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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真的摔坏了脑袋?”一回房间,清彤关上门,轻声问道。
“难不成你以为我诳人的?从前的事我一概忘记了。清彤,你可得替你家姑娘守住这个秘密,知道吗。”徐梓衿有些不放心,以清彤咋咋呼呼的个性,很有说漏嘴的可能。
“姑娘,这事情如何瞒得住。”
“我回府已有半年,现在才说从前摔坏了脑袋不记得事已经迟了,失了先机,只会让人觉得是托词。”徐梓衿觉得太失策了,早该一回府就应该说自己失忆了,只怪当初才进府就因为带小包子玩雪被关进了祠堂,惊吓之中没有将事情考虑周到。
清彤虽然有些不懂,但还是老老实实应了,未了又小心翼翼问道:“三姑娘那里……”
徐梓衿也不说话了,心里有些惆怅。小包子啊,只能加倍对她好来弥补了。
“幸好三姑娘不记恨姑娘。难怪妙夕姐姐从前对着我们都没好脸色呢,还有三姑娘的奶娘,上回替姑娘送荷包,她瞧我的眼神真是瘆的慌,我还想我怎么得罪她了呢。”清彤想起奶娘那神情,还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姑娘,夫人有请。”咚咚咚的敲门声后,丹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徐梓衿整了整衣衫,随丹云到了主屋。大姐姐与小包子都坐在侧边,主座上坐的是个慈眉善目的女师傅,丁氏则坐在下首。
徐梓衿坐下听了半天,才知晓这原来就是寺里的住持无涯师傅,今日算是抽空来这清轩讲解经文,为丁氏答疑解惑的。不愧是一寺住持,说的经文浅显易懂不说,还生动有趣,连徐梓衿都听得津津有味。丁氏对佛学是极有研究的,每年都会挑些时日到界山寺清修。无涯住持向来是不招待香客的,这回能上门亲讲经文,丁氏自然是虔诚的讨教。
出人意料的是小包子似乎从前也看过些佛经,妙语连连,无涯师傅都赞了几次,说此儿慧根深种,实非凡人。
徐梓衿对这些并没有研究,这回上山也只是来散散心罢了。因此只管听,倒没甚独到的见解,也就没开口,免得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至于大姑娘徐杳琴,似乎身体还有些不适,精神不济的靠坐在椅子上,难得的也没开口。
讲了个把时辰,茶水已经加了两回,无涯这才起身。
“寺里还有些俗事,徐夫人,无涯这就告辞了。若是夫人放心,大可以让三姑娘多来寺里静心调养一阵子,对三姑娘自会大有益处。”无涯执起三姑娘的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住持抬爱,只是小女身子不强健,怎敢叨扰住持清修。”丁氏如何放心让三姑娘待在寺里,别的不说,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个正经大夫都找不着。三姑娘极易得风寒,每次都是凶险万分,幸而有老太医诊治才化险为夷。这回若不是老太医说三姑娘身体略有好转,丁氏也是不敢带她上山的。
无涯没再说话,只是笑笑便告辞了。
第二日一大早,丹云敲门说要赶紧收拾好东西,一刻钟后就下山回府。徐梓衿被清彤一把拽着坐在木凳上醒神,清彤则手脚麻利的将所有东西都收好困在布包袱里。
“没想到我家小清彤也这么能干~”徐梓衿坐着一边打瞌睡一边整衣衫。
“姑娘惯爱偷懒躲闲,我们若是不能干些,姑娘连饭都吃不上一口热的。”清彤将姑娘的衣衫叠整齐放好,又转身去收牙刷子和巾帕。
“嗯,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徐梓衿脸皮厚的很,丝毫不把清彤的吐槽放在心上。主要是嬷嬷和这几个丫鬟手脚太勤快,生生把她惯成个大闲人。
“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姑娘可饿了?这里还有些昨日康大奶奶着人送来的酥饼,姑娘先吃些充充饥。丹云姐姐刚才交代了,让我们在房里先等等,别出门。”清彤将小木盒提出来,打开盖子,上下共两层,整齐的码放着千层酥。
“为何不准出门,昨日不是说好今儿个下午才回府么。咦,清彤,你听,外面似乎吵吵嚷嚷的?”徐梓衿塞了几个千层酥给清彤,自己也吃了几个才觉得肚子饱了些。
“刚才送包袱到佟嬷嬷处,站在门口瞧了几眼,外面也有几家人带着东西下山了。”
“徐二,开门!”李五姑娘敲了敲,不等人应声直接一脚就踹开了木门。
“你这火急火燎的作甚……”徐梓衿被五姑娘这架势骇到了,猛的一吞,差点没被嘴里的千层噎死。
“出人命了,你还在这吃酥饼!”李五姑娘一把抢了徐二手里的酥饼,往地上一扔,这徐二,简直拎不清。
“出什么人命了?”徐梓衿瞪着眼睛,这寺里能出什么人命?难不能是哪个女尼圆寂了?
