱们聚在一起,彼此都能有个照应。”秋曳澜心平气和的劝道,“也就这么几日,我想祖父应该很快就会好的。嫂子委屈下吧!”
楚意桐听到这里已经被乳母祝氏扯了好几次袖子,虽然还有些不敢相信江家各房已经冲突到了俨然不共戴天祸及妇孺的地步,但也识趣的借梯下房:“我就是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委屈的?能在祖母这边住两日,还能沾一沾祖母的福气呢!”
陶老夫人的院子虽然比较宽敞,但四房的眷属总不可能全占了,不过借几间厢房住。所以这会自然得挤一挤——在秋曳澜的暗示下,谷婀娜主动提出带着江崖丹的庶出子女去其他屋子住,不占用江景琅三人所在的这间屋子。
毕竟江崖丹那些庶出子女给秋曳澜的印象一直就不是很好,之前他们的生母又因为动了小陶氏的陪嫁,被庄夫人全部赐死,若把他们安排在一起,他们迁怒江景琨下阴手,纵然有人看着,到底尴尬和麻烦,还不如从起初就分开省事。
谷婀娜起身后,正要招呼江景珩等人跟自己走,不料十一孙小姐江徽珠扬着头问:“母亲、十九婶,我好久没见十四弟,可以陪他玩会吗?”
“安儿还小呢,如今玩很容易累到,等他长大点吧!”秋曳澜笑眯眯的道。
楚意桐也皱眉:“你喜欢小孩子,就陪你十五弟、十六弟玩去吧,别打扰了安儿!”
江徽珠咬了下唇,面上露出分明的失望,这才随谷婀娜走了。
等她们出了门,楚意桐干咳一声解释:“珠儿……只是想跟嫡弟亲热些!”她有意咬重“嫡弟”二字,秋曳澜会意,江徽珠的生母栾氏当年因为逼着下人先救自己女儿,导致了江崖丹的庶长子、九孙公子江景琥夭折,后来栾氏被陶老夫人下令处死,江徽珠此后就没了生母——栾氏为了自己女儿敢罔顾庶长子的生死,可见为人,她在时江徽珠过的料想是很滋润的,这也就意味着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栾氏故去后,江徽珠的日子可想而知!如今希望通过讨好嫡弟来改善下处境,倒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秋曳澜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秋曳澜才不希望江景琨好容易养在自己膝下,又被拖进江崖丹后院的倾轧里去!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亲热些是应该的。”秋曳澜笑着道,“不过安儿太小了,还不适合陪姐姐们玩。”
楚意桐见她没有计较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弟妹说的是,我也这么觉着。”
揭过江徽珠的小心思,妯娌两个寒暄了几句,楚意桐就告辞出门,去自己的住处收拾了。
秋曳澜则陪着孩子们玩耍——江景琅太小,又才康复,如今还是以吃跟睡为主。她主要还是陪江景琨跟江绮筝的儿子。这两个都已经满了周岁,如今可以扶着榻走几步、说几句简单的话了,也比较有精神。
“十八姐姐又有了身孕,明年开春看来是没法回来了。”一边逗他们,秋曳澜一边对下人道,“若在沙州那边生产和坐月子,总也要等到孩子大些受得住颠簸才能上路——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外甥一直没个名字,到底不像样子。你们看我每次喊‘安儿’,外甥也扭头看着只道是喊他呢!”
渠妈妈就道:“要不少夫人给表孙公子起个乳名?老奴觉得公主殿下与驸马不会在意的。”怎么说也替他们养了这么久的儿子,乳名又不是大名,实在不喜欢改掉就是,渠妈妈虽然没见过江绮筝夫妇,但觉得庄夫人的亲生子女怎么都不该如此小气。
“就叫他福儿吧,十八姐姐的封号是‘纯福’,这字也吉祥。”秋曳澜点了点头道。
正说到这里,外头忽然有人接口道:“福儿吗?我封号里也有‘福’字呢!”
秋曳澜很是意外的把引江景琨和福儿争夺的拨浪鼓交给他们,站起身:“永福你怎么来了?”
