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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吴妈妈如约到了汀兰苑,见苑里还是冷冷清清熟门熟路的走到小厅掀开帘子准备给二姑娘请安。
“这位妈妈好生无礼,姑娘的闺房岂是你这等子人能进的?”恰巧清月被三姑娘身边的老妈子骂回了汀兰苑,二姑娘用完药又睡着,愈想愈觉得没什么未来,正是没处撒气,找着这机会一连串的咒骂连珠炮似地争先恐后抖出来了。
“清月姑娘,昨日我曾送过汤药给二姑娘呢,说好今日再来看看二姑娘的。”吴妈福了福,态度谦卑话倒是说得有礼。
“好一个没脸没皮的老奴才,二姑娘这里自有我侍奉,哪里有你的事,还不快走,待我禀明了李嬷嬷,有你好果子吃!”清月料定吴妈子这话是打她脸,讽刺她昨日未在房里伺候呢,心虚又气急,蹦起来要赶人。
“住口!”徐梓衿睡得并不安稳,醒来就见得这样剑拔弩张的架势,只好勉力出声,喝住了清月。
“是这老奴不守规矩,姑娘为何责怪于我!”见二姑娘横着眼瞪过来,清月气势竟弱了几分,但她眼角赤红睁大着眼,显然是极不甘心。
“二姑娘身子可爽利些了?”吴妈走至床尾,想要探探二姑娘的额头,但顾忌到清月用眼角余光正瞟着她不敢妄动。
两人这一开口高下立见,这清月,看来是留不得了,必须得找机会打发出去。徐梓衿清清嗓子,说道:“清月,你去烧壶水来倒些热茶。”
“这老奴哪有资格喝我泡……”说到一半又转口“哪能喝姑娘房里的热茶!”清月抬起头恨恨的说。
“哦,那我可有资格喝一口清月姑娘泡的热茶。”徐梓衿悠悠说了一句。
清月哪里见过二姑娘这样淡然但又极不客气的说话,心里没来由得一慌,诺诺说不出什么来,只得到小厨房里去烧水。
见清月撩帘子出得门去,吴妈赶忙伸手试二姑娘额头可还发烫。不像昨日那般烫人估摸是还有点低热,心上的石头放下了大半,挨着床坐在榻上“二姑娘,你以后还有用清月的地方,何苦为了我这么一个老妈子怪责她。”
“这苑子已留不住她,罢了。”
“二姑娘可是主子,再怎么样她也不敢越过去呀。”
“吴妈妈,你且看汀兰苑这光景,她心早不在我这,何况我刚回府又做了错事。”
“姑娘别伤心,老爷必不会委屈你的,你可是徐府里正经的嫡出二姑娘呢。”吴妈进徐府的时间不长,只道寻常大户人家最是看中嫡子嫡女,何况夫人是续弦,身为继母更不敢冷落嫡女,落个不好的名声。
过了半响,清月还未烧好水,她想着不如再探听一点消息。抓住吴妈妈的手,“好妈妈,她们说女孩子若是跪了祠堂以后就没得好日子过了,是也不是?”这也是听得那个老妈子和清月说的。
“这,这,虽于名声有碍,但也不算甚么大事……”吴妈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开祠堂请家规那必是犯了大错,虽说徐府里设的并不是族里的大祠堂,但,哎,老爷忒狠的心,姑娘家家的受了这样的责罚,传扬出去定亲都是难事。
“妈妈不要哄我,梓衿知道错了。”徐梓衿抹起了眼泪。
“莫哭,只要不传出去,没甚大碍,况且二姑娘年纪尚小,改了就是,以后千万莫再为难三姑娘了。”吴妈是着实心疼了,想到自己早夭的女儿,正是这样的年纪高热不退才早早的离了人世,一下子悲从中来,已是眼泪纵横。
而徐梓衿未料吴妈妈竟然伤心至此,颇有些后悔,止住泪忙不迭的安慰起人来。
不过,听庄上的佃户说她可是府里的正经嫡女,为原配所生,那为何被远送到庄子里不说,还惩罚如此重?难道是那个素未蒙面的爹爹偏爱继母丁氏和其所生的三姑娘?
只怪她身边没一个可用之人,已经穿越成这徐府二姑娘大半年,对这从前发生的事情还一知半解。
“二姑娘病还未好,你这是做什么!”端着茶盘进来的清月看两人哭着抱成一团,更是不快。
吴妈赶紧立直身子擦干眼泪,欲取过茶盏喂二姑娘喝两口热水,但被清月伸手拦住。见得盘里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二姑娘病情也好转许多,她也不愿再讨清月的嫌,茶也未喝就起身告退。
清月朝吴妈走去的方向冷哼一声,端起盘子放在床前的小桌上,“姑娘,先喝水还是吃些粥?今日厨房送来的柴火都未曾劈过,还是我一根一根的劈开,这才烧了些水又煮些热粥。姑娘中午只吃了一点饭食,晚饭又未到时辰,想必饿了吧。”
这一番邀功的话说得她皱起眉来,抬头一看,清月盯着她的脸看,似乎在等着她发火。
“那你说该怎么办?”徐梓衿语调平平。
“二姑娘,不若我去叫舒云,姑娘你好好跟她告告状!”说罢清月也觉得这是个好路子,转身就要去找人。
徐梓衿赶紧将她喊住,口口声声叫她去跟人告状,也不瞧瞧她主子现在是什么光景,这清月怕是从未替她考虑过。
想办法换个丫鬟吧,在有资本跟人傲气之前她可得夹着尾巴做人,禁不起猪队友的拖累。
咳了咳,她问道:“自我病来爹爹和母亲这几日可看过?”
