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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漫想到了亲迎这一日会是忙碌混乱的,可是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的忙碌混乱。
大概只有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苏漫便被一众丫头从床榻上拖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洗漱干净之后,她又看到一个面善的妇人跟着谢氏走了进来。
此时苏漫的大脑还在昏睡之中尚未完全的清醒,见到这个妇人也只是觉得似是在哪里见到过的,但也想不起该怎么称呼此人。
总之微笑就对了。
她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来,听着谢氏向她介绍着,这就是哪家哪家的夫人,今日请来的全福人。
苏漫晕晕乎乎的微笑,然后就任由其他人摆弄,净了面,梳了发髻,上了妆,换了礼服。
也不知道时间到底是过了多久,只觉得日头升起来,屋中渐渐亮堂了起来。
忽然听到院门外头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几个年岁小一些的丫头笑嘻嘻的捧着几张纸张跑了进来,冲着屋中众人福了一礼,禀道:“新姑爷递进来催妆诗了。”
众人连忙好奇的凑了过去,传阅了一番皆是交口称赞。
苏漫也好奇的伸过头去看,可是那诗传来传去却怎么也不送到她的面前来。
算了算了,反正她在这个时代属于半个文盲,什么诗啊词啊的也看不懂,更不用提看出什么好坏了。
想到这里,苏漫便满心的意兴阑珊,再也没了看一看的兴致。
“你这夫婿不愧是大陈有名的少年状元郎,这才情果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凑了过来,笑嘻嘻的坐在苏漫的身侧低声说道。
苏漫这会儿只觉得头昏脑涨,对于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也都只记了个大概,所以这会儿她根本就不清楚这屋中到底都有谁,都是谁。
她胡乱的点了点头,扯了扯唇角,还未等说话,就听院外又嘈杂了起来。
站在她身侧的那姑娘也面上露出兴奋之色来。
“果然不愧是大才子,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工夫,竟是又送了三首诗进来。”
苏漫不明白怎么成亲还有作诗的事儿,不过这会儿她也没有时间想明白了。
丫头将她的头饰基本都插戴齐整了,这才引着她出了院子,去了韶华苑。
这是拜别父母的,可是苏震不在,苏漫便跪在堂屋中,对着端坐在前的谢氏以及那空下的太师椅,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谢氏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红着眼眶连连点头。
“好,好,我儿今日真是美。”
苏漫原本心中没有什么波澜,不知为何,听到谢氏这般说她也跟着红了眼眶。
谢氏见她就要落泪,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来,低声说道:“好了好了,你祖母想来也等了许久了,快去拜别了你祖母罢。”
苏老夫人此时就在韶华苑正房的西次间里,因为是孀居,原本应当避讳,可是苏漫自幼便是在她的膝下长大。谢氏便一早就将老夫人接了过来。
苏漫掀了帘子,就看到苏老夫人虚坐在西次间临窗的炕上。
见到她进来,苏老夫人一下便站起身来,颤巍巍的上前几步,一把攥住了苏漫的手指。
苏漫正欲跪拜,却是被苏老夫人紧紧拉住不放。
苏漫抬了眼眸望向苏老夫人,却是第一次发现老夫人竟是如此憔悴。
许是今日起来的早,苏漫竟是瞧着苏老夫人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原本清明的瞳仁也显出了些许的浑浊之色来。
苏漫一时有些心疼,眼眶不由一红。
苏老夫人见状,连忙露出一个笑容来:“瞧你,这大喜的日子可不兴落泪的。”
她面上虽是笑着,可握着苏漫的手却是在不停的颤抖着。
苏漫心中更是一阵阵的抽疼,想说什么,鼻子却十分酸楚,随时都能落下眼泪来。
苏老夫人也不再说话,只紧紧握着苏漫的手,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里一般。
周妈妈站在苏老夫人身后,瞧着苏漫身后的喜娘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来,颇有些不忍的上前两步,低声劝道:“老夫人,吉时到了。”
苏老夫人这才猛地回神,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眼神却是仍旧没有从苏漫的脸上移开。
“快,可不要误了吉时。”
周妈妈听到老夫人这般说,连忙向着一旁的喜娘使了个眼色。喜娘立刻会意,从一旁的托盘中取过喜帕,口中念着吉祥话,将喜帕盖在了苏漫的头上。
苏漫只觉自己眼前瞬间没有了苏老夫人的面容,只剩下满眼的红色。
耳中听到院外想起了阵阵炮竹声响,紧接着便似是有一群人涌进了院子。
苏漫头上盖着盖头,辨不清方向,她只得向着记忆中苏老夫人的位置,缓缓跪下,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她的耳中吵吵嚷嚷,可是她却清晰的听到了苏老夫人落泪的声音。
她想要上前两步再劝慰苏老夫人几句,可身旁的喜娘却是握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引出了西次间。
厅堂里如今已经站满了人,苏漫只听到各种吵嚷的声音,叫她彻底辨不清方向了。
听到谢氏似是又嘱咐了几句什么,便有人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露出宽阔的背脊来。
“妹妹,哥哥背你上轿。”
听出自己面前的人是苏澈,苏漫再次觉得自己的喉咙如同被堵住了一般。
今日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总说不过是从这个院子搬到那个院子,可是真到了今日,她才有了自己要出嫁的真实感。
真的是要离开这个家,去往另一个家里了。
苏澈的步子很慢,也很稳。
他一路并没有说话,可是苏漫却听出他满心的不舍与惦念。
她轻轻的伏在苏澈的肩头,轻声说道:“大哥,我会过得很好的。”
苏澈的肩膀僵了僵,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他依旧没有回话,脚步却是缓缓慢了下来。
“兄长,我这妹妹便交付与你了。”
“舅兄放心,我定然会一生疼她,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