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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二十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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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周日整整一天没有江潮的电话。舒卡和张明远出去踏青,本来叫我一起去,因为完全没有心情,借口看书没有同去。

    然后看了半天的手机,翻来覆去。

    外面阳光非常的好,我的心情非常的低落。

    我担心江潮,担心江潮妈妈会做些什么,江潮妈妈昨天晚上诡异的出现,终于把我自欺欺人的外壳剥掉,现实张开强悍的双眼,冷冷地盯着我。

    我和江潮,能在一起吗?我的任性,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和风波?我想起江潮在北京说的:你可以继续象以前一样。他比我成熟,比我想得多,所以就算喜欢我,也一直不言语,等待时间让一切过去,他说,他和我,根本就不应该开始。是我,我说不,我非要把一切推到太阳底下,是我逼着他,可是现在面对的人,是他。

    我想到颜尉说过的那些话,我想到江潮妈妈瞪着我的眼神。

    我错了吗?

    身为子女,受哺育教养之恩,应当背负父母之过。

    我没得怨。

    那么江潮呢,他要怎么样做,才能两全其美?两全其美?我是做过这样的梦吧,我缩在壳里的时候是想过,也许,也许是有办法的。江潮说:不要哭,相信我。江潮有办法的。他一直说到做到,从来不曾骗过我。

    我起床,梳洗,然后,摊开书本,继续看书。

    周一上班,意外地看到颜尉也来上班了,她粗粗地了解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就递出一张红色喜柬给我:“海宁。”

    我一怔,欢喜由心底里浮上来:“颜副总,恭喜。”

    她笑着,用喜柬拍拍我的手,说:“谢谢。”秀丽的脸上充满喜悦和幸福,我诚心诚意地说:“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颜尉闻言看着我,正想说什么,办公室门被推开,几位经理蜂拥进来,纷纷笑着讨喜贴,人事经理笑着说:“公司大事体,我得请个令,全公司集体放一天假怎么样?”众人大笑附和。我顺势退开。

    我没有看到江潮。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打电话给他。我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演算所得税抵扣。考试就快临近,由于颜尉请假的原因,我虽然每天还是需要处理日常事务和一应事宜,但最多也不过是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自己的。颜尉给我这样的机会和时间,是没有任何一个公司会给的,我就算再有心事,也绝对不能对不起她。

    我一定要考出来。我按定心绪,深吸一口气,我还记得在北京的时候,我告诉过自己,假以时日,我也要自己有那样相当的能力,无论在哪个方向。

    舒卡曾经说我的性格十分随和,随和到“毫无争斗意志,一切随遇而安”,我知道她觉得我太过不争,乃至于不上进。就象前两份工作,其中一份就是因为上司看重,另一名会计担心升职有碍,设障进馋,我觉得厌烦就辞职了事。舒卡骂我对社会想得太过理想,哪家公司没有这种人事倾轧,居然为此辞职。其实她说得对,也不对。我只不过知道会计这个职业虽然烦琐也算是专业人士,并不真愁工作,我只是觉得加入其中费时费力太过无谓。

    但是现在这样的环境,我微微出神,如果可以抽离出感情纠葛,其实是让我非常满意的。我也向往江潮那样谈笑间夺下生意的风采,也向往曹圣豪放认真的专业工作,更向往颜尉微笑大方不动声色的职场处事。他们都是专注于自己选择的人,认真而敬业,所以,他们出色。

    虽然我也知道,到达这一步的过程,必定并不简单。而这过程,可能就是我一直觉得无谓的事所堆积,但是他们可以达到,我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首先,把会计师考出来吧。

    我摒绝一切杂念,低头专心看书。

    直到下班,我收拾东西往外走的时候,爸爸打电话给我,他的声音很迟疑:“海宁,你,你和江潮……”

    我不语,拎了包一边听一边往电梯走,过了一会儿,爸爸叹了口气:“海宁,爸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我们一边吃晚饭一边说好不好?”

