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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三十六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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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办公室,曹圣见到我既意外,又松了口气,在桌子上找到一个大文件夹递给我:“你来了也好,这两天你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做个目录分类说明,新机器最新一批产品已经出炉,日方要派人来做检测,这个要提交给日本人。”顿了一顿又说:“慢慢做,日本人后天才来。”

    我点头。

    快一个月没上班,在办公室坐下来,却也来不及感叹啥的,马上开工。看曹圣刚才乱成一堆的办公桌就知道这些天肯定忙得脚朝天,心下那些闲情闲思早都抛到九宵云外。

    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大家闲聊,才知道公司的大小事。工厂这边独立以后,公司也相应作了人事调整,姚紫终于升为财务经理,原来的财务经理调升副总,原本管生产的副总经理现在调过来当工厂的法人和董事长。江潮仍是营销总监,但地位其实已和副总相当,因为原本和江潮一起管营销的颜尉负责了财务那一块。

    我心里打着小九九,好在工厂已经独立了,再轮不到我们小卒子去公司报送什么,也幸亏我已经不做会计。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姚紫心存忌惮。

    当然,工厂虽然在法律上独立,事实上基本生产的产品都是公司的订单,比如新投入生产的机器,就是为了类似的产品线投资的,也可以外接订单,但主要是看以后扩建是否得宜,是否有多余的生产能力。

    专心工作了一天,回到家有些头晕,吃完饭就睡,到早上五点钟醒来再也睡不着,干脆起身下楼去走几圈。

    小公园里已经有不少老人家在锻炼,有打羽毛球的,有练太极拳的,有跳舞的,有走路的,也有年轻人绕着小区跑步。空气十分好,我深呼吸几下,沿着小路慢慢走,一边和认识的邻居打招呼,埋头走了两圈出了微微一层薄汗,精神倒很好,遂上楼洗澡换衣服,江叔已经做好早饭。

    接下去几天便天天如此。

    日本人来的那一天还蛮紧张的,这批订单太大,成败对公司的影响不小,据说接待是刘华天主持,到工厂,则由江潮曹圣全程陪同,我当然也忝陪末座。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我竟然见到了骆家谦。

    我一上班就听说他们都到了,拿了译成日文的几份资料走进检测车间时,就看到江潮和骆家谦正并排站在大桌子前全神贯注地讨论着什么,曹圣和日本人还没有到,厂里的工程技师检测员都散散地围在一边。

    质量检测其实几乎都过关,只不过怕日本人会有什么进一步的挑剔而已。

    不过检测的过程很顺利,两个日本人很专注地看产品检测,频频点头,偶有疑问,江潮就用日文认真的解释,然后他们一起去了车间观看生产过程,日本人就有些好奇地开始问骆家谦问题,我正看向翻译,骆家谦已经用流利的日文清晰地回答了。

    所以,我们什么都没听懂,只觉得一堆日文字符在空中飞舞,日本人、江潮、骆家谦流利地不失愉快地交流,也有个把工程师能听懂一二,大多数人就只是一本正经地跟着。

    这整个检测过程,除了检测员的操作之后,就纯粹变成这四个人的事情。

    我看到日本人和江潮友好交流的笑容,再看着他们看向骆家谦的敬服的眼神,然后我就看到曹圣得意洋洋地在一旁笑。

    检测过程一直持续了五个小时,接下去的饭局我没有去,这一向我都带菜,保温壶里有江叔一大早煲好的药膳汤,只需要到饭堂打一份饭就够了。

    下午快下班时骆家谦又来了一趟厂里,我经过骆工程师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他们正埋头说着什么。

    然后下班时就看到他等在楼下对我笑:“一起回去?”

    我冲边上走过做鬼脸的钟意回了个鬼脸,坐上车,好奇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他们呢?”

