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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闰土”的带领下,龙天一行来到了镇南的一块空地上。这块空地上密密麻麻撑满了绿色的、蓝色的帐篷,一个军绿色的帐篷的门口贴着醒目的红十字的标识。一个男人高高挽起袖子,正站在帐篷门口指点江山。龙天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锤磕在了男人的锁骨下窝处。
“望爷,竟然是你,让我好找!”
男人半边身子都软了,呲牙咧嘴地看着他:“混小子,这就是你给师傅的见面礼啊,老子要是半身不遂了你给供着!”
振羽看着那个气焰嚣张的男人,心道“定是那人了”。他不像其他医生一样穿着白大衣,而是不知从哪儿顺了一套短袖迷彩,露出左肩上硕大一个十字纹身。他个子不算高大,但很健硕,一张被风刀霜沙刻过的面孔上充满了成熟男人的性感。他明明是一名医生,但看上去却犹如特种部队大队长般浑身上下张扬着蓬勃的野性。
这一定就是白望了。
传说中的白望,常年奔赴于各个需要紧急救援的地区,干旱、冰冻、地震、洪水、车祸、坠楼、中毒、传染病……无数的重大事件中都有他的身影。人们已经习惯了在某个突发事件的新闻中,看到这个男人忙碌的身影。在医学院校里流传着无数关于他的传说,是神农今世化身,是希波克拉底异世为人。学生们绘声绘色的说起他在某场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中,沉着冷静,指挥若定,迅速控制了疫情的扩散;学生们又说他有着明星般的面孔,魔鬼般的身材,单手能擒拿作恶的歹徒,双手能扛起出轨的火车。
而今,振羽终于知道江湖中如何会有那样的传言了。任谁见了面前这位威风凛凛、气势如虹的男人,都会情不自禁为其神采所折服。有些人天生就有领袖气质,白望无疑算其中顶顶拔尖的那一个。
振羽也终于知道,龙天身上的那股匪气是跟谁学的了。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基因在传承中又不幸发生了变异……
龙天先是向白望简要介绍了带来的这只团队,然后话题一转,把来路上的见闻三言两语就描述清楚了。
白望听完后不由皱紧了眉头:“来之前我们早就估计到这种情况,和医疗队的成员都仔细交代过了。可是毕竟大家岁数都不大,也从来没遇到过地震,一看情况这么严重,就慌了。我们和地方部队的沟通也很不到位,救援往往不能有效展开。我这就去找他们的头儿,用喇叭一遍一遍的喊,另外要赶快印一些宣传资料出来,强调救援与自救!”
白望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很快就拟定了几条,交给下面人办去了。他望着龙天,语气很是轻松,语意却很是郑重。“小子,你在黄金救援期的末梢赶来,做好了要打硬仗的准备了吗?”
龙天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同样以轻松的语气回敬道:“路上耽搁了些,走得慢了点。不过既然我来了,你想要鸣金收兵只好晚几日了。”
白望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那我可要好好检阅你在国外受训的成果了。”
时间就是生命!白望决断立下,把四人整编成了一个医疗小组。龙天、振羽在外寻找可救援的对象,顾沅、可可在营地对伤员实施救治。“对了,你们还缺有把子力气的。”白望找来几个士兵,龙天一看乐了,这不是刚才要和他打架的清秀若女和闰土憨厚吗?
