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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彤这一走足足一个时辰,这才姗姗来迟般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从墙头翻进来,还未站稳就吴嬷嬷拉进了屋子。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吴嬷嬷飞走的三魂七魄这才归位。
“表哥如何说?”徐梓衿有些急切。
“姑娘,世子爷不在府里头哩,听那贵客身边的丫鬟说是出去办差去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清彤也有些后怕,瑞松苑守卫着实森严,她还没沾着苑子边,就被巡查的侍卫看见,嘴巴一捂,押送到了内院。
若不是恰巧见着世子爷身边的一个小侍卫,怕是讨不着好。
“你可见着那贵客了?”这贵客住了十来天,倒没露过面。
“没瞧见这贵客,只听他说了两几句话,听着声儿像是界山庙里跟世子爷在一处的那位三爷。”清彤脱口而出,随即想到这事儿可没跟吴嬷嬷提过,吞吞口水不敢再说,装作不经意觑了一眼,见吴嬷嬷还在拍着胸脯念菩萨,这才放下心。
“姑娘,此番到瑞松苑没见着世子爷,也没见着安侍卫,倒是惊扰了贵客,那贵客说是与世子爷极为要好,派了身边得力的丫鬟问明情况,我看那贵客与世子爷同住一个苑子,言辞间与世子爷确实熟悉,就将此事对那丫鬟说了。”那丫鬟并不十分美貌,笑起来平易近人得紧,轻言细语但句句都能问着要处,清彤也就和盘托出。但到底是自己自作主张,因此才向自家姑娘告罪。
徐梓衿点点头,心里明白这位贵客想必就是三爷,未曾露过面怕是那日在界山庙受伤了?
“姑娘,贵客说,既是世子爷的表妹,他定会相帮。贵客还说了,这事原也不难查清,只是姑娘平白遭了这诬赖,即使找出了真凶,也难免失了老爷的欢心,姑娘自己个儿还得想清楚,以后日子恐有些难过。”清彤自觉这贵客讲的十分有道理,老爷对自家姑娘还不如对那庶出的大姑娘好,实在是个偏心不讲道理的。
“幸而如今我还有锦簪记跟簪坊傍身,总算有个念想。”徐梓衿对这位爹爹实在是失望,半年的相处,原先那一点点盼望慢慢被消磨干净,馨雪苑里那一脚不过是最后一击罢了。
再加上爹爹那日提到母亲时那狰狞的表情,徐梓衿不敢深想,但爹爹对自己和母亲的厌恶是实实在在的。
第二日辰时才过,徐梓衿半靠着窗台看李坊主簪坊里原先收着的花样儿,只听见苑子门口稀稀落落的响动,片刻过后几个丫鬟端着食盒捧着托盘迤迤然进了苑子。
“给二姑娘请安。”为首的丫鬟未语先笑,福了一礼。
“这位姐姐是?”
“奴婢是三爷身边的丫鬟,姑娘唤我凝心就是了。这番是奉三爷之命给姑娘送些吃食。”说罢掀开食盒,正是一碗冰冰凉的蜜沙冰。另几个托盘里摆着些文房用具,光是各色毛笔就有十来支,那丫鬟解释道:“三爷听说二姑娘喜爱画画,因此送来些用具,姑娘看看可堪一用?”
“当不得三爷如此大礼,劳烦这位姐姐回了三爷。”徐梓衿见那毛笔笔杆圆润透着光泽,毫毛柔顺,想必是上品,怎敢贸然收下。
“姑娘收下就是。”凝心笑了笑,神色中有些俏皮,又悄声道:“纵使三爷与徐老爷交好,也没得擅自做主管人后宅的道理。但若是世子爷知道姑娘如今处境,岂能不管?三爷已经着人请世子爷了,想必今儿个就能赶回来呢。”
“那就谢过三爷好意,辛苦凝心姐姐跑这一趟。”徐梓衿点头会意,若没猜错这位三爷必定身份尊贵,是徐府不能开罪的,既得了三爷的眼,爹爹和丁氏处置她时总有些顾忌。
见一溜儿丫鬟都到偏房整理物什去了,凝心上前一步又福了一大礼,态度更加恭敬,“三爷有话着奴婢带给二姑娘,三爷曾得张夫人的大恩,姑娘此番遭难三爷必不会袖手旁观,但姑娘您也得早作打算。若是姑娘您愿意,且与世子爷一同到平城去,张老夫人必能护着您不受委屈,三爷也能保您一世荣华富贵。三爷与世子爷还需在曲通待上半个月,姑娘您若是有意,着人到瑞松苑递消息就是。”
母亲对三爷有大恩?徐梓衿并不知道此事,有些怔忪。至于去平城,那里是母亲本家,有外祖母坐阵,但徐梓衿又哪敢去。
自家没有家底,去了还不如林黛玉呢,大宅院里的弯弯绕绕还能少?
