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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立秋爹爹就要带我去京城小住,你若是想去侯府,我让爹爹去徐府说上一声,带上你就是了,我们两也好做个伴!”李五姑娘这么一想,顿时就眼神发亮,兴奋不已。
“哪有这么容易……”徐梓衿撇撇嘴,心里却有些意动。
“想必你不知道吧,我爹爹今年可是花了五千两银子,一是重修寒山书院,二是资助贫困学子。这次的赶考,一路也是爹爹派了管事全程看顾打点着的。若说这曲通地界能得徐太傅眼高看一眼的,也就只是我爹爹了。何况你要到母家走走亲戚,又有哪个敢拦着你?真当你母家张府败落无人了不成,破船还有二两钉,何况你爹爹不过就是个告老还乡的太傅。”李五姑娘虽然莽撞粗蛮,但自小由李府掌权人李老爷悉心教导,耳濡目染之下自有一番眼界与豪气。
“待我回去好好想想,毕竟我如今记不得事,若是在侯府出了糗,那可就丢人丢到京城去了。况且,我如今正准备重开我娘亲的簪钗铺子,我还想多赚几个钱呢。”听嬷嬷说过,到京城光是路途上来回就要花上一个月。
“好你个徐二,开铺子这种事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我也能替你拿拿主意呀。”说完李五姑娘迅速拉过徐二面前那一碗冰酪,端起来正准备吃呢,却被徐二一把又抓了回去。
“少吃些,该有个节制才是,小心吃多了拉肚子。还说替我拿主意,我看你就是个吃货,若是开个吃食铺子,说不定你还能有点见解。”徐二掐了掐李五的脸,粉嫩嫩的包子脸,手感特别好!
“徐二,你少看不起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一年多里爹爹可是教了我不少呢。况且我们李府可是正经从商做织造的生意,到如今已经有五代,你们徐府就知道掉书袋讲那些子老规矩,怎么着我也比你强些。”李五姑娘站起身来,两手叉腰,眼睛瞪着天,一副神气活现你必须得服我的样儿。
徐梓衿“噗嗤”笑出声,拉住李五坐下,“李府五姑娘自然是最厉害的了,咱曲通谁人不知。明日我那金银铺子就开张了,正巧我爹爹也是明日回府,我想必是出不去的,还得劳烦你带上几个丫鬟婆子也去给我凑凑热闹才是。”
“好说好说,怎么也要买上个几大件,才不枉我们姐妹一场。”李五姑娘心里可熨帖了,堆起个笑脸,简直神清气爽。
徐梓衿瞧了瞧李五头,梳着两个小髻,以云波纹的金片做成花瓣拱着一颗翠色的珠子,并排3只小金簪子扣在髻下作为固定,忍不住问道:“李五,你什么时候及笄?”
“还有两年呢。这回去京城是因为我的连个堂姐都是初冬出嫁,祖母非要带我去说是多见些贵人。”李五晃了晃脑袋,其实心里颇有些不愿意,京城的老宅子可小的很,挤挤挨挨的,还有一大帮子长了势力眼的旁支亲戚。
“你还未及笄,怎么能梳发髻,还插着簪子?”徐梓衿及其厌烦自己头上的总角,总觉得幼稚得很。
“怎么梳不得,从咱们大靖才开始有女娃娃绑总角不插簪钗的习气,原先可都是男娃娃绑总角,女娃娃梳双丫髻。你去街上看看,有几个女孩儿是绑总角的。未及笄不得挽髻束发,没有不准簪钗的道理,再说若是不插簪子哪里固定得住,披头散发可不是犹如乞儿一般。”
徐梓衿瞪大眼睛,心想,搞半天,原来这时代也没得这规矩,不死心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为何我们府上都是这般打扮?”
