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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狂风呼的一声在九重宫阙中呼啸而过,于巍峨的宫墙之间横冲直撞。
望楼的钟敲响,宫殿千门渐次打开,御街前仪仗林立,肃穆威严,来参加晚宴的官员马车全都停在宫门外,晚来者甚至不得不将马车停在五里之外。当然,今日的宴会多寒门之士参加,所以也有许多步行之人。
一弯残月挂在巍峨的宫殿龙脊上,洁白的御阶迎来佩剑的侍卫,冰棱一根根挂在屋檐下,一滴水珠凝聚在上面,将落未落。
虽然这只是一次小型宫宴,但毕竟是距离上次天象后,皇帝陛下首次露面于人前。更何况,讨论的很可能是开春的恩科是否要推行皇帝的律令。朝中寒门大臣自然都要来参加。
被天子赐食,到底是无上的荣耀。
因为上次诛杀薛振,皇帝陛下并没有降罪,所以大臣们心中,难免又对皇帝陛下升起了一丝丝的期待。说起士大夫们的这种心思,有时也和深闺怨妇一般无二。难怪当时的闺怨诗都是男人写的。
“诸臣工至含元殿饮宴。”一个内侍高声宣旨。
群臣皆诺,鱼贯而入,很快就在内侍的带领下到了含元殿。
皇帝已经正坐于榻上,木木呆呆地等待群臣,好像一具华丽的人偶。虽然皇帝陛下脸色不好看,可是宴席却摆的非常丰盛,且还有内监里里外外的传膳。
中书令郭全、侍御史林轩、大学士丰熙、给事中王翀、御史余翱、郎中余宽、崔侍显、陶滋、郑世芳、寺正卢纯等一百多名大臣被捕入狱,在舆论的压力之下,倒是全都放了出来。全都被引到大殿上。
这群大臣到了大殿之后还挺高兴,认为皇帝要讲和,自己这方的牺牲也算没白费,谁知被内侍领到自己的座位时,却都傻眼了。
按照大楚惯例,上朝也好,赐宴也好,大臣都是不用站着的,可以和皇帝一样正坐。可是今日来了含元殿一看,原该给他们备好的茵褥不见了踪影,再一摸自己面前的汤菜,全都是冷的。欢快的心情不由蒙上一层阴翳。
皇帝陛下静静坐在上首,半天没有动作。旬月不见,他更瘦了,眼眶都深深地凹陷进去。
群臣面面相觑,无可奈何之下,大臣们也只能在寒气入骨的地面跪了下来。
蹒跚地跪在又硬又冷的地上,看着站在皇帝身后的卫霁,林轩不由皱了皱眉头。此人好歹也是世家子,怎么尽出这般不入流的小伎俩。这样的行为,除了加重大臣对皇帝的不满之外,究竟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内侍上前给诸位大臣满上温好的酒,林轩一摸,冷菜热酒。他和郭全对视一眼,都暗自戒备起来。
“陛下,臣有本奏来。”宴会才开始,因前次上书出过一回风头的何章首先站起身,积极表示有话要说。
“准。”安靖帝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何章趴地上禀道:“陛下,经过微臣的明察暗访,发现这次伏阙之所以屡禁不止,是因为背后有人暗中支持。而大学士丰熙、给事中张翀、御史余翱、郎中余宽、黄侍显、陶滋、相世芳、寺正李德纯这些人,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其实皆是因其乃寒门出身,有子弟参加今科取士而已。”
卫霁冷清一笑,道:“我说怎么这般忠心为国,原来还是有私心。不过是一干寒门出身的小人,也敢联合起来给皇帝陛下施压。”说着,他转头对楚旭抱怨道:“皇上,您就是素日里太过慈和了一些。那些寒门小吏原本就是先帝给您选出来,不过用来跑腿而已,如今奴大欺主,再这样下去,可不就要爬到您头上去了吗?”