“姑娘您从前到京城,三爷也曾带着姑娘出门游玩,姑娘怕是忘记了。这近几年三爷不在京里,姑娘您也长开了,上回见着,三爷还没认出来呢。”凝心捏着手帕,抬头看了看二姑娘的神色。
“不瞒凝心姐姐,自从前年在庄子里磕了头我便不记得许多事了。”徐梓衿见凝心这神色,估摸着是这位三爷察觉出不对来了。
“原是如此,磕了头可不是小事,奴婢回去便禀告三爷,请医为姑娘再诊治一番才是。”说罢凝心便告退了,只让徐梓衿安心等消息。
不过才一个中午的功夫,苑子门口的守卫就松散了不少。看来这“贵客”的名头着实好用,那连个婆子也不再冷着脸,愿意跟苑里的丫鬟搭话了。
而丁氏那边还没有消息,徐梓衿被这么软禁着,倒也觉得悠闲。
不用请安不用背书,巴不得呢。
这会儿,徐梓衿兴又致勃勃的用上了新毛笔,但到底是底子不深,画着还是不顺手,又捡起了旁边用得只剩下个桩子的墨条画起了簪钗式样。
受到筱月阁乞巧礼盒的启发,徐梓衿也想用这套装的形式,契合节日或者当下时兴的花样,做成一整套。例如清意画的那流云的花样,就很有些子韵味,若换成金镶玉的材质想必更受欢迎。
徐梓衿已经想好了,用镶嵌的流云玉片,以“听云”的名头做成一套,金镶玉簪钗两支,手镯一个、项链一根、耳环一对,一共六件,取个六六大顺的好意头。也不必是足金,只管做成中空的,分量轻巧些,适合年轻的姑娘和媳妇子戴。
徐梓衿如今算是摸清一点门道了,城西不比城东富庶,真有富户要买足金的首饰,也更喜欢传统的吉利的式样,反而对那些轻巧不落俗的足金簪钗不感兴趣,因此如今铺子里也就不再做足金的新式样。
徐梓衿说做便做,拉着清意一起画样儿,一人画上一套,画完再讨论修改。有时将两人的花样儿融合起来,各取所长,更显饱满。
毕竟两人都不是专业人士,正是喜欢互相参照对比的时候。
清意跟徐梓衿最近常常这般坐在榻上,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对方花样的毛病来毫不嘴软,若讨论出什么好想法来,又喜笑颜开。
吴嬷嬷看了直摇头,心想,这清意原先看着是个沉静懂礼的,这一说起画花样,反倒没得尊卑不讲规矩了。
但知晓自家姑娘的脾气,不好做声,干脆到小厨房去煮绿豆沙,眼不见为净。
徐梓衿想着七夕过后便是中秋,不单单是这一套“听云”,合该做上几套与中秋有关的簪钗来,既要有那寓意,平时又能戴出门。
徐梓衿掐指一算,元宵、端午、七夕、中秋、腊日、除夕,光是顶顶重要的节日就有这么多,若中秋这一回做的套盒卖得不错,那也该陆陆续续把其他节日的花样画出来,到了过节前一两个月做出来开始售卖。
除了应上时节,及笄、出嫁、送赏小辈等等都能做成套盒。不过,这种整套头面大多簪钗店都在做,要做得好才出彩。
也可以学那筱月阁,做成限量的,价格稍高一些。反正个把两个月的时间,也就只能卖出去几套,弄个噱头也不错。
眼下距离中秋不过月余,时间还真有些赶,徐梓衿打定主意早些将中秋这这一套花样今早画出来。到时候还得让李坊主掌掌眼呢,若是工艺复杂,造价太高,还得改。
如今可谓是全情投入锦簪记,汀兰苑有吴嬷嬷和清澜管着,半点差错也无,四处妥妥帖帖,“节流”是做到了,徐梓衿只需要想想怎么“开源”。
徐梓衿清楚自己的优势,不过是从前见过许多十分珍贵的古代首饰,自己又有那么一些美术和设计功底,在花样上比一些传统老店强上一些,想法和理念也不同。
在技术上,李坊主虽不是皇商张家的顶级匠人,但总算学了几成,在曲通还能排得上号。手底下又有一帮子做熟了的学徒,簪钗的质量十分有保证。
只是苦于没有资本,处处捉襟见肘。
开铺做金银生意,与李坊主簪坊做货不同。簪坊如今有稳定的订单,只要做了就是稳赚,只是赚的少,赚个手工钱罢了。但铺子里不同,是需要周转时间的,若是一气儿做上几十上百根簪钗,指不定多久才能卖完,钱全压在货上。但若不多做些的充充门面,那主顾上门瞧了瞧,觉着款式不多没得喜欢的,下回可能就不再上门了。
而且,经常做新款式,对于李坊主来说也是个挑战,毕竟做新不如做熟。
因此徐梓衿眼下只能估摸着铺子里的情况,慢慢的让李坊主做些不同的簪钗补货,如今手里还攒着好几十张图呢。
若不是清月明言世子爷与“自己”向来不对付,徐梓衿都想拉着财大气粗的表哥入股了。
虽然眼下没甚资金,但铺子一天比一天好,也攒下了一些老主顾。眼见着天天都能有进账,徐梓衿心里也更有底气。
毕竟,她有着一个不近人情的爹,一个看她不顺眼的继母,一个虎视眈眈的大姐姐,一个得意就起飞的陈姨娘。
自己不立起来,在宅院里头装鹌鹑,只怕别人真把你当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