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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能稳妥的拿回簪坊,徐梓衿思虑了几个晚上,甚至列出单子将其中关节写出,一一推敲,这才有了些底气。
至于什么时候将这事儿请示丁氏,她也是想好了的,特地选在初十的早晨,只因这一天陈姨娘会与她们一道在阮芷苑用早饭。
也许真是母凭子贵,陈姨娘肚里的孩儿还未出世陈姨娘就已经享尽了各种特权,每月逢十才需要向主母丁氏请安。其他优待更是不用说,只看厨房里打了鸡血似的忙不迭将燕窝粥鱼翅鲍鱼送到馨雪苑就知道了。
每到陈姨娘出现的日子,徐梓衿能很明显的察觉到丁氏十分不耐。既要端出主母的架子,又要透露出几分对陈姨娘的体贴照顾,看丁氏那精神恍惚言行矛盾的样子,连徐梓衿也不得不在心里暗叹,这时代女人实在难做。
但每到这时候,因为无暇他顾,丁氏总是十分好说话的。
吃过早饭,陈姨娘扶着肚子袅袅娜娜的请安告退,徐杳琴小心翼翼的扶着姨娘。丁氏摆摆手示意,神色有些萎顿。
徐梓衿放下手里的茶盏,轻声说道:“母亲,昨日韵宝记的李坊主来请安,说是这个月是结算的日子,母亲,我能与三管事一起对账吗?”
丁氏放下撑着额头的手,直起身子朝后头靠了靠,看了徐梓衿两眼,她未料到二姑娘如此直白。这府里头什么事能瞒得了她,二姑娘见了韵宝记的李坊主,李坊主一进徐府就有人给她报了信。她以为二姑娘会等夫君回了徐府直接求到他面前去,没想到却直接求到她这来了。在庄子里住了大半年,没想到倒是聪明伶俐了,丁氏也不由得对她高看了一分。
“韵宝记是你母亲的嫁妆,原本就该你自个管着的。原先看你还年幼,三管事是你爹爹亲指,替你暂时对对韵宝记账目,免得奴才们以为没人管了反倒生出异心。韵宝记就你自个儿去打理吧,有吴嬷嬷帮你出谋划策想必不会出错。佟嬷嬷,命人告诉三管事一声,将所有账目送到二姑娘苑里去。”
“谢谢母亲,母亲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爹爹不在府里,母亲去补补觉吧。”徐梓衿这话倒是出自真心,看丁氏被陈姨娘的嚣张做派打击得萎靡不振,反而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触。
丁氏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看了看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静的二姑娘,也不再说话。
徐梓衿看丁氏精神不好十分识相的告退。
“嬷嬷,成了!”到了汀兰苑,徐梓衿再绷不住,抱住嬷嬷大笑起来。
吴嬷嬷赶忙拉住姑娘往侧室里走,本想责备两句二姑娘又得意忘形失了规矩,但看姑娘那咧着嘴笑得模样,终究没舍得说,也笑着拍了拍姑娘的手。
“嬷嬷,我一定要将韵宝记发扬光大,赚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我们带上清澜清彤清意,周游天下去!”