“报告首长,我叫徐常乐!”闰土憨厚“啪”的一个立正。
“报告首长,我叫黄缇同!”清秀若女板着脸,“啪”地行了一个军礼。动作干净利落,声音又脆又响。
却不想对面这几个先是惊讶,继而捧腹大笑起来。连那个看上去很高傲很阴沉的苍白男子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没事,我们只是职业敏感。”振羽没法告诉他。“□□”是一种雌激素,保胎用的。再加上他那板起来依然很秀气的面孔,真是笑果奇佳。
白望拿出地图来,向龙天和振羽布置任务。目前救援部队在小镇中心的一所中学开展工作。这两天已经救出来了不少学生和老师,但是还能听到呼救声从下面传来。白望不希望再发生挤压综合征致命这种事件,嘱咐二人务必帮他盯住场子。
龙天是个地道的行动派,说话间就要开拔去现场。顾沅本来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得稍远,此刻却忽然唤住了他。
他凝视着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难得以一种很慎重的语气说:“长虫,听好了:‘留得青山在。’”
龙天的脸上立刻变幻出惊讶的神情来,而后又绽放出异常明亮的笑容。
“谢了。还有下联吗?”他反问道。
顾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被对方看穿了。
“爱花更护花。”顾沅无可奈何地说道。
“哈哈!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龙天大力摇晃着手臂,领着一队人马出发了。顾沅很不高兴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那张帅气阳光的脸怎么看怎么像遗容。
小镇并不大,没走多久救援队就来到了学校门前。
学校的这块地方是救援最充分的。门前的土堆瓦砾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挖掘机可以直接开到教学楼跟前,直接进行排险。在学校操场的空地上,摆放着一排又一排黑色的塑料袋,一想到里面只可能是的东西,龙天的脸又阴沉了几分。
他随手捡起地上一块预制板,从中间扯出像麻袋编织物一样的絮状东西来。他挥挥手让缇同过来:“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吧?”
缇同点点头。
龙天把预制板的断面指给他看:“你们就是这么盖房子,盖校舍的?”
缇同脸色十分难看,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龙天把预制板甩得远远的,只说了一句“这不是天灾,是人祸”,就沉着一张脸甩手离开了。振羽看缇同真心难受,连忙安慰他:“龙医生平时不这样的,现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毕竟,这里的建筑也太豆腐渣了,受灾才会如此严重……”
缇同一双寒露般的眼睛注视着振羽,心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这时候,缇同携带的对讲机里忽然发出了声音:“第三行动小队,第三行动小队,报告你们的位置!”
缇同连忙回答道:“我们在第一中学,我们在第一中学。”
“随行是否有医疗队?”
“有两名医生。”
“太好了!立刻带他们去第二教学区东侧,媒体特别关注的那个学生终于挖出来了!”
缇同立即报告给了龙天,一行人匆匆忙忙跑向第二教学区。到那儿一看,偌大的媒体团站在旁边,已经占据各有利地势,准备□□大炮一起上。这是一个引起广泛关注的高二学生,因为地震时双腿被压在了石板的下面,不能立即救出,由他的同学一直举着一个输液瓶陪伴着。如今,压在学生身上的层层石板都掀开了,只剩最后一层。救援队为保谨慎,特别请医疗队过来看看。
龙天大步走过去,先是查看了一下学生的精神和身体状况,一切还好。他开始查看他被压的环境,甚至还钻到石峰中看了看他被压的地方,当他满脸黄土钻出来后,只对大家说了一句话。
“不太好,只能截肢。”
一时间,现场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或许早已预计到这个结果,却一直缺少这样一个敢拍板的人。
“或许可以试着把石板抬开,到了医院再截肢,这样可以少截点……”有人建议道。
龙天摇摇头:“不可能的,这个伤员的双踝已经被压超过48小时,严重坏死。如果感染后造成败血症,那才是死路一条。只能现在就截肢,不能再拖延了。”
可是现在就龙天和振羽两名医生,想实施一台野外高位截肢手术谈何容易。龙天把缇同和常乐叫过来,简要向他们介绍了自己将要做的事,并请求他们协助自己固定好伤员体位,方便开展手术。
在这场非比寻常的灾难面前,缇同一直体现出过人的胆识和沉稳。而此刻,他却忽然大叫道:“为什么要截肢?我们的人已经挖了这么久,现在他身上只剩一块石板了,完全可以完整地把他揪出来啊!”
龙天无情地评价道:“整个救援方案本来就是错误的。他需要的不是那双已经废掉的双腿,而是一条还有一线生机的生命!”
