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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晓彤安抚的拍拍安华皓的手:“当初咱们也想过了,到了京城,就是他的地头,咱们肯定要暂时退一步的。今日一看,他似乎比咱们想的还要着急。莫非这几个月中间发生了什么?咱们倒不如答应了,看他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安华皓放缓了脸色:“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既然是他着急,那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正好利用这一点,做点事情。再者,他有一句确实没说错,我要查清楚当年齐家的事情,还有我娘之死和那个小印倒底有没有关系,和他有没有关系。”
“若是咱们在外面,自然不好查,可若是进了那国公府,跟他朝夕相处,说不得还有收获呢。”
说到这里,安华皓愧疚的看向梅晓彤:“只是苦了你了,要陪着我到那虎穴龙潭去闯上一闯了。”
梅晓彤一笑:“这有什么?先不说咱们夫妻本是一体,就当去国公府开开眼界就是了。如今国公爷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要你回去,既然有要求,那就要付出代价。咱们进府可不是受气和受欺负的——”
夫妻计议已定,梅晓彤就道:“这卫国公府咱们俩就去就行了,娘和舅舅还是在咱们这宅子里住着,免得进去受拘束不说。那卫国公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咱们还摸不清楚,万一在那府里遭了黑手,或者中了别人的套,就悔之晚矣了。”
安华皓也是这个意思:“这是自然,娘在咱们家里,老封君一样,何必去那府里看人脸色去?何况那人后院妻妾成堆,人多眼杂,咱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呢。更别说舅舅在外头,就是咱们的后手,也得以防万一。”
夫妻两人商量的倒好,只可惜李婆子一听,先跳了起来:“不行,你们既然非要去,我老婆子也不拦着,可怎么着也得把我这个老婆子带上才行,你们舅舅要留在外头,有个什么他还能跑个腿做点事。”
“我一个老婆子,跑不动了,可我还有一双老眼,我还能替你们多盯着。不然你们两人进去那边,也就四个眼睛,那么多人你们防得过来?倒是我进去,不说别的,这后宅女人之间的事情,老婆子我懂得可比你们多。”
“再说了,我就晓彤这一个宝贝闺女,这辈子都没离开过我,真要我们娘俩分开,你们进了那府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留在外头,日日悬着心,我能睡得着?我能吃得香?你们这是逼我这个老婆子去死啊——”
说着眼圈一红,两行老泪就下来了。
梅晓彤立刻就投降了,“娘,你别哭!我们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么?”
说完,看着安华皓。
安华皓还能如何?只能苦笑点头。
还好杨宗保倒是没说跟着进去,只拍拍安华皓的肩膀:“你们且放心进去,外面有我。有什么事情,就让人传个口信出来。若是有人跟着不方便,或者有什么为难的,你就到东大街有间卖纸笔的铺子,叫翰宝斋,掌柜的姓文,找文掌柜的,问有没有青州产的高丽纸,那掌柜的就知道了。”
安华皓点点头,将杨宗保说的记在了心里。
这边李婆子拉着梅晓彤:“既然定了咱们要进去那府里,得早做准备才好。这是要年前进去,还是过了年之后,进去?那府里有些什么人,都打听清楚了没?重锦那爹的正房是个什么性子?后头院里有几个女人,几个孩子,性格如何,不说都打听清楚,起码心里有个数吧?”
“还有,我先听重锦那意思,如今他那爹是上赶着非要认你们回去,你们也别客气,趁着这个时候,该定下规矩就定下来,该拿乔就拿乔。俗话说的好,这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他们那些人,平日里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若是这么容易就答应,反倒不拿咱们当回事。”
“且抻一抻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如今可是他们求着咱们。先探探那边的口风,进去是直接住府里还是在外头?以什么身份进去?别的不说,那府里其他少爷们有的,咱们都得有,要是进去就低人一等,还进去干啥?”