“昨夜的打斗声你们没听着?”见徐二主仆不约而同的摇头,李五姑娘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这才说,“昨夜里我就听见外面有声响,还以为是刮风下雨,也没太在意,今早天还未亮就有丫鬟来禀告,说是寺门口地上一大滩血,一直流到了后山的小路上,还有断胳膊断腿的,一片血肉模糊。你没瞧见,那丫鬟说话时眼睛都是直的,若不是我姐姐好生安慰一番只怕要吓出个好歹来。”李五姑娘算是胆子大的,但听丫鬟说的也怕得紧,姐姐赶忙派人到山下雇了轿子,让府里的管事安排好,等轿子到了就起程下山。
“五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不是寺庙吗,为何有人打斗!”还断胳膊断腿,血流了一地,清彤咋舌,这寺里也不安全啊,还是早些下山的好。
“后山的小路上?”徐梓衿心想,不会与竹舍那几人有关吧……好歹其中有个是她表哥呢,“是何人,你可知道?”
“我哪里能知道,只是我家丫鬟认出来,应当是些侍卫。”
侍卫……那极有可能是竹舍那几人,难不成是遭遇了不测?看昨日他们极为戒备的样子,说不定真是有人寻仇。
“这起子人也是奇怪,倒跑到女尼寺前面来生事,真不知是何缘故。你们府里是不是也下山雇软轿去了?这寺里几家人都要下山,到时候轿子肯定是少了的,我让姐姐多叫了几顶,你问问你那继母,若是没找好,我让他们过来你这院门口等。”
“清彤,你去问问母亲,看找好了轿子没。”徐梓衿拉住李五姑娘,又问:“你可清楚我有几个表哥,大约二十来岁的又有几个。”
“你的表哥你倒来问我?”李五姑娘话说出口才想起徐二是个坏脑壳,记不起事了,这才皱皱眉思索着说:“侯府只有两个表弟,表姐倒是很多。张家那边,二十来岁的,好像没有吧……我也不甚清楚,你从前也很少与我说这些。再说,你四五个舅家,若是论上庶出的,应该是有这个年岁的表哥。你为何问我这个?”自从徐二的母亲去世后,张家也显少来往,徐二每回提起都是咬牙切齿,光顾着咒骂了,真没提过有哪些表兄弟姐妹。
“李五,前日我与三妹妹去后山看睡莲,碰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说是我表哥,我听人唤他阿言。另外一个叫三爷,带着七八个侍卫。你也知道我记不得从前的事,也没跟他们多说就回寺里了。你说那出事的是些侍卫,恐怕……”
“你跑到后山去作甚,看睡莲你来静轩不就是了嘛。”
徐梓衿无力,李五姑娘,你的重点错了!又问:“你说,不会我那表哥也出事了吧?”
“听丫鬟说,地上的破布条都是些侍卫衣饰,没得主子的,你那表哥应当没事。你不是最恨你那舅家么,怎么又这么上心了?”