“可是你能保证你截完肢后他就一定能活吗?你们外科大夫都是屠夫,只知道切啊切啊,根本不顾及病人的感受!”缇同满脸激愤地大喊道。
龙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对另两人道:“手术方案更改,现在助理医师一名,男护士一名,手术立刻开始,决不能缓!”
常乐看看满脸阴沉的龙天,又看看摇摇欲坠的缇同,他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其实,在振羽心中,又何尝不是和缇同一样的心思?
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可是真到了两难的现在,到底是应该救死?还是应该扶伤?
但龙天的目光里写满了不容挑战的权威性,振羽也知道现在如果再提出异议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她只能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做事。可是当她的双手真正摁住伤员的大腿根时,耳边听着少年惊恐的哭喊声,“求求你们,别锯我的腿,我宁愿死……”她的眼前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手指怎么也抓不住那条扭动的鲜活的生命。
对于一个17岁的少年,失去双腿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简直无法想象。
“杨振羽!你在干什么?!”
她被吼了。
是的,他对自己向来一句重话没有,连批评也带着一抹揶揄的笑意。可是现在,他却用惊怒的语气对她说话。,
而她也只能婆娑着双眼,抬起头来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再想想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对这样一个年轻人下手……”
龙天的双手也在摁着少年的身体,两人之间的眼距不超过10公分。他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失望、愤怒、哀痛……
“你不相信我的判断?”
振羽快速摇着头:“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他太年轻,太可怜了……或许我们还有别的法子……”
龙天定定地望着她,忽然道:“手术方案更改,剔除杨振羽医师。”
振羽不能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赶快再去给我找两个能干活的人来!”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旁边人吼的。
振羽惊讶极了。龙天不是一个很随和,很好沟通的人吗?可是现在为什么又那么像顾沅,独断专行到了飞扬跋扈的程度?
混乱间,一个好像情感节目女主播似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位女医生情绪波动太厉害,还是让她休息一下喝口热水吧。这里我来就好了。”
说话间,一道蓝色的身影从眼前飘过,振羽鼻端似乎闻到一股清淡苦涩的菊花香,然后就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取代了。从背影和刚才的声音分析,应该是一名窈窕淑女。
她甚至还发现对面那人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既没有询问也没有拒绝,而是一声不吭地板着伤员的身体。新人熟练的做了消毒后,稳稳地将麻醉剂注射进了髓鞘。
此后,她和龙天的配合更是熟练。几乎不用龙天说什么,只要他举起手来,新人就熟练的递上手术刀、手术剪、血管剪……在她把锯子递给龙天的时候,眼睛甚至没有眨一下,反而主动帮助对方固定了体位,双目距离那道狰狞的伤口很近,很近……
振羽一边看着,一边眼睛越睁越大。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配合默契的手术?就算是合作多年的医护也做不到啊?可是看他们俩的动作,简直……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截肢手术在新加入成员的帮助下,很快就结束了。
松了一口气后,龙天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新人。而新人也特别迅速地扯了一个棉花球,给龙天擦额头上的汗。尽管她带着口罩,但振羽依然能看见她温柔的双眼。
“我先送伤员去医院。”龙天简短说明道。
新人点点头:“我会照顾好你的人。”
龙天二话不说抬人就走。明明两人没说几句话,给人的感觉却好像说了好多话,却又默契的不用说出来。
等记者群追随龙天而去后,新人这才走到振羽面前,一边走一边摘手套。
她脱掉了帽子。一头青丝随着她甩头的动作四散开来,柔顺中又带着几分张扬和个性。
她脱掉了口罩。拥有着惊人美貌的她站在废墟里,就好像忍受了1个多小时《第九区》的肮脏暗黑后忽然看到了片尾的那朵蓝色金属玫瑰。
她脱掉了沾血的手术服,神情平静一如往昔,却偏偏又拥有着一双温柔慈悲的眼睛和温暖鼓励的笑容。
她对杨振羽伸出手来,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动听。
“你好。白望特地让我来支援你们。我叫夏荷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