“还有,先得说明了,咱们就是乡下出来的,不懂他们京城贵人家的礼数,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也别计较。”
李婆子一边琢磨一边交代,不仅梅晓彤听住了,就连安华皓也竖起了耳朵。
听了李婆子的话,安华皓顿时惭愧,他考虑的还是太简单了,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若真以自己想的那样,稀里糊涂的就进去了,事先没把话说清楚,以后吃了苦头可都没出说去。
看来还是李婆子说的对,这后院的事情,她老人家是比自己跟晓彤看得清楚明白。
这让她老人家跟着进去,还真能替他们多看着些。
到了晚上,跟梅晓彤又商量了一下,如何跟宋弘提条件,提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踩在宋弘的底线上,为自己一家子进去争取最大的利益。
一直到半夜才囫囵睡下。
虽然有了打算,可大家面上都如常,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半点不着急,也看不出要进国公府的意思。
甚至第二日,两人还带着礼物,去了杜家。
杜家老二杜秀岩回来了,也算是初次见面。
杜秀岩跟杜仲景虽然长得有些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
杜仲景一板一眼,虽然心中有
打算,可面上还是板正的。
杜秀岩也许是因为常年负责家中药铺还有药材供应的原因,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略带苦涩的药材味道。
未曾开口就是笑容满面,说起话来也是让人如沐春风,先给梅晓彤和安华皓道歉,说事情耽搁了,今日才能一见。
又谢过梅晓彤和安华皓的见面礼,一时间气氛就一团融洽。
杜秀岩跟杜仲景比,身上多了些生意人的圆润,说话也极为诙谐,一时逗得陪坐的几个孩子都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见气氛好起来,杜仲景才带着十分的歉意,为上次暖屋的事情致歉,又让杜使君上前来赔罪。
安华皓一把拉住杜使君:“大师兄不必如此客气,咱们一家人,何须还计较这些?家中有事,两位师兄不在家,君哥儿身为长子长兄,自当要回去照顾一二,这也是他孝顺知礼,何错之有?”
一席话说得杜仲景面上不显,心里舒坦极了,看安华皓越发的入眼,心里盘算了一番,假意呵斥杜使君:“你姑父和姑姑大人大量,不计较你犯的错,你还楞着干啥?还不谢过你姑父和你姑姑去?”
杜使君被父亲呵斥,心中有几分委屈,抬头看去,却看到杜仲景冲着他使眼色。
他本就是个极聪明的孩子,立刻就明白了,上前就作揖道谢,嘴里还说那日虽然只呆了一会,可是却受教颇深,心中十分敬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聆听一番。
又说什么,最是钦佩姑父,恨不得日夜跟在姑父身边受些教导之类的话。
杜仲景嘴角一翘,也就顺势道:“这孩子那日回来后,天天念着说是受益匪浅,要不是脸皮薄,恨不得就搬到你们家去住着去。我是打算着等年后,想将他送到长青书院去,一来替我跟二弟尽孝,也能陪陪爹娘;二来,长青书院这次乡试后,一个书院出了近二十位举人,实属难得,也好让这孩子去那书院去,说不得将来也有些造化。”
“因着这个打算,恰逢他以前那边书院,一直教导他们的夫子要回老家,新来的夫子有些不太相宜,我干脆就让他回家了。这又有些担心,明年去长青书院,可是能跟得上?若是妹夫有空,也不用特意教他,只带在身边,让他多看看,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这话说出来,以两家目前的关系,安华皓自然不能推脱。
若是前几日,没见过宋弘,他肯定满口就答应了。
可现在,安华皓就露出犹豫为难之色来。
杜秀岩十分会看人脸色,立刻就打圆场:“大哥,师妹和妹夫初来京城,肯定手忙脚乱,更何况都快要过年了,他们那院子是
才买下的,恐怕事事都不太合意,还要慢慢收拾。你这让君哥儿过去,岂不是添乱?不若等过了年,到时候妹夫也闲了,总要跟同窗好友来往,那个时候再带上君哥儿,岂不是两厢便宜?”
杜仲景到底还是有几分城府的,听了杜秀岩的话,心中一顿,脸上就笑道:“是我考虑不周,老二说的很是,等妹夫你闲了再说这话也不迟。”
安华皓这才道:“倒不是我推辞,实在这年前恐不得空。不若一会子我考较一下君哥儿的功课,先看看他如今学到哪里了,功课扎实不扎实。先摸个底后,再给君哥儿布置几篇功课,让他先把耽误的功课补起来。等年后,我得了闲,再带君哥儿见见荆县的同窗。”
杜仲景见安华皓说得恳切,而且主动提出要考较功课,立刻那脸上就带了喜色,“那就麻烦妹夫了。君哥儿,还不快去把功课拿来给你姑父看看?”
杜使君忙行礼,请安华皓到他院子里去。
安华皓只得答应着去了。
这边杜仲景前脚将自己儿子丢给安华皓考较,想了想,这投桃报李,将梅晓彤给揪过来,也考较起来。
一旁的杜秀岩摇摇头,看着下面早就坐不住,还不敢走,屁股只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如同长了刺一般的侄子和儿子。
将两人一拎,带出去了。
出了院子,杜秀岩一拍儿子和侄子的肩膀,让他们自去玩去。
一面皱着眉头,招手叫过来自己的心腹:“你去打听打听,可是宋家这几日有什么为难之处,还是有人刁难?”
那心腹点头,悄然没声的就下去了。
杜秀岩这边琢磨宋家是不是遇到了难事,不然安华皓怎么面有难色,似乎还不能说出口?
