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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眼前拦路敌手战力略微有些出乎意料,可首先出现死伤的竟会是松峰山内山自己人,更何况还是领袖众人的何易,如此不虞之事偏生就发生在眼前,鲜血淋漓一览无遗,教你没有分辩真假的余地。
被一刀劈裂了半边身子的何易手中半截断剑和尸身一同跌在地上,松峰山那青涩少女听得师兄一声唤,心急如焚上前助阵未赶到近旁来就见师兄身负重伤颓然倒地,这位平素最是潇洒自如的师兄头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狼狈,便是要去赴死的时候。
何易本不该死吗,亦或是说本不该死得这般早,有剑悬翦在手又有松峰山上乘剑法傍身,与身为松峰山议事堂长老的长辈何钦都能斡旋百招方才落败,虽说后者未尝没有鼓舞后辈的意思。周敢当刀术再如何犀利,与何钦相较无疑还是弱了,松峰山上那些点到即止的比试甚至不会伤及皮肉,可周敢当与他的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被何易唤作小玉儿的松峰山青涩少女出手三剑皆是直冲周敢当面门的高明剑招,若放在平时周敢当自有二三种法子化解,大可从容应对,然而此前接连出刀半百,硬顶着以不断累加的刀势活活如大山压顶一般一步步将其逼入死地,周敢当也已然是强弩之末,只得连连后撤,最后不得已打了一滚才拉扯开与她距离,而后缓缓平复气机预备再战。
三剑将他逼退的这小女子没有穷追不舍的意思,而是在何易近旁拄剑俯身,戒备周敢当的同时竭力拿另一只手去试图去堵住将何易半边身躯都撕裂的那道可怖刀伤,自然是徒劳无功,只能感觉手上的余温缓缓消逝,那张熟悉的清逸面庞黯淡惨白。
在场松峰山内山弟子在目睹何易被那拦路人搏杀后,心中思量逐渐分为两派,一派怒急攻心欲要为他报仇雪恨的如那松峰山冷艳女弟子,原本不愿动用的暗藏剑招手段都不再吝惜,霎时间便伤了与其为敌三名武馆弟子中的一人,另一派心思则要相对繁复得多,在他们眼中剿杀眼前敌手与烟雨楼余孽都不再是非做不可之事,当务之急便成了该如何保全己身性命,烟雨楼余孽走脱了还可再去追杀,可若是性命交代在此处,那便是万事俱休,往后时间繁华似锦都再无关联。
如此一来各怀鬼胎的松峰山内山弟子众人群龙无首各自为战,虽说还不至被逐一击破,可还是被周氏武馆弟子挽回了些许局势,人人奋勇一时间竟有了反败为胜的气概。原本还想为何易报仇雪恨的那几人见此情形,心思也便不如早先那般。
身为他们这队人之领,何易奉山主号令在此力战而死,眼下既然再追杀烟雨楼余孽再将其尽剿的可能已经微乎及微,那何不就此退去从长计议?烟雨楼余孽命贱如草,他们什么时候都大可去取,可假使在此与这些豁出性命的周氏武馆弟子搏杀,何易已死,他们当中又有几人武功高过何易?
卢子赣一剑逼得魏长磐险些手中刀脱手,竟未乘胜进招,而是再度后撤脱开战局,朗声道:
“诸位姑且停下厮杀,听在下聒噪几句可好?”
即便这么说起来颇有些丢脸,可魏长磐还是由衷庆幸卢子赣给拉开他喘息之机,见无法一见攻成的卢子赣改换策略,哪怕并非要害也不吝递出一剑,果不其然起了成效,小腿和大臂处剑创拖慢了魏长磐腾挪出刀的速度,即便是愈发凶悍的回击也仅能让他身上在凭添一处伤口。
“在下松峰山内山弟子卢子赣,各位想必与那些方才逃窜而走的烟雨楼余孽颇有渊源,不然也不会于此地豁出性命来拖延在下与同伴前行追剿烟雨....”
