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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姨娘和二房虽然不情愿,可到底胳膊拗不过大腿,加上族长都同意了,说嫡庶不同,也只得忍了。
宋弘当初给安华皓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这个孩子将来锦绣前程的寓意。
再后来,其他男孩出生,那名字都是让幕僚挑出所有的金旁寓意不错的字来,看着顺眼的,就圈下来当名字。除了钧字,这个字是他特意挑出来,留给高氏肚子里的孩子的。
谁知道后来高氏坏了身子,不能再生育,这个钧字也就给了侯姨娘生的长子。
当初高氏听了这个字给了侯姨娘的孩子,气得生了一场病,还是宋弘劝她,就当侯姨娘生的这个儿子,是当初小产的那个孩子又回到他们身边,也是一种纪念。
好说歹说的,高氏也才罢了。
至于府里姑娘的名字,宋弘本人并不太重视,还是高氏,说国公府的姑娘就算庶出,也是国公爷的血脉,也就按照重字排行。
不过到底是女孩子家,以女红针线为要,也就以丝字旁为名字了。
府里三个姑娘,除了宋重绮外,其他两个姑娘,一个叫宋重绢,一个叫宋重绣。
因此宋重钦这么说,倒也不是无根据的胡说,锦绣锦绣,不是听起来差不离么?
可是这意思却恶毒,不说别的,这世上本就重男轻女,男女有别。
拿安华皓跟国公府的几个姑娘家比,这本身就是侮辱了安华皓,压低了安华皓的身份。
安华皓挑挑眉毛,看了一眼宋重钦,果然这国公府里,就算是个六七岁的孩子,都不能小觑。
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深的心思了。
宋弘脸一沉,先看了安华皓一眼。
安华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里都是嘲讽。
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低头就训斥道:“闭嘴!这话也是浑说的?平日里看着你年纪小,就算说错了话,为父也不苛责你,到是惯得你了!夫子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的?身为幼弟,竟然嘲笑起你大哥的名讳来了?是谁给你的胆子?”
“这名字是你老子取的,怎么?你这是觉得你老子不会取名字还是怎么着?”
声色俱厉,十分的恼怒。
宋重钦往日以小卖小,宋弘也颇为偏爱他,在宋重钦面前,都是慈父形象,哪里如同今日这般严厉?
顿时给吓懵了。
小脸吓得雪白,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倒底是被宋弘一直娇宠着的,还真没受过气,也毕竟年纪还小,若是他亲娘董姨娘在这里,还能转寰两句,可偏偏在场的都是不怀好意的兄弟,哪个肯替他说话,都只低着头跟鹌鹑一般。
毕竟是一直
疼爱的幼子,宋弘见他被吓成这样,心下不忍,脸色虽然阴沉,可口气到底温和了几分:“还不快去给你大哥赔罪?”
这也是为了幼子好,他年纪还小,口无遮拦的,这今天才刚第一次见面,就给大儿子留下这样不好的印象,岂不是影响兄弟间的感情?
赶快赔个不是,那老大重锦也不好意思真跟重钦计较不是?
若是平日里,宋重钦还算会看人眼色,在宋弘面前也最听话懂事。
可今日,宋重钦先是被吓到了,接着又被宋弘的态度给伤到了。
自己都吓哭了,若是往日,宋弘肯定不说哄他,也要温言抚慰一番,今儿个可好,还沉着脸,逼着自己给那新大哥道歉。
显见得是心里只有这新大哥,不疼他了。
顿时就哇哇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父亲,你不疼钦儿了!你如今就只疼新认回来的大哥!你偏心——”
宋弘见平日里最是听话懂事的老幺,今天是失礼在先不说,让他赔礼道歉,倒还胡搅蛮缠起来,这话里的意思,居然都怪罪到自己头上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其他几个儿子,一个个都装鹌鹑。
唯一一个不装鹌鹑的,却在一边看笑话。
至于宋五他们,再是心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插嘴,也垂首站在一旁,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顿时油生一种,老子生这么一群孽障有什么用的无力感。
倒还是安华皓,眼见宋弘在爆发的边缘了,扯扯嘴角,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
“国公爷的苦心,六少爷到底年纪还小,还不能领会,国公爷也别太在意了,等六少爷大些了懂事些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哪里是安慰,简直是火上浇油。
宋弘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刚听得便宜儿子才喊了一声父亲,就又变成国公爷了?
安华皓知道,别看宋弘好似将自己这个认回来的当宝一样,实际在他心里,那几个朝夕相处的儿子,可比他这个便宜儿子感情深多了。
从先前给自己树敌,和怕幺儿得罪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就能一探究竟。
只可惜,到底宋家这几兄弟,也许是平日里太过平顺了,享受了太多的宋弘的慈父情怀,竟然受不得一点委屈。
也是他们当局者迷,真以为宋弘对自己看中,所以才失了平常心。
只不过自己也不是那泥捏的,本来被认回来也不是他情愿的,别说宋家几兄弟不想多他这个大哥,就是他也不乐意多几个兄弟好吗?