    我有些意外,等到电梯到一楼,跑到门外一看,爸爸的车果然停在一侧,保安正在和他交涉,我忙跑过去,和保安说马上就走。

    路上很挤,爸爸慢慢开着车,我说:“你事先打个电话给我在哪里等就行了,这块地方挺堵车的。”

    爸笑:“这说明你们公司的位置很好,江潮真是,很有出息。”他偷偷看看我:“海宁,你和江潮,你妈妈知道吗?”

    我说:“知道。”

    他沉默,轻声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能告诉爸爸吗?”

    爸的语气让我心酸,我有些于心不忍:“就一个月前。”我吞下那句话:北京回来的时候。

    他微微叹了口气,刚好车堵在那里,他转头看着我:“海宁啊,那么家谦这么多年,就迟了这一步?”

    我错愕地看着爸爸,爸爸温和地说:“难道,你不能给家谦一个机会?就看在,他从小到大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我渐渐有些反感:“爸,为什么你们全都知道他从小就喜欢我,为什么全都要你们来告诉我他从小就喜欢我?他自己呢?他去干什么了?他自己为什么不说?他就那么金贵,所有的话所有的事都让你们帮他说帮他做了,然后我巴巴地跑去就他?凭什么?”

    爸爸有些手忙脚乱,过了一会才苦笑着说:“海宁,他不是不说,他是有原因的。是你阿姨让他不要说。”

    我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爸爸安抚我:“你等等,等到了吃饭的地方,我再跟你仔细说。”

    我的反感已经到了顶点,我很想说我不要听,有什么可听的。他这么听他姑妈的,那就一直听下去呆在美国好了,回来干什么?难道是因为他姑妈改了主意?我冷笑,这也太孝顺了吧。

    可是我看着爸爸有些斑白的双鬓,闭上了嘴。

    在一家小小的幽静的饭馆里,爸爸看着我心不在焉地拌着饭粒,说:“当年,家谦上了大学,你阿姨就看出来他的心意,她问家谦能不能确定这一辈子都爱你一个人?永远不移情别恋?家谦想了很久后,你阿姨看到他坚决的表情,就又问他一个问题。”

    她问他:“你现在年少气盛,能保证说是,可是你能不能够为将来的你做保证?家谦,你才十九岁,你即将去国攻读,你还会工作,遇到的见到的,将是你完全没有见过的世界和人。家谦,你现在没有资格为自己做保证,你现在也没有资格对海宁许诺言。等几年后,你再问自己这个问题,如果那时候你能确定,你再说不迟。”

    爸爸轻声说:“你阿姨对他说,如果最终他不能实践自己的保证,一切将不可收拾。”

    爸爸盯着我,目光带着歉意:“海宁,家谦是听了你阿姨的话,才一直闭口不言,但是你应该知道的,他对你怎样。海宁,他只不过迟了一点点时间回来,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他的性格,什么都不让我们看出来,只有解语每次去他家回来时说:哥哥很难过。”

    爸爸喃喃地说:“你阿姨也很难过,她说她可能错了,她当时也看出你对家谦并没有家谦对你那样深的感情,她自私,不想家谦受到伤害,所以才。”

    我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筷子,问爸爸:“这些,你怎么知道?”

    爸爸说:“你阿姨对我说,家谦是为了你才回国。我很高兴,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家谦这个孩子。可是前天晚上……,你阿姨很后悔,就把这些告诉了我,海宁,你阿姨也想挽回,想问你,能不能给家谦一个机会?”

    我看着爸爸,清晰地说:“爸爸,我和江潮是在一个月前开始,但是我其实早就喜欢上江潮,很早很早,早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所以,你对阿姨说没关系的,就算骆家谦在十九岁的时候对我说了,结果也是一样的。”

    真的一样吗?我不知道。我没有余裕去想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可是我这样说会让大家好过,就好了。

    爸爸呆呆地看着我,喃喃地说:“可是江潮……江潮……”

    我打断他:“骆家谦那么优秀,那么英俊,他会遇到比我好一千倍的姑娘。”

    爸爸看着我,目光复杂:“在爸爸心里,再也没有比海宁更好的姑娘了。”

    我看着爸爸,心里一软,轻声说:“爸爸,你放心,我没事,只要你和妈妈都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

    爸爸只是忧心地看着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