听到这里,原本跪在队伍末尾,觉得很不对劲的陈参皱起了眉头。
陈参现在的假身份是一个家贫,好读书的寒门少年。三年前背负着全家的期望进京赶考,本打算大展宏图,却被同行好友所嫉,设计让他错过了考试时间。后来穷困潦倒,入林府教席,为林轩所重。三年后吊车尾考中之后,就入了翰林院混日子。
因为陈参表现的一贯非常胆小,没有参加这次伏阙行动,被当时的清流所唾弃,也被同僚排挤。翰林院的寒门小官们全都热血沸腾地参加伏阙活动了,所以日常抄写工作全都压在陈参一人身上。这才有之后与世子殿下的相逢。
按理说,陈参并没有参加伏阙,其实这次宴会他是不必来的。然而,下午间和世子殿下分手后,他回到翰林院,听到同僚欢天喜地的议论皇帝放出禁锢在狱中的诸位大臣,他就在心里觉察出几分不对劲,安排一番后,便也厚着脸皮跟来了。不过因为同僚都不喜欢他,只让他敬陪末座。
陈参环顾一周,见帷幕后面似有隐隐刀光,他又低头嗅了嗅酒杯,顿时只觉下肢一阵冰凉。
果然不出他所料,宴无好宴,看皇帝这模样,只怕是想要先斩后奏,强硬推行自己的阉割计划。这里头,只怕卫霁出力不少。
看到同僚犹自无觉地在那里高谈阔论,慷慨激昂,陈参苦笑着摇摇头,若是往日,这些人死也就死了。沧海横流,与他陆贽何干?只是如今奉楚昭为主,自然要全心全意为主公考虑。这些能够办实事的寒门官员,也是不可或缺的。
打定主意,陈参就装作不在意的打翻了面前的汤碗,拉住小内侍,顺手滑了一锭银子过去,请他带自己去换衣服。
这小内监正是谢家花费数十年功夫,埋在宫中的暗子。
当暗探的诀窍就在于一定要泯然众人。内侍们一贯对这类油水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所以小内侍收了钱,脸上浮现出谄媚得恰到好处的笑容,引着陈参下去换衣服。
***
韩起背着沉甸甸的小龙崽走在御街上,忽然听到悠长的钟声从从御街那头远远传来,刺破初冬清寒的空气。
楚昭疑惑道:“怎么这时节忽然举行朝会?难道是宫宴?”
当时的交通通讯极为不便,李家拼死送出来的情报已经被崔景深拦截了下来,所以喻王造反之事暂时还没有传到京都。但韩起不敢拿世子殿下的生命做赌注,此时听了楚昭的话,韩起并未吱声,看似闲庭信步的行走在漫天的雪花里,暗中却用上了神行百步。
两侧的景物飞速后退,眼见着快要到应天门了。
正在此时,楚昭忽然听到风雪中传来呼唤之声:“且慢——且慢——殿下留步——韩侍卫留步——”
韩起一听,暗提一口气,再次加快了脚步。楚昭只觉寒风呼呼从脸庞刮过,赶忙把头埋在韩起肩膀上。
一闭上眼睛,楚昭发现系统面板上下属一栏有个名字亮了起来。他戳了戳韩起的背,小声提醒道:“阿起,是小李子。”
韩起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背着楚昭回过身去。这样忽停忽止,他却半点不气喘,可见修为之高深了。
楚昭探头一看,见弥漫的风雪中一个太监心急火燎地从后头追赶上来。因为跑得太急,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殿……殿下,皇帝发了疯,打算趁着今日的晚宴将满朝文武灌醉了阉割呢。刑具和止血药都备好了。您快跟着奴才一起去看看吧。””
就算心存恨意,不也该朝着那些猎杀薛振的贵族去吗?怎么楚旭还是念念不忘他那个奇葩律令。
精神病人思路广,楚旭忽然来这么一招,真是连系统都没有料到,也大大偏离了楚昭设计杀薛振的本意。
世子殿下不由大惊,毫不犹豫的拉着韩起要回去。一开始没拉动,楚昭诧异的回头看韩起一眼。韩起无奈的叹口气,终究还是上前抱着任性的小殿下往回掠去。
而宣和殿内,此时的形式已是急转直下。
陈参换好衣服,平静地坐回座位上。片刻后就有内侍过来给各位大臣倒酒。
卫霁举杯祝祷,谁知大臣们都不搭理他。
转头看了看安靖帝,楚旭只有气无力地说道:“罢了,不喝就不喝,让他们回去吧。”
卫霁后背起了一溜儿冷汗,他可是同时在二公子和可达汗面前夸下了海口,说自己一定能够夺取朝廷大权,收服朝堂诸人。