    他倒车,右手把方向盘漂亮地打一个转:“他们去你们公司开会了,我过来跟骆工他们说一下机器改良的零件装配。”

    我哦了一声,又问:“怎么你还懂日文?我都不知道。”

    他淡淡地一笑:“在大学学的。机械这一行,本来是德国最先进,想做到好,德语非学不可,不过现在日本的机械进步非常快,所以我就也学了日文,因为要以最快速度读到最新的原文书籍资料就不能等到它出版,还有报纸学刊,不懂原文的话查找起来很不方便。”

    我默默,这境界。

    想想又问:“对了曹圣怎么会找到你的?”

    他笑了:“曹圣在美国有个网友,是我师兄的同事,他刚好知道我和我导师去德国参加设计的事情。”

    我又问:“你们怎么会去德国呢?”

    他说:“当时设计的部分我的导师比较权威。我呢就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去的,德国的机械学几乎是全球顶尖的,在那边呆了半年,获益很大。”所以被认为在德国留过学。

    我叹了口气:“真能干。”

    他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看我,忽然说:“你脸色好了很多。”

    我又叹了口气:“去看了老中医,天天喝老中医给的药和药膳汤,还有补品。不知道会不会补啊补啊补成一个肥婆。”

    他没说话,嘴角噙着一丝笑。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说:“等你搬回舒卡那里,我来陪你跑步好了。”

    我和舒卡租的房子离骆家谦的新居不算远,跑步大概也要二十分钟,他解释说:“我每天早上跑一个小时,如果你跑四十分钟,顺着你那边多跑二十分钟也无所谓。”

    我还没答应呢,就想到一件事:“你的腿好全了吗?可以开始跑步了?”

    他说:“跑慢点没关系。”

    我真心真意地说:“对不起。”

    骆家谦转头看了我一眼:“那只是个意外。是我先冤枉你,才逼急了你,你这个人,不能逼不能冤枉,何况姑父……那样说你,你一定很伤心。辛海宁,我们别提这件事了,大家都有错。”

    我心里想,我的错就是不应该推你,可是你谁叫你这么暴力抓着我不放。不过大家都在气头上,算了算了。

    日本人第三天就回去了,曹圣则第二天就来上班了,我去交资料时看到一班工程师在那边笑,就好奇地问他:“谁陪日本人啊?”曹圣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江潮,三陪的工作向来是归他做的。”众人又笑,说的也是,营销嘛,可不就是管这块的。

    骆工说:“这次这么顺利,曹总立的是头功。”

    曹圣管工厂,新产品检测达标那肯定是他的功劳最大,这话又从何说起?有人跟我一样有些困惑,曹圣又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不懂了吧?小日本的心理就是敬强欺弱,其实这也算得上是人类的天性,不过日本人发挥得比较突出。江潮会日文,又擅于搞气氛,骆家谦呢,我请他出场,就是一张以气势压人的王牌,他参与过德国原装机器的设计,又对咱们的机器有过些微改良,生产出来的产品也的确质量好成品率高,你说,日本人还能有挑剔的余地吗?”

    我心服口服。

    舒卡来看我,两人窝在我的房间里聊天,她拿着一朵茉莉花凑在鼻子上嗅着,说:“那天晚上,真是吓死人了。”

    我很不好意思,讪讪地看着她。舒卡说:“我听到动静时心里就直觉可能是你,当时就蒙了。和大家一起冲到甲板上的时候,海里已经有两三个人在救你,计英杰他们几个水性好的也马上都跳到海里去了。不过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天又黑,水下又有船体太危险,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在坚持,其中有一个就是骆家谦,探照灯照着海面,他的脸已经白得象纸一样,我听到阮解语哭着叫他上来,他摇着头,怎么也不肯放弃,直到最后他捞着你浮上来,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却死死抓着你不放手。”

    “那会儿你已经没气了,我们替你急救,当时乱成一团,你终于吐出水来,后来是游艇上的人开了快艇送你去的医院。”

    我羞愧地低下头,住院的时候我始终没机会问当天晚上的事情,虽然问过骆家谦,他简单地说了几句就不说了。现在听起来,我真是惹了好大的事,我说:“真对不起,好好的一场游乐,被我搞成这样。你替我向你同事道个歉,回头我请大家吃饭。”

    舒卡叹了口气:“那也成,就当游艇惊魂夜了。你说你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坐栏杆?以前小池小湖的栏杆坐坐也就算了,跑到海上也这么玩,你真是……不过话说回来,你会游泳啊,从底层栏杆掉下去直接就是海面,按理说没什么危险,怎么就一点动静没有直接坠底?”