“这女子绑总角不得簪钗,是原先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庸王提倡的,在京城也着实时兴了一阵子。那时候你爹爹官至太子太傅,正是庸王的老师。后来太子之位易主,原太子被封了庸王,今上也就是瑞王立为太子,登了皇位。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大姐从前也是跟我讲解过一番,要我说,你还是解了总角梳髻才是正经。”
看来爹爹是夺嫡之战站错队了,才告老还乡。徐梓衿皱皱眉,幸好现在天高皇帝远,若不然徐府这举动可不就是明摆着的顾念旧主。
“若是与我一同去京城,你可千万不要扎这总角,若是有心人见了,少不得生出什么是非来。”李五姑娘说完一拍脑袋,唤了个丫鬟过来,说:“你去告诉碧棠,将我准备的那一箱子药拖来。”又对徐二说:“昨日祖母见我在库房里挑挑拣拣,得知我是为你三妹妹准备的补药,祖母开了自个儿的私库,又添了一些药材,都是温补身体的,对久病体虚顶有用,你一块儿拖回去。”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待会定要拜见李老夫人,多谢李老夫人一番美意才是。”
“叫甚李老夫人,忒的见外,你从前可是跟着老五一块叫我祖母的。”李老夫人正巧从长廊走过来。
李老夫人已过天命之年,精神奕奕。穿的是暗灰长衫通身不见一点花纹,却是端的好气派,若是不笑,则威武宝相,颇有几分像像寺院里的金刚菩萨。
“那徐二就谢过祖母厚爱了。”徐梓衿见了李老夫人心里便生出一股亲近之感,福了福身挽住李老夫人的胳膊。
“听大姑娘说你如今知书达理,我原本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好事,好事,你娘亲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唉,说起来,你娘亲还在世时,你也是乖乖巧巧好不惹人怜爱,怎知你娘走了之后倒像是害了疯病[陈姨娘下药]似的,如今这般才是回归了正路啊……”李老夫人说罢,又抚了抚徐梓衿的手,说道:“今日见你实在感慨,才多提了你娘亲几句,你莫要伤心。你与老五素来亲如姐妹,只把李府当做自己家就是,有什么委屈难处,大可以与祖母说说。”
“祖母,祖母,我也有委屈难处要和你说呢!”李五姑娘见徐二有些愣神半响不见回应,打圆场道。
“你还能有什么难处?不外乎是又弄坏了你爹爹的珍奇宝贝,到我这求作保来了。”李老夫人自然知道老五的意图,就着话好笑似的教训了几句,正好到了午饭的时候,自然就到凉亭了用饭去了。
用罢饭,李老夫人只道自己有些乏倦要小憩片刻,只剩梓衿与兴致盎然的李五。清澜看了看日头,频频朝自家姑娘使眼色。
“你这丫鬟,怕是眼睛有些不好,歪眉斜眼的作甚?”难得有人与自己谈天说地,董嬷嬷不在又不用学规矩,自然是舍不得徐二走的。
“李五姑娘恕罪,实在是因为明日老爷回府,二姑娘还有几篇文章未背,清澜是怕明日老爷考校功课,姑娘答不上来。”清澜只得福身告罪。
李五姑娘皱着眉有些不高兴,正要说话,却被徐二打断。
“过两日我再想主意找你来顽吧,明日若是好好表现一番,爹爹一开心说不定就允了我出门去看锦簪记开张不是。对了,明日你可千万要去看看才是,我那铺子就在城西岳池巷口。哎呀,听说城西乱的很,鱼龙混杂,要不你派几个粗壮婆子凑个人场罢了。”
“管事早传了消息来,此次寒山书院只考上了几个秀才,你爹爹怕是要气疯了。算了,你回去温书吧,若是惹得你爹爹不爽快,又打发你到那乡下去,我找谁人玩去。”李五姑娘也知道徐府规矩甚严,从前徐二不把这些看在眼里,最后还是落得一个发配乡下的下场,还是李府好啊!想了想又说:“我爹爹我给了我几家绸缎铺子,就挨着城西,我都去过几次了,不碍事的,多带几个丫鬟婆子,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爹爹也说过,城西住的都是穷苦人家,但要论起来,还是城东的富户心肠狠毒些,去年大雪成灾,若不是城东那些奸商哄抬物价,也不至于死伤那么多百姓。”
“一种米养百样人,你日后若是掌管了李家织造,不像那帮子奸诈之徒一般就是了。”李家按照的是李氏家族的排序,李老爷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大姑娘,另一个就是李五了。大姑娘如今已是康大奶奶,看来李老爷是有意让李五掌李家大权了。
“你倒聪明,爹爹的谋划让你一眼便看穿了,我如今还未许配人家,就是想找合适的男儿,来做上门女婿。”李五姑娘行事一向无所顾忌,大大咧咧什么话儿都能说出口。
清澜瞪着眼睛微微侧目,心里想着这位李五姑娘着实有些太大胆,难怪风评有些不好。
徐梓衿自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当,只点点头,沉思片刻又问:“你可知我许了人家没?”
“未曾,你从前说与我听过,你的亲事还要问过你外祖母的意见。”知晓徐二如今两眼一抹黑谁人也不认得,李五姑娘又解释道:“你这位外祖母,就是张府的老夫人,如今应当是住在平城张家本家,是张家辈分最高的。张老夫人对你最是宠溺了,你的婚事若没有老夫人首肯,你爹爹也不敢轻易把你许人。说到这里,你倒真该去平城拜见你外祖母,平城在京城的北边,坐马车不过半日的功夫,你若答应与我同去京城,去见你曾外祖母可是便利。”
“我看你就是撺掇着我跟你同去京城,我可不像你一般自由,没有爹爹的同意,我哪都去不了。”锦簪记还未开张,哪能轻易就丢下了,就说上京城拜见姨妈和外祖母,路上舟车劳顿难道自己那月例银子就够用?而且,上侯府去做客,总还是要带些打赏银子不是,万一被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可是丢脸。
“你等我的好消息就是。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温书吧,若有空,带你三妹妹来做客,我祖母学过医术,也懂些药膳,祖母应承了我到时候给你三妹妹开几个调理方子,三妹妹早些康复,你在徐府也好过日子一些。”从前的徐二虽然与自己情同姐妹,但隔三差五两人总得生气吵嘴互不理睬。如今的徐二虽然不记得事了,但没有从前那般不讲道理胡搅蛮缠,性子倒还差不多,不会像城里其它的姑娘一样,嫌弃自己粗鄙俗气,不愿与自己一块儿玩耍说笑。李五这么一想,只觉得心里波涛汹涌,只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徐二去。
爱恨分明,李五姑娘的世界简单分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