“姑娘有这信心是好的,但世事并不都是那么轻易,姑娘还是得沉下心来,毕竟那韵宝记,生意可是不太好呢。”吴嬷嬷还是忍不住泼了冷水。
“嬷嬷,你放心,事在人为,何况我还有嬷嬷为我出谋划策呢。”徐梓衿皱了皱眉马上又嬉皮笑脸起来。过了丁氏那一关,接下来的事儿她可是成竹在胸,必能将韵宝记收到她的掌控之下。
不过,正如嬷嬷所说,韵宝记生意不好是事实,解决掉张掌柜这个麻烦后还得再想办法。鼓起腮帮子想了片刻,对嬷嬷说道:“嬷嬷,我早晨没吃饱……”
吴嬷嬷原以为姑娘在想什么妙招呢,毕竟姑娘的娘亲可是出自皇商张家,听说手里光是簪钗图册就由一大箱子。熟知,姑娘一开口,还是记着吃。
“嬷嬷定是给我留了点心的,嘻嘻,端到耳室去可好,我正有些事情想问清意呢。嗯,叫上清澜一起吧。”对于簪坊的事情,清意比她清楚,她正可以向清意请教请教,再与清澜一起商量商量对策。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耳室里,徐梓衿半睡在躺椅上,拈着小酥糕一点点的吃着。清澜与清意坐在小杼上,两人俱是一脸喜意。
“姑娘,这是个好开头!”清澜道。
“的确是个好开头,只是接下来我们怕是够得忙了。清意,还得麻烦你跟我讲讲簪坊的事儿。”徐梓衿这会儿已经从狂喜里平静下来,开始思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只要姑娘愿意听。姑娘,簪坊要如何经营,姑娘心里可有底了?”清意虽然平常不爱言语,但心里还是清楚的,因此也知道就算姑娘接管了簪坊,要想赚钱,并不容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簪坊做的是金银的生意,就算赚不了钱,想来也不会亏才是,慢慢来吧。”她有心要将现代的经营思维用到韵宝记上,但具体要如何做,可谓千头万绪。想法很多,但是否使用,效果怎么样,还得仔细考虑。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姑娘,我看你前两天画的那个钗子就漂亮得紧,若是做出来,必定有人看上买下来的!”清澜倒比清意要兴奋一些。
“这么容易……”徐梓衿轻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糕点,说道:“母亲说了以后让我做主,账目倒是送来了,但三管事可有再多说一个字?可有交接?这是什么意思,清澜你还不知道吗?”
清澜一愣,紧了紧手帕,“那账目若有问题,姑娘岂不是没处说理?难怪姑娘看都不看那账目……”说到这里,清澜有些失神,她是姑娘的谋士,却连这么浅显的事都没看出来,是她太掉以轻心了。
“从前的事儿,我们是没法追究了,这簪坊,到我这只怕是个空壳子。清澜、清意,我们还得齐心协力,没有进项,在这府里头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们两个是清楚的。”经过几个月时间的相处,徐梓衿对清意也有了几分放心,这丫头应该是个可用之人。
清澜、清意都应了是。徐梓衿也不多说,响鼓不用重锤敲,只是看了看四周问道:“清彤这丫头又野到哪里去了?”
“清彤去老爷小书房了,我让她去把姑娘落在那里的书拿回来。”清澜回说。
这时候去拿书?徐梓衿想了想,看清澜一脸高深莫测,才反应过来,清彤估计是被清澜派去接近清月了。这也是之前她曾交代清澜的,若有机会去探探清月的口风,毕竟她若是出现在爹爹的书房和清月交谈,太引人瞩目了,丁氏必定会知道。若能将清月这个从小在徐府长大的老人收到身边,对她是有利的。
“那就先不管她了,清澜、清意,这几日我们还得做好准备工作,只等张掌柜上门了。”徐梓衿笑得贼兮兮的。
清澜清意二人一看自家姑娘那笑,就知道张掌柜怕是没好果子吃,对于姑娘胡搅蛮缠扮猪吃老虎的功力,她们两比谁都清楚。怕也就只有吴嬷嬷觉得二姑娘是个再纯真可爱不过的小姑娘了吧……
接下来的几日里,徐梓衿与清意、清澜商量簪坊的事宜,手札记了一大摞,终于到了十五这一天。
照常到阮芷苑用过早饭,才悠闲地回到汀兰苑。又喝了两盏茶,吃了一盘流沙包,在吴嬷嬷连声的劝诫下才没再加一碗白粥。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守礼,姑娘可说要见你了?”清彤站在门外大声地说,与人争执中被推了一把,清彤突然“嗷”的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爬起来后大哭出声,“呜呜呜,姑娘给我做主,姑娘!”语带哽咽,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清澜,你去看看,是何人在外面喧闹。”徐梓衿看门帘外清彤闹将起来,差点没拍手叫好,闹的越大,对她越有利。
片刻过后,清澜、清彤与一个褐衫的男子一同进来,那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吹胡子瞪眼,还未请安就大声质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张某也不是好欺负的,今日这事还请姑娘给张某一个交代!”
