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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听得大宗正这么说,又重新欢喜起来。末了嫌恶的扯了扯身上的蓝色太监服,说道,“爹,我去把衣衫换了,这下贱人穿的东西就是不舒坦。”
“去吧,去吧。”大宗正是一点儿苦也舍不得让儿子吃,赶紧应道,“换完就到主院后堂找我,爹让人准备了吃食,我儿累坏了。”
不说这父子俩躲在后堂一边吃喝一边等消息,只说董蓉听得门外没有动静,就仿似自言自语一般对着空气低声问道,“这茶水怕是有问题?”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甲一就悄无声一的从屋角走了出来。三两步到得跟前就拎起了茶壶,仔细嗅嗅,又沾了一点儿尝了尝。末了赶紧吐了口水,恼怒之极的应道,“这些黑心的奴才,茶水里下了三倍的鹤顶红,只要喝上一杯就足以毒得一头牛七窍流血,瞬间毙命。”
董蓉听得脸色发白,先前猜想是一回事,但事情真的发生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自问没有牛强壮,若不是心里早有顾忌,又带着甲一在暗中随护,待得饥渴之时喝上一口也去了半条命了。
“亏得那小太监说的活灵活现,我差点儿都当了真。”董蓉告诉自己不要恼怒,要冷静,但依旧气得手指冰凉。
她现在存身之地,不是别处,是专管皇族事物的宗正府,没想到却差点儿成了她的葬身之地。
不必说,小六子不会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来毒杀她锻炼胆子,指使他的必定是大宗正了。
若是自己死了,那不管谁听说了这个案子都会说自己是畏罪自杀,到时候张扬和董平他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别说为自己报仇,恐怕不被连累都难。
董蓉的心里好似有一堆篝火在燃烧,渐渐眼睛都红了。她的夫君是大齐皇族嫡系血脉,论起纯正,就是当今皇上也比不得。可是,如今他被刺杀生死不知,自己也流落外地半年之久,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居然差点儿又被屈辱冤杀了。
难道是他们夫妻这么多年太过仁慈了吗,人人都以为他们是温顺的小猫。那好,就让你们看看我的利爪吧。从今以后,我不舒坦,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甲一,外面两个看守许是也口渴了,把这壶茶水赏他们喝了吧。”
甲一眼里闪过一道冷光,他本是暗营里手头人命最多的头领,先前因为回家看望妻儿,反倒让主子遇难流落,心里早就憋了一腔怒气。恨不得杀个血流成河,为主子报仇。这会儿终于见到主子狠下心肠,怎么会不答应。
“主子放心,属下一定让他们好好解解渴。”说着话,他就端起茶壶,身形诡异的闪动几下就没了踪影。
门外的王公公喝了半壶好酒,刚刚睡下不久,突然就觉肚子某处微微一痛,转而却是尿意澎湃,于是慌忙踹了刘大头一脚喊道,“刘大头,你醒醒,赶紧好好看门,我去放放水。”说完,他放下手里的酒壶就奔去了院子角落。
另一个太监刘大头从熟睡中被踢醒,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抱怨道,“让我多睡会儿能死啊。”
他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候就见那只酒壶摆在手边,于是大喜,抄起来就灌了几口,这么冷的晚上,没有必酒更好的取暖之物了。
王公公一边系裤袋一边走了回来,见此劈手就把酒壶夺回去,咕咚咚喝个底朝天,这才骂道,“趁我不在,偷我酒喝!”
刘大头馋的舔舔嘴唇,回骂道,“不过几口酒,小气!”说完这话儿,他又缩回方才打盹的“风水宝地”,想要继续去会周公。可惜,腹中却猛然疼痛起来,一头扎到了地上,七窍很快就流出了黑色的血液,气息皆无。
夜色昏暗,王公公没看清他的样子,还以为他只喝了几口酒就醉倒了,于是笑着就要上前,可惜,短短几步路也成了他的黄泉之路。
寒冷的夜风打着呼哨从院子里飘过,许是见到这样惊骇的事,吓得也是飞快跑远了…
主院后堂里,大宗正父子吃饱喝足也是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就等有人过来报信儿,他们的功劳就彻底到手了。可惜,天明之时之时,报信儿的人来了,带来的消息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从门外跑进来,脸色白得跟见了鬼似的,许是路上摔了很多跤,泥水雪水糊了一身,狼狈至极大宗正父子靠在圈椅儿里,睡得正是香甜。突然被吵醒,对视一眼,都猜得必定是董蓉死掉了,于是脸上忍不住就露了笑意。
大宗正起身端正坐好,手握成拳头挡在嘴边咳了两声,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激动和得意。末了才看向那惊慌的小太监,问道,“究竟出了何事,这般惊慌?”
