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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如清意所说一般,待梓衿到丁氏那里请安过后便被吴嬷嬷拉着学女经女德。听嬷嬷讲着女子该如何如何方能赢得好名声,她心思早就飘远了,只想着清意今日能不能带回些有用的消息。
李坊主和张掌柜对她这个小主子又是什么样的态度呢?毕竟张夫人已经去世七八年之久。她回府已几月有余,若这他们对原来的主子心存一分敬意,早就来请安了,难道是欺辱她年少又不得喜爱生了异心?
思绪一转,这二人被丁氏收买了也不一定。她可是听嬷嬷说过,这世道里但凡女子的陪嫁可都是自己掌管着的,若是身故那也是留给子女,没有子女的就会归还给娘家,没有让夫家管着的道理。而爹爹向来标榜着高风亮节看不起这些子营生,断不会理这些“俗物”,就怕丁氏打着为她掌管的旗号,暗地里将簪坊收入囊中。
若是被丁氏掌管着,她又该如何取回呢?她现在实在是太穷了啊……
“姑娘,姑娘若还是这样儿,嬷嬷可要生气了。”吴嬷嬷见自家姑娘眼神儿空洞洞的愣着不动,就知道姑娘又走神了,屈指敲了敲桌。
“嬷嬷,别生气,我定会好好听讲。”敛住心神,她呼了口气,坐直。
“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讲给嬷嬷听听,嬷嬷也能给姑娘出出主意。”吴嬷嬷毕竟是在大宅里做了几十年教养嬷嬷的老人了,不说世事通透,但总是有些见识的,看姑娘魂不守舍的样子,哪能不知道姑娘是有难事。
“嬷嬷,我们这苑里的情况你是最清楚的,每月里也就不过二十两银子进账,虽是一应日常事物不用操心,但用钱的地方总是多的,别的不说,光是打赏就要花出好多个大钱去,若是到了时节还得再多花些。乞巧节就要到了,按照府里的惯例,丫鬟们都是要给些赏钱的,再不济也要备上瓜果针线等物什,这又是一笔花费。听清澜说小厨房里米和面都所剩无几,若要再添置只能等下个月的月银,更别说是鸡鸭鱼肉新鲜菜蔬了。若没其他进项,这日子如何能过得舒坦。”她也不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嬷嬷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簪坊的事儿还得嬷嬷替她拿主意呢,不能吃小灶,她是真的很崩溃啊……
“我的好姑娘,哎,嬷嬷知道姑娘的难处,但现如今,哎。”吴嬷嬷心里自然有千万句要说的话,但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夫人掌管着徐府内院可谓是妥妥帖帖,没有一丝错处,该给姑娘的月例银子一分不少一天不晚,但是姑娘是徐府嫡出的二姑娘,哪能每月就用个二十两银子呢,别的不说,光是想命人出府到刘记买点糕点蜜饯零嘴都得一两银子。但这话她说不得啊,说起来岂不是挑拨离间?姑娘的日子已经够难的了,她只望着姑娘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然后嫁个好人家。
再来就是,已经身故的张夫人也并未给姑娘留下好东西,原本她接过佟嬷嬷着人给的嫁妆单子还狐疑呢,怎么单子上全是些玩物,没个庄子也没有田产,有几箱子绸缎布匹因年久没好好保存已是烂的差不多了。细细打听了府里的老人,这才知道张夫人去世时也就只剩下这么些东西了,如今能撑着偌大一个徐府,还是夫人从丁家带来十几家嫁妆铺子还有百亩上好的良田。涉及到已故的张夫人,吴嬷嬷心里计较一番还是未对姑娘明言,只是着丫鬟好好清理了张夫人留下的几箱子东西,虽不甚值钱,但好歹是夫人留下的,也做个念想。
见吴嬷嬷红着眼眶连声叹气,徐梓衿心里竟也有些难过。心里叹着,怎么老天没给她开个金手指,还落得这么个坑爹的处境。
“嬷嬷,我听说我娘亲从前是有个簪钗铺子叫韵宝记,还有金银作坊,若是能好好经营说不定能有点进项呢?”怨天怨地已是无用,还不如想点办法从困境脱身。
“簪坊?嫁妆单子上倒是未写,你从何处听得的?”吴嬷嬷不是徐府的老人,又是不受重视的汀兰苑里头的嬷嬷,仅凭空闲时和那些子丫鬟婆子扯谈,所得消息毕竟有限。
“上回询问清意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时,清意说起兄长就在我娘亲的簪坊里当学徒,我这才多问了清意几句。清意去簪坊里寻她兄长时,也见过他们做的簪钗,有几件跟母亲留给我那一箱子首饰一模一样。”这还是清意值夜时替她梳发时与她说的。
“清意性子沉静,她说的应该可信,只是为何佟嬷嬷并未提到这簪坊?其中怕是有隐情,姑娘且慢慢打听清楚,若真是夫人留下的,姑娘大可等老爷回府后跟老爷说上一说,必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思至此吴嬷嬷脸上露出了一份笑容来。
在徐梓衿翘首以待的期盼中,午饭过后清意总算是回府了。清意撩了帘子进门还未来得及请安就被她拉拉到内室,她可是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呢。
“清意可见到了李坊主?”
