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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林先生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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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日,天陡然就热了起来,府里头的丫鬟俱都换上嫩黄、浅红的春衫,娇娇俏俏。

    徐梓衿也穿上了锦云铺早先送来的薄翠衫子,用墨绿的绸绳绑了总角,手上的银镯子刻的是流云,再加上一个透亮的翡翠镯子,温润如水。

    此刻,她正命清澜将她袖口里缝上的衣带束紧,打了个结,原本宽大的袖口变成了蓬起的泡泡状,像个灯笼一般。

    “这法子真好,如此一来就不会沾到墨汁了。而且,这形状也颇有趣呢。”清澜原本还对姑娘的主意将信将疑,现在一看,真别出心裁。当下说道:“姑娘,将其他几件也改成这样的吧?将衣带藏在里头,左右别人也瞧不见,又便利。”

    “可以。你们平常做事,宽袖不方便,也可以如此改制,省得束手束脚。”曲通流行宽大飘逸的衣饰,但她每日练字极其不便,总害怕弄脏衣袖,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是。”清澜自知绣工并不出色,直接去找清意。

    徐梓衿静下心来,慢慢磨墨,看墨汁在砚台里慢慢加深颜色,变得漆黑,若是仔细闻的话还有一股墨香。这一阵子每日都看书、写字、练琴,虽然是强迫自己,也慢慢习惯了这足不出户的生活。

    捏着毛笔练了一上午的簪花小篆,看着规整不少但依旧不甚好看的字,她放下笔,叹了一口气。又安慰自己,书法毕竟不是几日就能成练好的,还是慢慢来吧,总有些成效。

    “姑娘,用饭吧。”自清彤到林先生处伺候,姑娘的饭食和糕点本来是由清意去拿,但过几日族里有客要来,姑娘正缺一双绣鞋,清意正要为姑娘做鞋底,因此饭食都由清澜去大厨房端来。

    “这几日怎么餐餐是鱼?”看到清澜手里端的餐盘,颇觉腻味。她已经连着吃了至少一个星期的鲫鱼,清蒸、红烧、炖汤,虽然换了不少花样,但再鲜美也吃厌了。

    “李妈妈说,府上前阵子买太多鲫鱼,若是这几日不吃了,怕是养不活,也就浪费了。”

    “买这么多作甚……”她小声吐槽。

    “原是陈姨娘想鲜鲫鱼汤喝,老爷叫庄子里运了一车子过来,孰料陈姨娘一闻到鱼味就要呕,又不好送回庄子去。我已经问过厨房,这鱼已经快吃完了,明日就有其他菜式。若姑娘没有胃口,我去小厨房拿一碟酱瓜来可好,是吴嬷嬷腌的,最是下饭了。”清澜见姑娘拿着筷子挑了又挑,知道姑娘必定是吃腻味了。

    “真的?清澜快去端来,我实在是不愿意吃这个。”徐梓衿立刻放下筷子,眼巴巴等着清澜拿酱瓜来。

    这一顿饭,酱瓜酸辣可口,米饭软糯,还有两盘清炒的菜蔬,徐梓衿胃口大开,吃得舒爽极了。

    “嬷嬷今日去哪了?”摸着鼓涨的肚皮,她问道。

    “昨日嬷嬷和姑娘说了,要去街上为姑娘买些亮色的丝线绣手帕和鞋面,姑娘忘了么?”

    “有这回事?”仔细想想倒还有些印象,昨夜入睡前嬷嬷拉着她的手很是讲了一番礼仪规矩,说是过个两三年就要及笄了,而且乞巧节也快了,现在可得好好学学女红,如何如何的。直说的她眼皮子合了又合再睁不开,嬷嬷才放过她。

    正说着,清彤提着个包袱走了进来,眼角泛着泪花行了个极端正的礼,语带哽咽的说道:“姑娘,清彤可算回来了。”似是怕被二姑娘责怪似的,又说:“林先生告假回老家了,上午禀了夫人,刚才已出了府。”

    “走得这般急?可有说甚么时候回来?”安慰地拍了拍清彤的肩膀,徐梓衿问道。

    “林先生未曾说过,但林先生老家在临沂,这一趟来回都得半个多月。”清彤吸吸鼻子。

    “先生不是说身体不适么,这舟车劳顿不是更加重病情?”她更加怀疑了……

    “说是老家有个大夫从前就一直给林先生看病的,最是清楚林先生的病情,这一回就是去找那大夫。我本来想回汀兰苑跟姑娘说一声的,但林先生走得实在太急,禀告了夫人后转身提上包袱就同莺歌一齐走了。”

    “事出突然,我怎会怪你。这些日子我知你也受了委屈,回来就好。”知道清彤小孩子心性,在林先生那里待了两个月只怕已是到了极限。不禁想到眼下,先生走了,自己又可以松快一阵了,心绪立刻飘飞起来,“清澜,帮我磨墨,我要画画儿!”