真要有不痛快,找宋弘去啊?这都是宋弘这个当爹的造下的孽。
想
将自己当软柿子捏,他自然也不会软,当场给撅了回去。
看着宋弘铁青的脸色,还有宋家几兄弟那难看的脸色,安华皓十分愉悦的翘了翘嘴角,果然自家娘子说得对,这看着别人不痛快,自己就痛快了。
还是宋五,眼见这一言不对,就要炸锅的架势,忙站出来道:“国公爷,时候不早了,该去族长那边了。”
宋弘有了台阶下,这才冷哼一声,扫视了一下全场,站起身来:“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带你们大哥去见见族长,一会子记得都到正院去,给你大哥接风洗尘!”
宋家其他几个兄弟心中发酸,到底也知道宋弘此刻还在气头上,不敢在惹,也都老实点头答应了。
恭送着宋弘和安华皓走远了,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什么,这是宋弘的院子,旁边还有亲兵呢,到底人多嘴杂。
只得闷着气,一起走了出来,直到离了宋弘的院子,见附近无人,几兄弟才停下脚步来。
互相看了看。
还是宋重钧咬牙道:“这新认回来的大哥,可不是个善茬!”
宋重铭冷笑一声,说得好像这府里其他兄弟都是善茬一样?也就是他知道自己身子弱,除非这国公府其他兄弟都死光了,就留下他一根独苗,不然这国公府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也就看得清楚些。
这新大哥,貌似对亲爹心有不满,并不见怎么亲近。
反倒是亲爹宋弘,还有几分热脸贴冷屁股的架势。
不过他是不会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其他兄弟的,反正这国公府怎么都不是他的,他袖手站在一旁看热闹,有何不可?
万一这大家都斗得两败俱伤,说不得自己还能捡个漏呢,史书上不是有不少这样的例子么?
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先前安华皓那般不中听,可宋弘一句呵斥的话都没有,大家就都看明白了。
现在这大哥是亲爹的心头肉,暂时还动不得。
一个个都不傻,这个时候上赶着得罪做什么?就连宋重钦也后悔了,早就停止了哭声,一双眼睛通红,咬着唇也没附和宋重钧,
唯有宋重钊附和了两句。
宋重钧见这几个不省心的弟弟,一个个年纪不大,倒都跟泥鳅一样奸猾,半句得罪人的话都不说,也懒得再多话,甩手先走了。
其他几个人也就作鸟兽散,各回各屋,各找各妈去了。
宋氏族长家。
花厅里正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火盆,温暖如春。
族长和宋氏家族的几个族老,正围坐在火盆旁边,一边烤火,一边说着卫国公宋弘将流落在外的骨血认回来的事情。
对
于他们来说,这宋家的骨血肯定要认回来。
只是看着宋弘那架势,似乎不止认回来这么简单。
尤其是族长,知道的更多一些,宋弘已经跟他说了,到时候不仅是新认回来的孩子要上族谱,还要将孩子的亲娘也要上族谱。
族长顺嘴也就多问了一句,孩子的生辰和孩子的亲娘姓氏。
宋弘说得轻描淡写,说是齐氏,还让写在高氏的旁边。
族长却听得寒毛都竖了起来,齐氏,再一听那孩子的生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即使宋弘说这齐氏是老国公夫人给的丫头,他也知道,这不过是糊弄外头人的说法。
当年齐家那丫头跟宋弘可是订婚了,要不是齐家出事,如今的卫国公夫人还是那齐家丫头呢。
难怪宋弘要求把齐氏写在高氏的旁边,而不是下面。
有心想劝上两句,可族长看着宋弘的脸色,识相的将话都吞回到了肚里,装作不知道好了。
此刻听几个族老猜测那孩子如何如何,又说宋弘如今这孩子都大了,怎么还不立世子?虽然因为高氏的原因,国公府没有嫡出的孩子,可到底都是宋弘的血脉。
而且这些年,那几个生了儿子的姨娘家,也因着卫国公府的关系,升官发财,也颇拿得出手。
倒不如早立了世子是正经,也免得国公府的几位公子,年纪越大,纷争越多。
说到这里,就有那族老不满的道:“说来还是国公爷太儿女情长了些,高氏不能生育,不能替我宋家绵延血脉也就罢了,反正有别的女人生。可偏偏国公爷说什么要立世子,还得高氏同意,记在她名下才行,这岂不是儿戏?”
“高氏也是,既然知道自己不能替国公爷延续香火,就该老老实实的,不管是立长也好,还是立贤也好,早早定夺才是。不然,将来只怕国公爷后院不稳啊——”
还有的就附和:“二哥说的是,等一会国公爷来了,咱们得好好劝劝才是。”
族长听了很想翻白眼,心说你们知道个啥?真以为国公爷那是被美色迷昏了头的人?