——今日的确是一出鸿门宴,卫霁安排了一干太监作为项庄。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等这些大臣喝得酒酣耳热以后下手阉割。这就是卫霁仿汉宫旧事,设计出来的宦官□□计划。
可计划哪有变化快?一开始就出现了计划外的情况——许多大臣们都瞧出不对劲来,不肯喝酒。
卫霁暗自焦急,他朝着下面扫视一圈,心里有了思量,拿着杯子走了下去,向御史余翱敬酒。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话,余翱忽然大怒,失控地从桌案下取出一个人头,朝着卫霁扔了过来。
咕噜噜,薛振的头颅滚到御前。原本一动不动的安靖帝忽然抽搐了一下。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将薛振半腐的头颅捡起来抱在怀中。
陈参不由暗道糟糕,这群蠢货定是被人设计了,不然这森严的禁宫,哪里可能带人头进来?真当御林军是吃闲饭的吗?
所以陈参自来不喜欢御史。这就是一群宽与律己,严于律人,为了青史留名不择手段的庸碌之辈。庸碌也就算了,还喜欢自作聪明。若说书生误国,未必没有道理。此时见了余翱这神经病一般的行为,更加坚定了陈参的看法。本来拖一下世子殿下就能及时赶来,可惜余翱这一过激的行为明显加速了安靖帝病情的恶化。
“陛下,余翱目无君父,庭前失仪,请您治他的罪。”何章在卫霁的示意之下,再次出席奏道。
“将这个无法无天的乱臣贼子给我抓起来!”卫霁淡淡命令道。
他身边几个内监迅速上前,想要将余翱捆起来拖下去。陈参眼睛一眯,跳起来一拳头打中内监,喝道:“宦官不得干政是□□立下的戒律,尔等胆敢对大臣下手!”
或许是异常的天象抵消了臣子对君王的敬畏感,几个比较年轻的大臣也响应陈参的号召,愤怒地将这些内侍踢倒在地。
这下内侍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总的来说,大楚等级森严,并不是一个宦官势力强大的朝代,内侍的地位比奴隶还不如,对朝臣也很有敬畏之心,一遇反抗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全都愣在了当场。其实谋反就和黑社会抢地盘一样,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方束手束脚,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然而,被陈参救下来的余翱再次不甘寂寞地跳了出来,他高喊着:“杀阉宦,清君侧。”
那一声声的阉宦就像一把钝钝的小刀子,在楚旭的心里划拉过去划拉过来。他的眼睛里只有薛振死不瞑目,被高悬在宫墙上的尸体,一股巨大的愤怒吞噬了他。
自作孽不可活,这回再没人救得了拼命作死的余翱。一柄宝剑将他刺了个对穿。余大人青史留名的梦想实现了,当然,这名声与他的想象略有出入。
安靖帝的左半边脸不自然的抽动起来,一个内监过来帮忙,也被陷入疯狂状态下的安靖帝砍死。随后,他一把将剑抽了出来,在余翱身上抹了两下。然后抬起头环视众人。
沉默,可怕的沉默。
以鸿门宴杀人不是新招,但在项庄无法代为捉刀的情况下项羽亲自动手,还连着项庄一起砍,恐怕比较罕见。
皇上疯了。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
这次参加宴会的大臣多是前番伏阙的文官,智力值还可以,但是武力就不行了。真遇上安靖帝这样位高权重、不讲道理的疯子,全都心生胆怯,在殿中四散奔逃,却绝望的发现含元殿早已经锁上了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阵清越的笛声传入在场诸人的耳朵里。
乍听上去并不出奇,然而却无比的动人,平凡的音韵没有丝毫做作地潺潺流淌,带走人心头所有的烦忧和苦痛,渐渐的,那乐声冲破坚固的心房,一路流淌进灵魂深处,温柔的抚慰那一道道难对外人言语的伤口。