“夫人约莫是三天来一次,不过自三姑娘前几日病情加重就未来过了。哼,那些子没颜色的家伙,定是见夫人未来才敢如此!我这就去找舒云!”从前在庄子里大小事自有佃户的媳妇处理,不用她辛苦这些,现在这苑里所有的活也只剩她一个人做,又被各处的管事麽麽挤兑,早就苦不堪言。
“那夫人这两日想必会过来,对吧,到时候我们再告状不是更好?”
“是,二姑娘真聪明!”清月呵呵的笑。
果然,晚饭过后,夫人丁氏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来了,听到门口的声响,徐梓衿立即钻回被窝,闭上眼睛。
“二姑娘这几日可还好。”声音清亮却带上点温和如水的意味。
“禀夫人,二姑娘无甚大碍,只是……”
“只是如何。”看这丫鬟惺惺作态,丁氏寻个凳子坐下,只看这汀兰苑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夫人,奴婢本不该说这些,但实在是不得不说,如今二姑娘这里只得奴婢一个人侍奉,整日里都忙不过来,这也倒没得什么,奴婢多做些就多做些,但,但有些人实在是过分!”
“哦,哪些人,你说与我听听。”应得漫不经心,丁氏心里冷笑,看了一眼床上,紧紧地拽住手帕子才忍住恨意。
“厨房里每日送来的饭菜都是冷的,二姑娘病情缓和了不过几日,昨日又高热昏了过去,吃不得冷食,奴婢只好到小厨房里热热,但送来的柴火都是整根未劈过,四五日也才送过来一捆,还有,前日我去领木炭,管事竟说没得了,但我瞧院子里明明码着好几袋子的木炭。奴婢知晓夫人最是讲规矩最是心善,这些人如此行事实在是给夫人抹黑,说出去别人倒说夫人的不是,因此清月拼死也要说出来。”
“二姑娘昨日昏倒了?为何没有报上来!”清月这番话一说明里暗里都是职责她虐待嫡女,如何能不气,只好抓住这丫鬟的错处,四两拨千斤挡回去。
清月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她跟着二姑娘嚣张跋扈惯了,这一番话还是左思右想才想好,不料夫人完全不按照常理处置。至于她为何不上报二姑娘的病情,她原是以为二姑娘装病,再说,报了病她怎么有机会到三姑娘苑里去凑个脸熟。
“二姑娘让奴婢不要说出去。”一股脑推在二姑娘身上,她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二姑娘定不会否认的,当下直盯着床上,希望能给二姑娘递个眼色,二姑娘却头也不抬像是睡熟了。
“好个奴婢,主子不说你就不报,你不知要以主子身体为重么?拖出去,打上二十板再来回话!”打个二十板还能不能说话就另说了……
“母亲,你来了呀。”低哑无力却又不容忽视的声音传来。
“梓衿,你这丫头,生病了为何不说,舒云,叫胡大夫来。”听到二姑娘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却是不能再装作不知了。
“母亲,梓衿无事,咦,清月怎么了?可是惹恼了母亲,母亲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可好。”话没说完已经红了眼眶,眼泪欲滴。
而丁氏却像是被唬住了,半响没回过神,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未答话。
前几回来汀兰苑,她只在门口站了站,跟清月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因此,今天这倒是自二姑娘到庄子上去后,第一回说上话。
二姑娘居然未发脾气,也未撒泼大喊大叫,丁氏原本的计划倒是被打乱了。
“清月,你怎么惹母亲生气了,跪下!”
清月倒还有几分机灵,麻利的跪下磕了几个响头,“二姑娘,是奴婢错了,不该将汀兰苑里的小事烦扰夫人,劈柴木炭冷饭这些事情以后奴婢一人来做,夫人,原谅奴婢则个吧。”说罢拉着丁氏的裤脚大嚎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徐梓衿只差笑出来,真不该说这清月是蠢笨还是聪明,这几句怕是把夫人得罪了个透吧。
“好你个伶牙利嘴的奴婢,佟嬷嬷,你给她讲讲规矩。”
“是,夫人。”一个蓝衣妈子走出来,拉开清月,一板一眼的说道:“你说厨房给二姑娘送的是冷菜,你可知道每个苑里都是自己派人到厨房里取当天的菜色,菜冷了那必然是你耽误了时辰。你说柴未给你劈好,柴禾也是各个苑子自去取来劈好的。至于木炭,是老爷发话,这两月不准派给汀兰苑,你还有何话可说?”
清月跌坐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府里却有这样的规矩,但她未和二姑娘去庄子前,府里的下人怕得罪二姑娘都会送到汀兰苑来,即使去取饭的时辰玩了,也有厨娘帮忙热热……
“夫人,偷懒不做事倒也罢了,这样挑拨离间的丫鬟真真是留不得,不如我去叫……”
还未说完徐梓衿便打断道:“母亲,我知这丫头跋扈惯了,但好歹是与我一同长大的,不如就罚她降做三等丫鬟打扫苑子去吧。”说罢眼一翻头一歪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