    “姑娘你昨日可答应我今日再学两个时辰规矩的。”吴嬷嬷还在院外就听见姑娘的声儿,加紧两步走进侧厅,心想这几日定要拘着姑娘好生再学一番礼仪规矩。这林先生走了才不过个把时辰,闲话却传得漫天都是,说是二姑娘又逼走了一个夫子云云,气得她只差没一个仰倒,那林先生身体不好怎么也怪到姑娘身上去?这些子人惯会见风就是雨!因此,吴嬷嬷倒生出一股一定要将姑娘教成大家闺秀的心思来。

    不过,吴嬷嬷心里还是颇有些奇怪的,上回姑娘明明学得再好不过,一举一动全是分毫不离。只是这才不过几个月,又松懈了下来,简直跟没学时差不了多少。

    “先收着吧,用过晚饭我再画。”徐梓衿瘪着嘴对清澜说,老老实实跟着嬷嬷再学一遍规矩。毕竟不是自己从小就习惯的习俗礼教,难免会忘记。

    吴嬷嬷其实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但若是认定的事儿又会格外执拗,因此用过晚饭后还是不肯放二姑娘去画画,一遍又一遍的教导,硬要姑娘好好记住不能有分毫的差别。

    “嬷嬷,我真的记住了,不信你考我!”徐梓衿这回事叫苦不迭,没想到嬷嬷如此强硬,偷不得一点懒,她现在手酸得一举手就颤颤的发抖。

    “上回姑娘不也说记住了,昨日却连用茶该用哪只手掀盖儿都忘了个干净。姑娘,嬷嬷这也是为了你好。”罢了,今日想必是不能再练的,姑娘也疲倦了,唯盼姑娘这回能真记住。吴嬷嬷叹了口气,站起身招呼来两个粗实丫鬟将木桶抬进后室,又命清意清彤将烧好的热水拎进来,让姑娘好好泡个热水澡去去乏。

    “还是嬷嬷真心疼我,嬷嬷放心,我定会记住这些劳什子规矩,不丢嬷嬷的脸。”徐梓衿心里自然直到嬷嬷的用意,心里那几分烦躁郁闷也就散了,嬉皮笑脸的攀上吴嬷嬷的手臂左晃右晃的摇了一通。

    “劳什子规矩?这话姑娘可是说不得的,想必还是没学透,嬷嬷我且再跟姑娘说个把时辰吧。”吴嬷嬷装作生气的样子,但到底忍不住笑。

    “嬷嬷饶命,清彤,清彤,水可好了?”一溜烟到了后室,往浴桶里撒了好些花瓣,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因为今日时辰有些晚,倒没有洗发,徐梓衿趿拉着布鞋,从后室走到她的闺房。因为她一向不喜欢人伺候着洗浴,又喜欢穿着中衣四处走动,嬷嬷和清澜也很贴心的管好众人,等闲不会出现。

    坐在镜前,扯开头绳,将头发放下,晃了晃脑袋,望着镜中不甚清楚的自己一头鸟窝的造型,徐梓衿玩心又起。打开梳妆盒,拿出头绳,轮换着绑了好几个发型,马尾,四股辫,若不是没有固定的夹子,指不定她还能凭记忆盘发,毕竟从前她就是个爱臭美的人。

    她正喜滋滋的编着辫子,清意波澜无惊的声音从门帘后响起,“姑娘,今夜是清意值夜,姑娘可要再喝些茶水润润喉?”

    “不用了,清意进来吧。”

    清意手脚麻利的将床上的被子归置好,拢好床帘,这才立到姑娘身边,低头说道:“姑娘,明日想必嬷嬷还要再跟姑娘讲一讲女经女德的,姑娘还是早些安歇吧。姑娘,夜里寒气也重,请姑娘还是穿上鞋袜,再者,若让外人看到也是不好的。”

    徐梓衿瘪瘪嘴又飞速的摆出个微笑的表情,说道:“那就请清意将袜子拿来吧。”

    嘴上虽未说什么,心想却想,嬷嬷一心要将她打造成一个守礼的名门淑女,可惜嬷嬷不知道自己只是套了个古人的皮囊,骨子里却是个受了二十几年人人平等自由自主教育的异世界人。

    罢了,就当是入乡随俗,能装几分就装几分吧。若是不改变自己,在这里怕是寸步难行。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说她不能做到完全的循规蹈矩,就算她真的老老实实,丁氏也未必会放过她。要想等到爹爹能够喜爱上她,还不知要花多久的功夫,手里无钱无权,这种任人宰割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的。

    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却并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毕竟她原来也只是个学渣,对烧玻璃做香皂搞化肥这类的东西完全不知。想来想去,只能从她韵宝记入手了,毕竟她还是有一些美术基础的,怎么也能设计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再者簪坊是原身母亲的嫁妆,留给自己这徐家嫡出二姑娘的可能性很大,就看能不能想办法将这韵宝记拿到手了。

    想了半刻钟,心里总算有了计较,叫住忙着熏香的清意,状似无意的问道:“清意,我惯来爱胡乱画些花样簪钗你也是知道的,上回我听你提到有个兄长在韵宝记的作坊里做学徒,我倒想拜访拜访这坊主,请他看看我画的那几个花样儿如何,我对这些是极有兴趣的。不过,不知道我是不是方便见见这位坊主呢。”

    清意略微思索,才福了福,应道:“李坊主是张夫人从前的管事,能见的。若真能得姑娘召见,李坊主想必也会极开心。”说完却又顿了顿,又思索了片刻,说:“明日轮着奴婢有半日休假,正好可以回家问问兄长,请兄长拿个主意,姑娘,你看这样可行?”

    徐梓衿看清意眼里的亮光就知道此事可行,立刻应承下来。

    躺在床上她兴奋的左翻右翻睡不着,想到一说刺绣花样木讷的清意就完全变了个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不说,整个人精气神都变了,实在神奇。也好,若真能夺回韵宝记赚些钱财,清意说不定是个极佳的帮手。

    直到三更天,她才迷迷糊糊的入睡,梦里还在想着,白玉的细簪上镶上红宝石坠下珍珠会是个什么样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