真要如此,那后院一连串的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不过是如今国公爷宋弘还没定下合适的人选来,不然真以为高氏能左右他?
到底是长辈,脑子糊涂也说不得,装没听到也不好,正想着是不是岔开话题,老盯着人家国公府的后院做啥。
就听到管家来报,说国公爷宋弘带着新认回来的大少爷过来了。
虽然他们这一屋子,又是长辈又是族长的,到底如今宋家依靠的就是国公府。
也都不敢托大,几个族老都站了起来。
族长也忙起身去迎接。
才到了门口,就看到宋弘带着一个高大的青年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嚯!这下都明白为啥宋弘非要认这个大个儿子回来了。
这一看就是宋弘的骨血啊!比起国公府其他几个男丁,这个外头认回来的,倒是最像宋家的人了。
不说族长,就几个族老,看着安华皓的眼神都温和了下来。
宋弘上前,先给几位族老问好,又状似不经意,实则带着几分夸耀的语气介绍:“几位叔叔,这就是我那流落在外面二十年的儿子,重锦。”
一面又转过头来:“重锦,见过几位长辈——”
说着又一一给介绍,谁是谁,该怎么称呼。
安华皓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迟疑,上前不急不躁的给族老和族长见礼。
族长几人含笑受礼了,又寒暄了两句,才有重新落座,有小厮送上热茶来。
宋弘跟族长说了两句大年三十开祠堂,入族谱的事情。
族长就冲着宋弘拱拱手:“恭喜国公爷,这多年后父子团聚。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锦哥儿,跟你年轻的时候,可真是一个样子。“
宋弘就爱听这个话,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
其他几个族老也附和:“可不是,这锦哥儿一看就是我们宋家的孩子。”
宋弘嘴上谦逊:“几位族叔夸奖了,这孩子,看着是个习武的材料,可偏偏他却要去读书,也算他有几分运气,如今也算是考了个举人在身——”
不说族老,就连族长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这样的勋贵家,尤其是以武起家的,家中的孩子大多舞刀弄棍的,要是资质好,能吃苦的,丢到军中历练些年头,将来也能子承父业。
可如今,他们宋家发家已经近百年了,家中的孩子早就吃不得苦受不得罪了,只能托庇父辈恩荫,送到军中挂个名头而已,实际只是拿着干饷,混日子罢了。
这都还是好的,还有那不成器的,每日斗鸡遛狗,在外胡作非为的,更是常见。
大多跟他们这样的勋贵人家,如今都在家里请了夫子,办了私塾,教导家中的孩子读书,不求他们考个举人或者进士,能中个秀才,也很值得出去说嘴了。
要知道,如今天下太平,也只有边疆还需要武将,他们那里舍得自家孩子去吃这个苦?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到底骨子里就不是读书人的料,这么些年了,勋贵人家里的孩子苦读的也有,只可惜都天分平平,能中秀才已经少有,这能中举人的,简直是万里挑一了。
因此,在族长和族老眼里,此刻安华皓哪里是认回来的骨
肉,简直是捡回来的珍宝啊!
这样的天份,若是考上个进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尤其是族长,更是多看了安华皓一眼,心中暗自嘀咕,这孩子身上流淌着一半齐家的血,难怪能考中举人呢。
顿时一个个将安华皓夸成了花一样,在他们眼里,此刻安华皓面色淡然,那是有大将之风,宠辱不惊,心性极佳!
安华皓起身谢他们夸奖,就是谦谦君子,不骄不躁。
大家夸得性起,其中一个族老嘴就没兜住:“国公爷,我看这锦哥儿不论相貌还是脾性,都最肖你,在读书上又这般有天份,这年纪轻轻就是举人,说不得来年二月春闱就能中进士。这样的孩子,在谁家不是顶门立户的料?”
“国公府这么些年,世子之位虚悬着,到底几位哥儿都大了,你得早早拿个章程出来,定了下来,也稳了孩子们的心。到时候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何愁我们宋家不能更上一步?”
“今儿个我这当叔叔的,就托大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早些定夺为要!”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旁躬身而立的安华皓一眼。
他是想着,这宋弘多年没立世子,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其实总归逃脱不了,对几位哥儿不满意。
说实话,他们几个老家伙虽然年纪大了,可又不是瞎子聋子,这国公爷的几个哥儿,若真有出息,国公爷能不用心当作继承人来栽培?他们能不知道?
这几年,不仅是宋弘着急卫国公和宋家的未来,族长和几位族老看着族中下一辈里,并没有几个出色的苗子,也是心中发愁。
如今还有是卫国公撑着,若卫国公不在了,宋家该如何?难道真要如其他那些落魄的勋贵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