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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站在清轩的小院子里,还有些气息未平,纷纷喘着粗气用手绢擦额头的汗。徐梓衿一路拉着小包子走得颇急,这会儿倒有些担心小包子的身体。
半蹲着给小包子擦去细汗,用手摸摸衣领,已是半湿了,小包子体虚,一热就虚汗淋淋,若是不及时换衣裳保准又患上伤寒。
徐梓衿赶紧拉着小包子进了房,命妙夕翻出了衣裳,在屏风后头用棉布将汗擦得干干的,换了内衫。幸得外衫未湿,这才又套上,也免得丁氏起疑。
“今日之事切莫在母亲面前提起。”徐梓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禀告丁氏,别的不说,光是那个什么表哥她就搞不清楚,未免横生枝节,还是一并瞒下吧。
“二姑娘,我省得的。只是……”妙夕咬了咬嘴唇,,定了定神,还是将去年自己如何发现这小池塘的事儿说了。
“只能说我们运道不好,花没看着,倒是差点惹了祸,若真要母亲来领人,那真得挨一顿好骂……三妹妹,你可还舒坦?若是喘不过气或者感觉冷啊热啊,可得和二姐姐说,知道吗?”徐梓衿叹口气,心道这陈姨娘和大姑娘胆子也不小。不过,现下也管不了这么许多,最重要的是小包子这一番急匆匆的跑跑跳跳,可千万别病了。
“二姐姐,我晓得的。”三姑娘连着猛吸了几口气,很乖巧的坐在木凳上,按照白胡子太医爷爷教的方法,慢慢调息,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才端起桌上的热茶,浅浅的抿了几口。
“姑娘,那几人才是奇怪,为何拦着不让我们走?”清彤到底是庄户人家出身,不如妙夕一般见过大场面,倒真被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侍卫吓着了。
徐梓衿也有些不解,思来想去,没准是人家在竹舍里商讨要事,恐被别人听去了,那几个侍卫才如此做派?
“幸得有姑娘的表哥解围,不然,今日可逃不了一顿戒尺。”清彤想到这有些后怕,李妈妈的戒尺打起人来可疼的紧,听说馨雪苑的灵珠只被打了十下,手可是肿了足足半个月才消。
徐梓衿没应声,表哥?那想必就是张家的子弟了,自己回府大半年,可没听人提过这张府,年节里似乎也没礼数往来,嗯,难道是娘亲去世后就没了来往?
“二姐姐,这个表哥哥我怎么从前没瞧见过?前年来的那两个表哥哥可规矩了跟爹爹一般的,还是这个表哥哥有趣一些,扇子上画的竟然是蟋蟀!”小包子拈起桌上的杂粮糕,小口小口的咬。自从二姐姐说了这什么五谷杂粮的许多好处,她苑子里的糕点和粥品全换成了杂粮做的,虽然没原先的吃食好吃了,但怎么也是二姐姐一片心意呀。小包子吃完了又一手拿了一块。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块。嗯,二姐姐说了,没吃饭前最多只准吃两个,不然就吃不下饭了,对身体不好的。
徐梓衿打哈哈道:“画的是蟋蟀?三妹妹你还见过蟋蟀呀?”
“我还养过一只呢,可厉害了,我给它取了名字就叫常胜大将军!”小包子得意洋洋,从小木凳上站起来,手晃来晃去。
“那你的常胜将军呢,回府了可要拿给姐姐瞧瞧。”徐梓衿很不得把话题岔得远远的。
“被姐姐你借去玩了两天,还给我时将军就不动了……”小包子瘪瘪嘴,有些幽怨的说。
“是吗,呵呵,呵呵……”徐梓衿抹抹额头的汗,“哎呀,妙夕,你且帮三妹妹换双鞋,这鞋底沾了许多泥,清彤,我们也回去将鞋子换了,待会儿可要去母亲处用晚饭的。“说罢徐梓衿火急火燎的起身逃回了自己房间。
“姑娘,你怎么总是要弄坏别人的东西呀?清彤抓抓头发,有些不解的问。
“也许是手贱……吧。”徐梓衿默默吐槽,心想“徐府二姑娘”这熊孩子就是爱惹事,典型的缺乏关注捣蛋综合症。
“姑娘,以后你还是少出门吧!”清彤十分真诚的建议。
到了第二日就不似前一天那么松快,早早的丹云就来敲门,说是要随着寺里的女师傅做早课。徐梓衿云里雾里的盘坐在蒲团上眼皮直耷拉,但见小包子端端正正的坐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强打起精神。
做过早课用了早饭又是听女师傅讲解经文,这七月初的时节最是多人上山避暑听经,一间禅室里坐了倒有二三十个女香客。刚开始她还能听进一些,但师傅言语晦涩难懂不说,还夹杂一些她从未听过的典故,只好放弃。干脆挪了挪位置,往后面角落里去一些,脑子里却想的是别的事。
虽然她只是做个幕后军师,铺子里具体的事儿全靠李坊主和清澜在操持,但毕竟还有几日锦簪记就要开张了,还有一些细节要好好梳理,免得出纰漏。
首先是开业庆典,这个是李坊主负责的,因着自己不好露面,再加上也不欲让人知晓锦簪记的东家是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儿,开业庆典就只能由李坊主来出面了。说是庆典,因为铺子不大,又是城西的地头,打听过从前也是不时兴甚么大排场的,她也不好做得太过,锋芒毕露反而不美,还是力求稳妥。
最终商量的也就是放上个十来挂鞭炮,又请了曲通有名的巧嘴王礼主持,添了剪彩揭红布的环节。其他铺子顶多就是开业放几挂鞭炮门口绑个红绸绸就了事,她这也算有所创新了,虽然还有好多的点子没用上,但也只能这样了。