“今日奴婢早早出了府跟兄长一起到的簪坊,李坊主知晓奴婢在姑娘跟前当差,还未等奴婢说明来意,李坊主就问了奴婢许多话,奴婢一一说给姑娘听如何?”清意见姑娘着急,只福了福就回话。
徐梓衿点了点头。
“李坊主先是问姑娘可还安好,在府里日子过得如何,听闻姑娘病了一场很是凶险,曾使林大娘,也就是李坊主的妻子来探望过,但是并未见到姑娘。”说道,清意看姑娘若有所思便停顿了片刻,直到姑娘微微点了点头才继续。
“坊主还问姑娘病愈后,张掌柜可曾来见过姑娘,自姑娘到庄子上养病,已经一年有余,想必账目上还要跟姑娘对上一对的。再过半月就是簪坊统算结清的日子,张掌柜想必是要请示姑娘的。李坊主还说了,若是姑娘不嫌弃,明日他就来府里头拜见姑娘。”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请坊主明日就过来吧!”听到这儿徐梓衿自然直到这李坊主想必是个念旧主的人,当下疾呼了几声:“嬷嬷,嬷嬷!”
吴嬷嬷听得自家姑娘的呼叫,连忙从侧室几步跨进来,气儿还未喘匀,见姑娘欣喜的连拍几回手掌,嘴里念叨着“这下可有救了,终于能发财咯!”,嬷嬷心里颇觉趣致,但还是整了整衣裙,劝诫姑娘道:“姑娘上午才答应嬷嬷好生记住规矩的,这才不过一会子功夫,就忘到西边去了,我看还得跟姑娘好好说道个几日才是!”
“嘻嘻,嬷嬷,清意可是带回个好消息呢,嬷嬷快来与我一起想想主意。”徐梓衿吐吐舌头,挽住嬷嬷的胳膊,示意清意也站在一边,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给嬷嬷听。
“姑娘,我看这李坊主话里话外的意思,倒似是说那张掌柜有不妥当之处。”吴嬷嬷一听李坊主的问话就察觉出问题来,沉思片刻又问:“姑娘对这张掌柜可还有印象?”
徐梓衿摇摇头,并未多说,若是这徐府二姑娘从前是常见张掌柜的岂不是露馅了。
吴嬷嬷心里已是有了计较,撇了一眼清意未再说甚么,思及自己姑娘今日愈发欢脱的性子,嘱咐了几句见客之道,才出了苑子到总管那儿去了。
若要见府外头的人少不得要报备一番,不然门房可不放人。还有大厨房那里也要去先说一声的,若是姑娘要留那坊主用饭,苑子里的小厨房没甚好食材,一时之间怕是要抓瞎。虽然心里也知晓簪坊这事儿没那么好办,但见姑娘铆着劲儿,也不好说风凉话,只盼姑娘真能成功才是。若是多些钱财也能好好出去采买些菜蔬鸡鸭鱼肉,给姑娘补补身体,也不枉费自己那一手厨艺。
这么一想,吴嬷嬷倒是脚下生风脸上带着笑儿,一路上各位婆子妈妈见了,无不捂嘴揶揄两句或是笑着打上一声招呼。说来这也是吴嬷嬷的好本事,无论哪个苑里的都爱跟她闲聊几句。
第二日待徐梓衿依旧在阮芷苑用早饭,难得小包子也一并在阮芷苑,无视向来与她不对盘的大姑娘,她直接坐在小包子旁边。逗弄着小包子喝过一碗五谷杂粮熬成的粥,又用了两只烧麦,这才罢手。
也许是因为小包子身体有好转,加上陈姨娘如今愈发骄纵,清澜听得的消息,爹爹已有数日留宿在馨雪苑,府里头也隐隐有人说是大夫诊了脉,陈姨娘怀的必定是男胎。因此丁氏如今倒不太为难她,或者说没那闲心搭理她。倒是收获了大姐姐徐杳琴白眼无数,嘴里也明枪暗箭的没个好词儿,但如今不用到林先生面前受气,徐梓衿对大姑娘的挑拨干脆一笑置之,有种你又能奈我何的豁达。
用过饭后又听爹爹训了会儿话,徐梓衿这才回了苑子。才进苑门就见清彤守在门口,说是李坊主已在大厅里,求见姑娘。
徐梓衿心里欣喜,面上却不露,只淡淡的笑着,缓步进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