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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完全上了正轨,每天除了必要的财务处理,其余时间都跟着曹圣,曹圣给我很多资料,我也经常上网咨询,然后和他探讨印证,曹圣虽然触角广泛,但视角不同,也说从中得到启发,而我从他的实践中更是得益良多。
间中爸爸约我吃了顿饭,我很少和爸爸单独吃饭,他也绝口不提继母和阮解语,只问我的新工作,聊一些开心的事情,我也完全无所顾忌地说笑撒娇。看得出爸爸也很开心很放松。送我回家的时候爸爸问我今年的体检有没有去,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我有点一头雾水,说没有呀,就是有时候会觉得冷,但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再三叮嘱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不要再减肥了,我笑着应了他。然后爸爸对我眨眨眼:“海宁,以后多陪爸爸这样吃饭。”
过了几天骆家谦应曹圣邀请又来了厂里,我陪在曹圣跟前记录,虽然不懂那些术语,但骆家谦结合原料产品讲解得深入浅出,手把手地教操作工控制进料的量和时间以获得最大的产效,详细地讲解这款机器的德国原产和中国改良精简后的优缺点。
我动用了录音笔和手记双管齐下,准备回去好好整理后再给曹圣制定生产规章。
已经是七月初,阳光如瀑热辣辣地打在身上,车间里所有人都汗流夹背,曹圣头上的汗象水一样滴下来,兀自听得全神贯注,骆家谦的T恤也湿透,我好几次手被汗滑得捏不住笔。可是这个气氛如此热烈而有生气,我那么高兴加入其中。
吃饭的时候起落招呼全被曹圣揽去,一席间谈笑风生。骆家谦并无半分书生气,风度翩翩,除了专业话语不多,却也谈吐自然。
因为我在酒席上的功能被曹圣取代,就埋头管吃,吃了这个吃那个,直吃得不亦乐乎,骆工慈祥地说:“小姑娘做事这么拼命,天天白天黑夜加班。来,多喝点老火鸭汤。”然后一帮人从头到尾兴致勃勃地谈论那些技术性问题。
我吃饱了就高高兴兴给他们添酒,添到骆家谦面前,他也不阻止,微微侧开身,我问:“添满不要紧吧?”他说:“没事。”任我添满杯。
然后他忽然抬起头对我说:“今天的内容你别急着整理,我昨晚准备了一份摘要,明天给你再做吧。”
我哦了一声。
第二天我起床后舒卡对我说:“刚才骆家谦给你送来的。”我一看,是一个文件袋,看上去厚厚的。
在去工厂的车上我打开细细地看了一小半,就呆了,这分明就是一份完整的讲解流程记录,详略得当,重要处需注意处黑体字标明,附有表格图形,最令人感动的是最后做了个简单的新机器工作规章。
一式两份。
要是我来做,没有一天一夜做不完,还不一定有他做得好。
这是摘要吗?他是漏夜做的吧?
到了工厂我把其中一份交给曹圣,就打电话给骆家谦:“骆家谦,谢谢你。”
骆家谦的语气平静淡然:“不客气,有些昨天我没有讲,正好补进去。”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拿着手机呆了一会儿,说:“反正就是很谢谢你。你做了一夜吧?”
他说“没有,这个是我专业,做起来很快。还有事吗?”
我说:“那个,我们,还是……”我想一想,“还是同学吧?”说完才觉得傻。
骆家谦怔了一怔:“我觉得我们不是同学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
我说:“我的意思是……”
他打断我:“我明白,我们还是同学,或者说,朋友。”他挂断了电话。
我再迟钝也明白,他在疏远我。自那天晚上开始。
我有些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好象,失去了一个熟悉的朋友。
我想我是太贪心了。
他是对的,大家离远一点吧,各人各世界地生活,不相干会比较好。
可是同学这种关系实在比朋友更特殊。有时候朋友可以疏远,同学还真不行。
七月份的同学会定在18日,筹委会的成员已经热热闹闹地进行起来,我瞄了几眼舒卡的Q群,发言象刷屏一样,看得眼晕。
恰在这时,会计师成绩出来了,我最担心的经济法低空掠过,也就是说,我全部一次性通过了!那一刻,我觉得可真是几个月来唯一的好消息,从心底里笑出来,并且趁机想,我是不是考虑考一下注册会计师呢?
我兴高采烈地打了电话给爸爸妈妈,然后就跟舒卡张明远出去庆祝。张明远很大方地请我吃法国大餐,我对于吃大户一向安之若素,就美美地据案大嚼。结果就听见旁边有人凉凉地说:“居然有人这么吃鹅肝酱。”
我叹了口气,周子敬这厮阴魂不散,他也不理我,就乐滋滋地对舒卡说:“刚才远远的就看到你们了,哎,一起去酒吧玩吧。”
舒卡为张明远和他作了介绍,然后温和地说:“今天要听海宁的。”周子敬光记得上下打量张明远,也没问为什么要听我的,张明远笑着任他打量,周子敬就越打量越气馁,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一起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骆家谦和唐珞珈也在,我和舒卡都诧异地看着周子敬,周子敬白了我们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现在住骆家谦家里,当然同进同出。走走走,去酒吧喝酒。”
舒卡笑着说:“喂,今天是海宁的好日子。”周子敬鄙视地说:“辛海宁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去处?”