徐梓衿似笑非笑的看着叉腰站在中间的张掌柜,心道倒是个颇有几分气势的人物,看今日这做派,怕也是想闹大,正与她的心思不谋而合了。
张掌柜料想二姑娘那火爆脾气怕是当场就要炸的,但这会儿看姑娘气定神闲盯着自己笑,心里倒有些发毛。不拿鞭子抽人了,难道这魔星又想出了其他折磨人的法子?张掌柜放下手,有些犹豫不定。
“清澜,我看张掌柜还不太清楚徐府的规矩,你且教一教他。若是旁人见了岂不是觉得我徐府的奴才没体统,这可不好。”徐梓衿又笑了,张掌柜一连串的神色变化她自是看得清清楚楚,看来是只纸老虎嘛。
“张掌柜,且听好了。首先,徐府里的规矩是,主子相召要在二门外等候,主子有空闲了自会命人来请。因为姑娘身份尊贵,张掌柜还得在苑门外听候,姑娘愿意亲自接见是掌柜的体面,不然掌柜只能在门外回话。其次,张掌柜在姑娘苑门外大声喧哗,实在不敬至极,若是依府里头的规矩,是要杖责的。还有,张掌柜对汀兰苑的丫头打打骂骂,实在有越俎代庖的嫌疑,想必掌柜忘了这苑里姑娘才是主子。姑娘,依照府里的规矩,张掌柜实在是大不敬,是要请掌事妈妈来处置的。”清澜和二姑娘本就是商量好的,现在自然张嘴就来,一条一条说得张掌柜瞠目结舌。
“张掌柜,你也别怕,我与李妈妈说几句好话,张掌柜必定是太久没见我这主子,生疏了,才会不小心做出了无礼之事。责罚也不会太重的,只当是小惩大诫,十几二十杖就算了吧。”徐梓衿起身,十分关爱的说。“清意,你且去禀告母亲,对了,母亲是十分愿意我接管这韵宝记的,你与母亲好生讲讲,不要让母亲以为奴大欺主反倒生气才是。”
“姑娘,你这是何意,我今日就是来对账目的,我不过是依照姑娘的指示办事。至于打骂丫头,实在没有这回事,是那丫头硬要与我推搡,这才失手……”张掌柜站不定了,心想,难怪那李老贼激自己与姑娘结算,想必是跟二姑娘商量好给自己下了套的。
“依照我的指示办事?难道是我要你不经通报就闯进来?难道是我要你打我的丫鬟的?张掌柜真是好一张利口,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主子?”徐梓衿冷笑,话里也不客气,她就是要逼得张掌柜失了分寸再拿住他的错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掌柜也不多说,只想怎么把这事儿混过去,只要出了府,还不是任自己如何,韵宝记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小娃娃翻不了天去。
“来人,拿家法来,让李妈妈带人过来,若是轻易放过你这没脸没皮的奴才,才是失了徐府的脸面!”徐梓衿又坐下,咬牙切齿。
“家法?我又不是你徐府的奴才,你敢打我就是动私刑。”张掌柜嘴角一咧,阴测测的说。
看张掌柜有恃无恐的样子,徐梓衿估计卖身契定是在他手里,或者已经毁了。那更好,徐梓衿装出气结的样子,大喘了几口气,道:“张掌柜,莫不是忘了你可是签了卖身契在我娘亲手里头的,你就是我的奴才,你信不信我命人将你杖毙?”
“那还请二姑娘将卖身契拿出来给我瞧瞧,若是没有,我可不是你徐府的奴才。”张掌柜笑意更甚,幸好当年他早早就将卖身契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