“大…大人,看…看管中山王妃的的刘公公和王公公,昨…昨夜被人毒死了!”小太监许是吓得狠了,跪在地上磕磕巴巴说了半天才把事情说清楚。
“什么?你说谁死了?”大宗正的声音骤然拔到了最高,猛然扭头看向儿子,极度怀疑他昨晚是否把毒药下错了。
昨晚化名小六子的小公子,这会儿惊得也是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看到父亲这般眼神,吓得咽了口唾沫辩解道,“我绝对没送错!”
大宗正的两道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竭力压制着心头的惊惧,若不是双手先前搭在椅子扶手上,恐怕就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小六子自觉被父亲怀疑,心里委屈,抬腿就往外走,“我要去看看!”
“慢着,你随在我后边,一会儿不许多言!”大宗正勉强起身,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带着儿子去了关押董蓉的侧院。
眼见大宗正匆匆赶到,太监总管郑三就极有眼力的小跑迎上前,生怕谁抢了他邀功的机会一样,将事情经过迅速说了一遍,末了得出结论,“大人,这两个小子都是喝了酒壶里的酒毒死的。”
大宗正忍着惊惧,仔细看了看死的两个太监的模样,其实不用查探,只看两人七窍流血就知道是中毒死的,而两人身边除了一个酒壶什么都没有,小六子这一路走过来,也不觉得如何害怕了。不过就是两个下贱的太监,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的地方不敢说,在宗正府,他爹就是天。只要他爹不追究,谁也没那胆子敢多说半句。这么想着,他的胆子就越发大了起来,偏身从父亲身后走出来,想要看看两个太监的模样。
事情也是赶巧了,两具尸体冻了半晚上都僵硬了,这会儿被风一吹,其中一个就从依靠的廊柱上倒了下来,右手正好搭在了小六子的脚脖子上。
小六子惊得猛然跳了起来,大声嚷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没害死你,我下的是毒茶,不是毒酒啊…”
大宗正也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伸手就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巴,也不管他如何挣扎,立刻吩咐周围众人,“这两个人是喝多了酒,不小心夜里冻死的!谁要是多嘴多舌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哼哼!”后面的话不用说,众人也知道什么意思了,纷纷吓得缩了肩膀,齐声应道,“是!”
郑三更是麻利儿的附和道,“这两个嗜酒如命的家伙,一看就是喝醉了冻死的,以后兄弟们夜里值班记得穿厚些,少喝酒啊。”
小太监们都自觉的把头垂到胸前,懦懦应着。能进这宗正府做事的都不是傻子,平日这化名小六子的太监常跟随大宗正出入宗正府,虽然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但眼见大人这般失态的维护他,就知道两人关系不简单,谁敢多嘴啊,除非不要命了。
再说,今日这事谁看了都知道这两人死的蹊跷,所有人不但没有报仇的想法,暗地里都偷偷庆幸昨晚不是自己值班,要不然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平日里同两人关系好的,逢年过节的多给烧两张纸,再来两杯小酒,聊表一下心意就不错了。
“把这两人抬下去找地儿埋了吧,郑三这事儿你带人去办 。”
郑三赶紧应了,待得大宗正父子走远,这才嫌恶的扫了一眼两个死去的太监,呼喝着杂役们找草席子卷人。
大宗正带着儿子回到后堂,掸了掸锦缎长袍,拿起桌上凉了大半的茶碗,用茶盖撇撇茶叶,大大喝了一口,这才长吐一口气,心绪稍平。
小六子看着父亲脸色转好,好似不再气恼自己方才的莽撞,于是火急火燎的开始出主意。
“爹,我猜这事儿肯定和屋子里关的那个王妃脱不了关系。但是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怎么能把我带去的毒茶换到两个太监的酒壶里了?昨晚,我看她那个样子,明明就是相信我了啊。为啥能猜出茶里有毒呢?我真是想不通啊!”
小六子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又琢磨了一会儿,末了扯着父亲的袖子发狠道,“爹,要不然今晚我再去一次,这回让郑三安排两个机灵的人手,到时我再多给他们点好处,让我在那多等一会看着她把茶喝了,怎么样?唉,真是麻烦,要不干脆多找几个人直接把她掐死算了,一了百了,我们也就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