“呦呦呦,可别真想当然喽,咱与烟雨楼还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周敢当扛刀于肩鼻孔朝天不忿道,“老子可不管你是松峰山什么山的弟子,既然被咱撞见了,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啥的,砍将上几刀再说。”
被这蛮不讲理言语气得怒极反笑的卢子赣嘴角微微一抽,定下心绪后又道:“既然是与烟雨楼余孽八竿子打不着的江湖人,那为何要来掺和进松峰山与烟雨楼两家恩怨中?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眼下倘若让开通路,他日若是来松峰山为客,报上在下名号,山上弟子必以贵客相待。”
“松峰山是早晚要去的,使了多少见不得光手段才得来的江州江湖共主所在山头,不去见识一番岂不枉了此生。”言语讥讽的周敢当笑道,“怎地,老子才杀了你们领头的那厮,你反倒是邀我上山为座上宾?感情这就是你们松峰山弟子之间的情谊?”
被周敢当言语恰好切中要害的卢子赣在松峰山上辛苦练就的养气功夫此时也差不多忍耐到极限,干脆也便撕破了原本还和熙的面皮冷声道:
“不过是趁何师兄大意侥幸得手而已,当真以为你们这三十人能拖延多少时候?最后再与你们说一次,你们不在山主下令必杀的名册上的烟雨余孽,现在让开一条通路还来得及,不然就此拼个鱼死网破,到时信不信让这你们三十人尽数变成滋养着林间木的肥土!”
周敢当微眯双眼。
他不得不信。
对于周氏武馆弟子深浅他最是清楚不过,若要说是彻底将这些松峰山内山弟子拦阻于此,那余下弟子也须得悉数赶来还差不离,就凭现在这三十人,能做到此时这般他已经颇为满意,真要与这些武道境界多与他相去不远甚至伯仲之间的松峰弟子死战到底,周氏武馆弟子多半真如这貌不惊人的松峰山弟子所言要被尽斩于此。
假使与周敢当为敌那厮为他刀势压制时能甘愿受些皮肉伤势来破局,那亦无多少应对之策的周敢当多半也只得与他斡旋下去,哪怕是让在旁那显然没有多少临敌经验的青涩少女早些来助阵,那也绝无可能被逼到步入死局的境地。
只可惜生死相搏,何来事后推演时的那许多如果。
“既然这位小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凭松峰山在江州江湖地位,咱在拦阻下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周敢当招呼周氏武馆弟子道,“这些位松峰山大爷们要去追剿烟雨楼余孽了啊!先前动刀动剑的都是误会,咱们改日再去松峰山去拜山门!”
说罢重新结阵的周氏武馆诸弟子便从中让出一条通路来,听得周敢当言语后几近被气出内伤的卢子赣也只得强行压下出剑欲望,在与周敢当擦肩而过时沉声道:“阁下还是未曾告知尊姓大名,山水有相逢,他日若见时,也好有个称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渔鄞郡游鱼门俞观海是也。”
见周敢当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卢子赣脚下一踉跄,最后还是心有不甘打消了与周敢当交手念头,与其余同门一道继续循迹追赶烟雨楼余孽。
“拖延了这般久的光景,那些个烟雨楼子弟若要是还未能走脱,那也怪不得我了。”
周敢当打量自己手中遍布裂痕的佩刀时轻轻伸指一弹,众目睽睽之下这柄刀就成了数十铁片坠地,空留刀柄在周敢当手中。
这便是他方才未曾出刀格挡那松峰山青涩少女三剑的缘由,这一弹指便支离破碎的刀那时已经不起再次兵刃相击,齐苩锻打功夫在周敢当看来已经不逊于当世几位兵器铸造名家多少,只可惜华亭县内所能弄来的铁料材质都不算上乘,加之何易悬翦配剑却是坚韧犀利,不然寻常兵刃被他同击一处至多十余刀便要断折,哪里须得他耗竭浑身气力最后一刀方能断剑。
周氏武馆弟子三十余人无人战死,伤者却颇多足占半数,好在周氏武馆弟子入山林前都曾添购给养,其中便包括数目可观的伤药,剑创处置相对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