心中的伤口会结疤,却永远不会愈合,而这乐声,乐声里的每个音符,都像积蓄某种奇诡的感人力量,轻轻拂动心之弦,令人难以抗逆,进而产生共鸣。
在座之人浑然忘却对吹奏技法的品评,只颤抖着感受每一次竹管震荡激发而出的一圈圈音波。这是从未有过的出奇感觉。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被羊水温柔的浸没。
笛声错落有致,灵动飘渺却又直达人心,音韵更不住增强扩阔,恢弘地伴随着心跳回荡在耳边。
在座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外面的侍卫,都沉浸在这无以名之的乐声中,被那种持续的内聚力、张力和感染力来回冲击,感受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力与美。
能够触及灵魂的力量,叫人情不自禁就泪流满面。
楚旭心中的烦恶感和耳边的异声不住消退,直至彻底沉寂下来,只余仍是温柔地充盈于天地令人耳不暇给的笛声。
到最□□之处,笛声忽止。
众人方如梦初醒般看向大门边。
在那儿,原本紧闭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个身披貂裘的少年如同雪之精魂般出现,被他清凌凌的目光一扫,人人皆生出一种凛然之感。
世子殿下看到我了。每个人都这么想着。
或许楚昭还没到光华内敛的年岁,然而少年人只是往那里一站,所有臣子都知道这一定就是世子殿下了,没有人将其误认做男宠或者内侍。
*系统公告:才艺值增加10点,威望增加5点。*
楚昭不慌不忙地走到殿中,目光从地上一具具尸体上扫过。一共死了三个人,看样子品级也不高。很好,事情还有圆缓的余地。
卫霁却情不自禁后退一步,退到楚旭背后。
楚旭转头看到侄儿,忽然可怕地赫赫笑了起来,神情复显狂乱地说道:“阿昭,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统统该杀?嗯?”说着,他把沾血的刀塞到楚昭手里,哄劝道:“阿昭以后也是要做皇帝的人。朕现在才明白,为君者不可优柔寡断,来,阿昭替朕杀了他们。”
运用读心术,楚昭能够感觉到自家伯父的想法又开始变得怪异而凌乱,跳跃性非常强,其精神状态很明显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一个疯子皇帝,杀伤力必然呈几何系数增长。
紧张地注视着安靖帝脸上细微的表情,楚昭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道:“该杀,的确该杀。不过,依儿臣所见,陛下大可不必亲自动手,让侍卫将他们又投回诏狱中去就好了么。”
不知何故,楚旭面色更显阴沉,默然半晌,他终于涩然开口问道:“阿昭可是也对朕的命令不满?觉得朕是疯癫了,才要将新科进士都阉割掉?”
自我认知没错,陛下您的确有点疯。
这话自然不敢说出口,楚昭急忙跪在地上,不疾不徐的回答道:“阿昭知道,皇伯父才不疯呢。虽然有大臣说陛下宠信奸人,但是陛下宠臣的家族势力都不强,李家也好,卫大人也罢,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皇伯父您得来的,自然会对陛下忠心耿耿。与此同时,陛下身边还有很多杰出的武将,用好这些人,陛下就能牢牢握着兵权。由此可见,那些大臣着实是误会了您啊。”
楚旭听了楚昭的一番话,心里舒服了一点:“还是阿昭明白朕的苦心。”
楚昭继续说道:“至于阉割进士的律令,皇伯父自然不是要培养伺候自己的太监,而是想要一群完全属于陛下您自己的战士。这群新科进士被一刀阉了,就不会产生家庭拖累,没有私心杂念,正好全身心报效朝廷。”楚昭的话很简洁,语气很平淡,却有一种奇异的说服力。
楚旭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扔了刀,将小侄儿揽入怀中,赞道:“此子最肖先皇!”