    我懊恼地陪笑:“我坐太久了,两只脚全麻了啊,然后冷水一激,就抽筋了大概。”

    我把我在栏杆上听到的对话讲给她听,舒卡半晌不语,说:“其实,那天晚上的情形回想起来,骆家谦……那股狠劲,他真是爱极了你。”她叹了口气:“偏偏你又……”

    我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中乱成一团,喃喃地问:“为什么?”

    舒卡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缘,他中了你的魔咒。”

    我说:“他跟唐珞珈说了,他已经真正决定忘了我。”

    舒卡凝视着我:“我倒是觉得,他开始真正决定等待你。”

    我摇头:“我爱的是江潮。”

    舒卡说:“你和江潮还会再在一起吗?你不是决定和江潮真正分开?难道你还在等什么?除非你在等江潮的母亲去世!”

    我惊跳起来:“当然不是!!”

    舒卡慢慢地说:“那么,你是决定一辈子一个人。”

    我看着舒卡,她始终是最了解我的,我轻轻地说:“如果,如果除了江潮,我始终没有遇上能让我爱上的人,结婚不结婚的,那可真是不重要。”

    舒卡微微叹息:“虽然很多很多人说嫁给爱自己的人更幸福,可你我总还是想嫁给自己爱的人、彼此相爱的人,这一定是因为我们还年轻的缘故。”

    我笑:“是啊,等到年纪大了,没准会省悟过来:咦,果然是嫁给爱自己的人更幸福。那会儿肯定来不及了。可是,现在就这样想,总还是不甘心的吧。”

    舒卡也笑:“可不是,真矛盾。不过现在也有很多早慧的女孩,早早地明白了这个道理,早早地嫁了出去,幸福过大多数人。”

    我说:“一定要这样,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这个世界才热闹精采。不然大家都等成老姑娘,也忒惨了点。”

    她瞪大眼:“胡说八道。你不觉得如果大家都在等,才有更多机会遇上蚌壳的另一半吗?”

    我十分悻悻:“舒卡你个死人,你就讽刺我吧。”

    她大笑。

    接下去的日子风平浪静。

    等到老中医宣布我只要慢慢将养就可以了,我就搬回去住了。这时候秋风早起,一年已过了四分之三。

    舒卡仍然很忙,忙着工作以及和张明远约会。

    我则白天工作,晚上看看电视,我其实在大部分时间不是个任性的人,深知一个健康的身体有多重要,也慢慢调养自己。连带着舒卡抱怨说: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肥了。

    并没有和骆家谦去跑步,我每天晨起做一套瑜珈,然后慢慢走十几分钟到班车接送点乘车上班。

    偶尔会跟江潮见面,言笑如常。

    骆家谦常和张明远一起上来聊天吃饭,我话已说明,接下去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让他不要再来,只好把他当作老同学一般对待,希望过段时间他能死心。

    爸爸每周必定叫我出去吃饭至少一次,大部分时间只有我们俩个,环境轻松,我再也不象从前一定要叫继母一起出来,我想那时我太幼稚,我以为那样做是顾全大局让爸爸不为难,虽然继母的确不太喜欢我单独和爸爸在一起,但我也不必懂事成那样,和爸爸之间的疏远和不了解,我的做法未始不是原因之一。

    妈妈那边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家庭日了,我随时回去吃饭喝汤,有事了就不去。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流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