竟是永福长公主——这位长公主早年跟江崖霜很亲密,经常溜出宫城找这个表哥玩耍,也没少在国公府或江家别院小住。不过自从江崖霜与秋曳澜认识之后,她找表哥的次数就大大下降了。这两年甚至都没在国公府过过夜,当然这也有她有了新的玩伴欧碧城的缘故。
“外祖父病了,母后很是担心,打发我过来探望。”永福长公主紫衫快靴,装束非常精干,俏丽的面容上带着担忧之色,“只是方才我到外祖父院子时,外祖母说外祖父刚喝了药睡着了,让我不要入内打扰。我在那边没看到你,陪了会外祖母,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她话音未落,身后闪出一个人来,是三房的七少夫人张氏,神情平淡道:“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安儿、琅儿还有外甥了,本想陪着长公主来走走,不料恰好听到弟妹给外甥起乳名,倒真是巧!”
秋曳澜微一皱眉:张氏这是在监视永福长公主?连永福前来都受到这样的对待,也难怪江崖霜跟江崖丹连家眷去秦国公的院子探望都不许,惟恐被下手了。
但脸上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一样,关切的问:“祖父怎么样了?”
“林大夫说是连日疲惫,本就乏着,闻说北疆有变,一时心浮气躁导致的,没有大碍。”永福长公主抿了抿嘴,“想来今儿个晚上就能醒了。”
张氏也道:“祖父身体向来就好。”又淡淡道,“不过不是我这做嫂子的说十九弟妹你,虽然琅儿前两日出了事,你这做娘的挂心他。但祖父病了,怎么也该去祖父那边问候声是不是?”
秋曳澜心想你还真有脸讲!就冲着你对永福这亦步亦趋的监视法,我要去了还不定会被怎么样呢!嘴上则道:“这也没办法,十四嫂还没回来,即使回来了,她有孕在身如何能够操劳?倒不是我说三伯母还有七嫂您管家不行,不过,要论这持家之道,十四嫂是连祖父都赞不绝口的,是吧?”
张氏闻言脸一黑:这不就是在说江景琅上次的中毒,跟三房持家无能大有关系?
“对了,琅儿现在的乳母可是换成出身殷实些的人家了?”张氏想了想,忽然道,“早先嫂子就劝过你,小门小户的人虽然老实,但也笨!哪有咱们家的家生子懂规矩?说起来这次要不是那两个乳母太小家子气,琅儿也不必受这份罪!十九弟妹,你年轻,往后还是多听听嫂子们的话比较好,你觉得呢?”
她不这么说还好,她一这么说,秋曳澜差点没忍住上前给她两耳光:“和水金如今是没嫌疑了,但不代表你们三房没嫌疑!不定害我儿子的人里你就有份呢,居然还敢拿这事教训我!”
“七嫂说的很对!”秋曳澜深呼吸了几次才压住怒火,虚假的笑了笑,“也是我们院子里人口简单,平常都是平平淡淡的过,怕底下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压不住阵脚,这才想着小门小户的乳母省心些!不想竟在这里着了道儿!好在这次的乳母是十九亲自用心挑选的,又叮嘱了许多教训,想来不可能再有问题了。”
这下轮到张氏深呼吸了——人口简单?平常都是平平淡淡的过?底下人没见过世面?这不就是在炫耀江崖霜从成亲到现在都只守着你一个、你那后院全部你说了算嘛!
这次的乳母是十九亲自挑选亲自叮嘱的?这更是赤.裸.裸的炫耀你丈夫对你儿子的重视和对你的体贴啊!原本这差使该是你这做妻子的份内之事,却被你丈夫主动接手替你办了!
自己的丈夫江崖怡呢?济北侯过世前三天还抬了一个清倌人进门!
不但如此,江崖怡是个有了新欢不忘旧爱的人,旧爱新欢你来我往的斗着法,张氏这做主母的给和氏打下手、替和氏做替罪羊之余,还得给她们调解圆场,免得江崖怡被妾室吵得头疼,就觉得正室无能镇不住后院!
张氏心路酸着涩着,连永福长公主提出要走了都没注意,还是被下人悄悄推了一把才醒悟,咬着牙甩着手,陪长公主告辞而去!
她们前脚才走,一名侍卫后脚过来禀告:“长公主跟前的宫女,方才趁七少夫人的丫鬟不注意,把这幅锦帛塞进了属下怀中!”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