不管怎么说,这师妹可是自己爹亲自收的关门弟子,那可是自家人,他杜家在这京城虽然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可若真有人要欺负他杜家的人,也得看他答应不答应。
安华皓和梅晓彤不知道杜秀岩心中所想,只一个考较,一个被考较,好不容易考较完,被留下吃了午饭,才又被塞下一大堆东西,给送回了宋家。
那边宋弘留下的眼线,看着宋家这边毫无动静,除了去了一趟杜府外,安华皓基本都是在家中读书。
偶有长青书院的同窗相约出去聚会去,也就大大方方的去,大大方方的回来。
倒是顾子楷,虽然在这附近也有院子,可如今都是年下了,也只派人来收拾了,偶尔来住上一两夜,这已经好几日都没过来这边来。
历家那边,历九少忙得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一边是年底了,各处的管事和掌柜的要来京城拢帐,天
天看着那账册就眼晕。
一边还要分心胭脂铺子的事情,他已经将那胭脂水粉送了几样给自家的妹子,让她们试用后,在年后的宴会上都用自己送的胭脂水粉。
历九少的妹子们虽然挑剔,可先是听说这可是德妃用的胭脂水粉,哪里有不动心的。
当初那吉祥染坊出的布料,也是先供了德妃,经过德妃裁成衣服穿在身上,得了皇帝的赞赏,才流行起来。
从此京城是上好的布料贵过了丝绸,一时京城布贵。
那绚丽的颜色,谁人不爱?她们身为历家人,吉祥染坊都是她们家的,倒是能跟在德妃后面,也能穿上那新鲜颜色的布料。
颇为收到一些京城豪门贵女的羡慕嫉妒恨,让历家的姐妹也很是出了一些风头。
如今听说这胭脂水粉也是德妃用过的,那消息灵光的,就想到了太妃寿宴上,据说德妃不知道用了什么胭脂水粉,简直是艳压群芳,如今恩宠又上了一层楼。
满皇宫的嫔妃都在打听着胭脂水粉用得是哪一家的,消息传到外面来,那些老字号的胭脂水粉铺子都快被人踏烂了,也没人能找到德妃用的那一款。
此刻听历九少说,这就是德妃用的那一款胭脂水粉,人人喜不自胜,当场就打开一试,果然是又红又甜又香,且润泽。
哪里有不答应的?只恨不得年后的宴会快点来,好让她们也艳惊四座一把。
宋弘最担心的历家和顾家,这几日并未曾和安华皓有什么联系来往,让宋弘放下了一半的心。
可这安华皓跟往日一样,没露出半分异常来,却让宋弘有些坐不住了。
这自己说的那些话,那小子没放在心上?还是已经觉得自己不会对他动手,所以有恃无恐?
宋弘心中顿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那日放下那些话后,自觉安华皓只要不傻,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为了将来的前途也好,为了给齐家翻案也好,为了护住那个乡下丫头也好,都会答应自己认祖归宗。
未雨绸缪,既然要将安华皓认回来,卫国府虽然目前他是一家独大,可到底还要经过族里。族里虽然如今事事以他为首,可若真要将安华皓认回来,这里面只怕也有人不乐意,少不得要有些波折,他得在前头就将这事给处理才行。
还有,凭空认回这么大一儿子,自己的夫人那里先暂且不能说,可自己亲娘那边,得通个气。
上次他为了安华皓的事情,多日不进后院,被捅到亲娘那边,虽然他搪塞过去了,可知子莫若母,他知道亲娘那边不相信他的说辞,只是不想多问而已。
当年,他要赎买齐欢回
来,养在外头,别人不知情,可是没瞒过亲娘。
当时亲娘就说不妥当,让他打消这个主意,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是将齐欢远远的送走也好,还是留在府里,就在她身边当个丫鬟也好,等过了风头,换个身份,让齐欢嫁个人家,也好过没名没分的跟着他。
可他当时那里舍得?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未婚妻,本该属于自己的女人,以后要嫁给别人,为别人生儿育女,就不能忍受。
后来齐欢大着肚子离开,再到后来找到齐欢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就留下哇哇啼哭的安华皓。
他安顿好安华皓回到京城的时候,正是京城里风云诡谲的时候,宋家那个时候摇摇欲坠,就算是老国公夫人,也无暇顾忌一个齐欢。
再后来,也许老国公夫人猜到了什么,再也没有提过齐欢。
宋弘其实再跟老国公夫人提齐欢母子,自己也有几分心虚。
果不其然,听了宋弘说当初齐欢留下一个孩子,他还将那个孩子留在外面二十来年,如今想将这个孩子认回来的话。
老国公夫人手里的佛珠一下子就落在了桌子上,惊讶的看着宋弘,一双浑浊的眸子闪过几痛悔,“你……你怎么做出这等事情来?你对得起齐欢,对得起那个孩子,对得起齐家,对得起良心吗?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