我眼珠子一转,笑吟吟地说:“对不住,真有。我要去跳舞。”
周子敬不阴不阳地说:“跳舞?辛海宁你也识跳舞?”我笑眯眯慢条斯理地说:“正因为我不会跳舞,所以才要去跳舞。你想啊,我不会喝酒,去酒吧就看着你们喝,有啥可看的?去夜总会我不会跳舞还能看美女帅哥看人家跳舞唱歌,多美啊。还有,这里两对是会跳的,剩下的一男一女是我同你,周子敬你再会跳也没人陪你跳,多让我心头大快啊。”
我说完,再补充一句:“我啊,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损人利己的事儿我挺喜欢的。”
他们几个人都被我说得笑起来,周子敬倒也不介意:“来来来,看周帅哥怎么找美女舞伴。”我笑嘻嘻:“我觉着吧,你再找也找不着象舒卡唐珞珈这样质素的美女舞伴的。”周子敬斜我一眼:“比你强就成。”我叹气:“你做人的要求怎么能这么低呢?”
一路拌嘴到夜总会。期间又谈起同学会筹办的事,周子敬说全班同学估计能到百分之九十,许多外地的都陆陆续续地赶回来了,包括国外的,这几天一拨一拨地小聚着呢,然后他有些遗憾地说,要是春节开同学会的话估计会全到,可惜班主任在办移民,下半年就要走了。
我们班当年同学之间感情特别好,曾经发生过一个同学被校外流氓欺负,全班男同学出动打架,全班女同学到场助威的事情。
周子敬说:“就你们俩忙,林纪昨晚还说起辛海宁,说有辛海宁在全场都开心,怎么都不肯出来呢。”
舒卡笑说:“海宁最近学做淑女,你们把希望值放低一点。”
他嗤之以鼻:“除非她不去同学会。”
我笑嘻嘻:“哎呀,不去又怎样。”
我看到骆家谦飞快地看了我一眼。
此时灯光暗下去,舞曲起来,周子敬顾不上同我逗嘴,飞快地邀请了唐珞珈,得意地冲我挑挑下巴,舒卡和张明远也一起下了舞池。
我托着下巴看着他们跳慢舞,音乐声很舒缓,身边骆家谦坐下来,他刚才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我转头看他,他也转脸看我,灯光闪烁眼睛的光漂亮幽黑,我和他几乎同时说话:“你不喜欢来夜总会吗?”“恭喜你通过考试。”
然后同时沉默了一会儿,他静静地问:“你真的不想去同学会?”我脱口而出:“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他不为所动,过了一小会儿,说:“如果真的不想去,就不去吧。”
哎呀哎呀又暴露了我的小宇宙,我摇摇头:“没有,我要去的。”想了想补充一下:“就算再坏,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难道不是吗?”我转脸冲他笑笑。
我看到他的表情好象凝滞了一下,又好象只是灯光的关系,我转回头看着舞厅里的唐珞珈和舒卡,她们和各自的男伴跳得无比流畅好看,唐珞珈的美和舒卡有一些近似,舒卡多一份洒脱不羁,唐珞珈多一份妩媚。
骆家谦的眼光真不错。
我说:“舒卡说唐珞珈是你在美国的女朋友,是吗?”
骆家谦沉默了一会,说:“是。”
我忽然想起大家一直说的话,又想起他说: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以前是有的,以后不会了。我忽略过心里一点不适,好奇地问:“一直都是吗?”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舞池,微微有点不耐烦的口气:“你可真爱打听。”
我从小就习惯他这种口气,就条件反射地冷嘲热讽回去:“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我没有转头,也感觉到他忽然变得冷漠的目光。
我只好叹了口气去缓和:“我是说你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为啥还来调戏我,幸好我没当真。就算你习惯了看我笑话,我有时候也会真生气的。”
他半晌不语,然后冷冷地说:“对不起。”声音冷硬。
恰在这时,一曲已罢,唐珞珈走过来说:“家谦,我们跳下一曲。”
骆家谦起身,两人双双下去。
舒卡和张明远继续跳,周子敬果然了得,不知和哪个女孩也又下了舞池。
这是一曲快舞,音乐欢快,鼔声咚咚,我诧异地看着舞厅里唐珞珈和骆家谦手牵着手脚步交错,一对漂亮人物舞步翩跹,说不出的潇洒好看。但是我诧异的是骆家谦,他,他这个冷淡高贵的人,会跳这种舞?
然而看到舒卡和张明远借着这样的曲子也穿插起伦巴的舞步来,我眼中张明远的影子忽然被江潮取代,心中蓦地里一痛,眼中便慢慢模糊起来,我擦一擦眼睛,清明的视线保持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又变得模糊,我抱起腿,把头埋进膝盖,忍住心里一阵一阵的钝痛。
我已经十分十分的刻意不去想他,我也已经基本上成功了,可是这一刹那,在这暗黑光线下,这嘈杂音乐中,他的笑容模糊晃在眼前。
我告诉自己,不,我不能让这种情绪主宰自己,我已经纵容自己伤心过了,不能够无止无境。我不看舞池,埋头低低地哼歌: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们来打麻将……
这样,他们跳完舞回来的时候,我抬起头,心情已平静,脸上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