楚旭非常崇拜他爹,可见这句赞誉的分量了。
又是楚昭坏我好事!卫霁简直咬碎了银牙。他转头见到郭全翻动着泛白的嘴唇,似乎有话想说。卫霁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便鼓动三寸不烂之色,妄图挑拨大臣们再次去撩虎须:“郭大人,既然世子殿下都这样说,您现在明白陛下的苦心了吗?新科进士被阉,反而对寒门有好处,这样一来,陛下可以放心大胆的用他们,不用担心会再次出现李家这种情况,也不必担心他们会像林家这样,渐渐发展成新的世家。”
楚昭的眉头皱了一下,这卫霁在宫里混了一年,段数提升了不少。这一下就把自己这个世子殿下拉进了浑水。讨好了安靖帝,只怕就要失去寒门大臣的心。
卫霁的洗脑*再厉害,也没办法说服寒门重臣自愿被阉割。郭全冷道:“这一政策是毁我大楚基业,恕微臣万万不能同意。陛下如果一意孤行,臣请乞骸骨。”
下面的一帮子清流名臣齐声道:“臣亦请求告老还乡。”
眼见着楚旭又要发怒,楚昭赶忙顺毛摸,并且扭头对跪在地上的各位大臣说道:“各位大人不要着急。恩荫制大范围流行,有才之士想要进阶的途径就是宗族和乡党,而不是朝廷。而官员的世袭化导致考核任免都很难执行,寒门士子更加难以出头,士族子弟游手好闲,也能得到官位。这样一来,世家子弟的权利来源是自己的家族而不是国君,对于君主和朝廷自然难有忠心。这几年朝中世家与寒门争斗日益剧烈,究其根本,还是制度问题。皇考推行科举制的目的,就是为了广泛的选拔人才,从而从根源上削弱世家。”
听到这里,跪在地上的寒门大臣不由闭上了嘴巴,均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愿闻其详。”
韩起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担忧来:殿下趟了这摊浑水,就是将自己置入两难的境地之中。这番话如果流传到了世家耳中……不放心地看了陈参一眼,韩起心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你以及你关心的人死得凄惨无比。
楚昭鹤立鸡群般站在一群宫人中间,苍白的脸上有种清冽的美。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一般。
“然而,叫人失望的是,很多起于微末的寒门大臣得到权力之后,非但没有按照皇考所希望的那样去行事,反而发展出了新的利益集团。这样下去,恐怕多年以后,旧的门阀雨打风吹去,可是新的门阀又会建立起来。制度不变,门阀就有存在的土壤。所以,皇伯父今日才会发出那条律令,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然而,想法虽好,却也该徐徐图之。”
安靖帝一开始面露不悦,如今却也连连点头,目中微有深思之色。
双方的情绪都渐渐缓和了下来。
一个年轻官吏这时候忽然大声问道:“如何徐徐图之,世子殿下可有想法。”
楚昭扫了他一眼,刑部侍郎魏永之。智力80,武力65,野心40,私心5,特长:断案80%。唔,各项数值都不错。
因为是值得招揽之人,楚昭回答这个问题便特别的慎重:“嗯,这是个好问题。我认为陛下的切入点没错,关键还在于选官制度的改变。将现在的科举分为明经和进士两科,提升进士科的地位,完善科举制度。世家注重经学,儒家的四书五经却为寒门所擅。改革之后,进士科当以考儒家的学问为主。到那时,考出来的官叫进士,考不中靠着父辈花钱或者走关系做的官叫贡官,这两种官员,待遇和名声都须得大不一样,这样下去,逐渐就会形成进士优于贡官的风气。如此,世家多傲气,若是真有才华者,自然也会通过进士科任官,而不愿意靠着祖上余荫。便是考中进士那些人,也不会愿意给子孙捐官,反而会监督他们用心读书,继续考进士。当然,我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却还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和完善。”
接着,楚昭走到魏永之面前,用信任的目光郑重地望着魏永之,声音分贝很低却极有力度地说道:“若是有意,可以来我府中。愿与君共襄盛举。”
像得到鼓励和信任的孩子一样,魏永之顿时热血逆涌、激情澎湃,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