虽说她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暗地里还是为新铺子的事捏了一把汗,甚至连主持稿都提前写好了,务必让相亲四邻知道这已不是从前那家没诚信的韵宝记。巧嘴王礼也让三儿接触过,是个嘴皮子极利索的。听说王礼只看了两遍就将稿子背得八九不离十,这里倒是不用担心。
锦簪记准备卖的首饰,也由簪坊赶制出来了,既然是新店铺,那簪钗怎么也不能和韵宝记一模一样。韵宝记从前是富贵庄重的风格,新铺子为了和韵宝记区分开来,大体上来说所用的图样偏轻灵巧致。但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华丽却价钱相对较低的式样,多是空心的金簪钗和鎏金簪钗,总有人是爱显摆的不是。
幸而簪坊在钱币司是有对牌的,每月可以用市面流通的钱币买金条、银条,若不然这一时之间还真不知从何处换金银原料。还有些是从前韵宝记未卖完的,徐梓衿挑了一些雅致的让人擦得干干净净,又仔细的称了,写清楚量数和价钱准备放到锦簪记继续卖。其他的则让李坊主融了,重新打造。
这一番下来,颇用去了些花费。其他倒还好说,只光簪坊里融的簪钗,其中损耗和耗费的人工就是一笔大数字。对于乍富起来的徐梓衿来说,危机意识顿生。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坊主送过来的簪钗,笨重就且不去说他,只说那少得可怜的几个式样就让人实在是看不下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听,徐梓衿也渐渐知晓了些行情。大靖并不缺能工巧匠,也多的是巧夺天工的器物和首饰,但若说绝顶高超的金银锻造技艺却只掌握在少数几家手里头,她的娘亲所在的皇商张家就是其中之一。
李坊主从前也是在张家的作坊里学过一段时间,只是学艺还未精就随张家小姐出嫁,到了徐家。这么些年李坊主时刻不忘钻研,精进技艺,却始终没办法达到张家顶级匠人的水平,只能学像个四五分。也就只这四五分,在曲通也能够立足了,许多小首饰铺子都是到李坊主处定做簪钗,再行出售。
因有一定的美术基础,兼之从前也见过博物馆的国宝级文物首饰,图样徐梓衿还能琢磨一二,设计几个款式新颖的簪钗。
前几日她交给李坊主的图样,李坊主看了喜不自胜连声赞好,却又苦着脸说道以簪坊的技艺做不到图样的精巧,只能望图生叹,好几个晚上都握着手里的纸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徐梓衿虽能清楚的说出图样每个部分所用到的工艺,錾刻、镂花、掐丝、累丝或是焊缀,但至于是如何做到的,需要怎样的工具和温度条件,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只恨自个儿从前对这些东西不曾用心关注过。
眼下锦簪记就要开业,改进技艺已是来不及了,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她的规划是,针对城西住户的消费水平将簪钗分为几个年龄层次来出售。
年轻的姑娘娘子们自然是喜爱精巧的首饰,因此主要以金银材质为主,式样力求别致,镶嵌物以石榴石、松石、珊瑚和材质一般的玉石、翡翠为主,花样与搭色明丽鲜活。式样别致小巧自然重量也就轻些,价格自然就不会太高。
若是夫人太太们,自然簪钗式样就要偏稳重一些,但也不能落了俗套,死死板板,样式大方的素簪或是花筒、细头簪钗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可以镶嵌些红宝石、珍珠,无需太多,点缀一二就可,既漂亮又富贵。
铺子里需要摆置的簪钗李坊主是拿给她过目了的,金簪钗只有不到二十支,鎏金与银的则多些各有五六十支,木质与铜的则只有十一二支。光是这些就是一笔巨大的前期投入,徐梓衿听清澜算账也不由得咂舌,金银类的生意果然烧钱,但收益也可观。
只能咬咬牙坚持了,她从张掌柜处敲来的银子已用得七七八八,不说生意兴隆,只盼铺子能够正常营运,慢慢回本。若不然她又得过回苦日子啰……
徐梓衿一人想得正是入神,左右一看,师傅已是讲完了经,丁氏由丹云扶着已起身往外头走了,她这才起身,站着缓了缓有些发麻的腿。
“师傅讲些甚么,你可清楚?嗬,我看你就没好好听师傅的教诲!”李家五姑娘蹦跶过来,甩甩手里的帕子。
“我自然不如五姑娘聪慧虔诚,还请五姑娘你给我讲解一二师傅的教诲。”徐梓衿诚意十足的说道,脸上挂着微笑,挑了挑眉。
“师傅讲得是……讲的是,哼,讲了你也听不懂!”李家五姑娘哪里清楚师傅讲的经文,但却输人不输阵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舍妹顽劣,还请二姑娘莫介意才是。”康家大奶奶莲步轻摇,轻声细语。
“我与五姑娘自小相识,怎会介意这些,”
“既然如此,午后还请二姑娘到静轩一叙,院里的睡莲开得正好,二姑娘也来赏赏花吧。”康大奶奶对徐府二姑娘很是感兴趣。
徐梓衿点头应了,心里却想,怎么又是睡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