“怎么也是人命呐……”徐梓衿又问:“你那丫鬟怎么知道全是是侍卫的衣服?她不是吓呆了么。”
“你忘了我家做什么的?我家可是专做织造的,看那颜色就知晓是京城里侍卫惯用的衣服了。也不知晓是哪家贵人,跑到曲通这穷地方来遭罪。”
“什么颜色?”
“灰蓝。”
“那就是了,前日看到的侍卫穿的正是灰蓝的衣袍。既然是我的表哥,我是不是该派人到张家看看,不知道张家知不知晓……”徐梓衿心想自己果然还是要少出门,八字太背,走哪都不得安生。
“你知道是哪个舅舅家的表兄吗?你那几个舅家天南地北,你都派人去问?问了要怎么说,请问你家儿子是不是在曲通的界山寺被砍了?徐二,你脑子有毛病吧!你先给我镇定点,既然有七八个侍卫,也不一定是你表哥那一方的人吃亏呢,我家那丫鬟也没瞧见尸首。”李五姑娘抚额哀叹。
“嗯,既然如此我回府问问府里头的老人,有没有熟悉张家的,若真是打听不到,也就罢了。”其实打听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姑娘,夫人说还未找到轿夫。”清彤气喘吁吁的回房,后面跟着丹云。
“那我回静轩,轿夫若是到了,我让他们过来。”李五姑娘想着这会儿轿夫应该也到了,出来这么许久姐姐想必会担心,当下又在食盒里抓了个酥饼几口嚼了吞下肚。今日里乱糟糟的,她还没用早饭,饿得很。
“今日就谢过李五姑娘,这会儿寺里不太平,夫人命我送五姑娘回静轩,明日必定备礼上府拜访,谢五姑娘今日伸以援手。”丹云请了安,又福了福。却有些奇怪,这李五姑娘与二姑娘不是早就交恶了么,怎么又打得火热了?
“好说,我与你家二姑娘情同姐妹,不过举手之劳,夫人实在客气了。”李五姑娘客套起来也似模似样。
“清彤,前日我们去后山的事,你切勿对其他人说,知道吗?你现在去三妹妹房里,将妙夕叫出来,也交代她一声。”
待清彤去了三姑娘处与妙夕说了两句话,轿子就已到了。
一行人赶忙坐着轿子下了山,丫鬟婆子自然是没有这待遇,只能跟在后头走下山。幸好下山不如上山难,路也不算太难走。
轿子行至寺庙门口,徐梓衿特意撩开门帘看了看,地上应该是被洗过了,并不见李五姑娘所说的鲜血横流,但还是有些暗色的印记,两边的草丛里血水还未彻底渗到土里,显示着这里原先遭遇了怎样惨烈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徐梓衿总觉得空气里依旧弥漫一股铁锈味,闻之欲呕。
到了山脚,大管事已站在马车旁边候着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将行李包袱收到马车里。丁氏带着小包子坐了一辆,徐梓衿四周找了找,竟没看见大姐姐。
“丹云,大姐姐可是还没下来?”徐梓衿找了丹云,刚才慌张忙乱之下她没注意到大姐姐并没有与她们一道坐软轿下山。
“大姑娘病的有些重,住持懂些医术,说要是勉强下山,反倒会加重病情,就留下来了,过两日府里再派人去接。”
“出了这等大事,大姐姐待在寺里恐怕不安全吧?是什么病症,昨日里还在一起听住持讲经文了,虽然精神不太好,但还是能走动的呀。”徐梓衿狐疑,这关头香客都往城里赶,怎么大姐姐反倒留下来。
“是风寒高热。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寺里不太平,还是回府再请老太医的好,只是大姑娘不愿意走,说要留在寺里养好病。”丹云说到这里也是一脸不高兴,夫人已经这么忙了,大姑娘还要添乱,总不能让丫鬟婆子绑了她送下山吧?只好又留了两个丫鬟在寺里照顾着。
大姐姐总是有些出人意料之举,徐梓衿也未说什么,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