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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昱的天上人间占地极广,与谢华容的九重宫阙比邻而居。两人的住宅处只隔了一堵雪白的高墙。
小七随着谢家最为有名的冰艳美人青鸾走向天上人间的主阁。
一路上,这位美人彻底地无视她的存在,带着她穿过流水阁楼,沿着开满梨花的游廊,慢慢走进重楼深处。
小径通幽处,别有暗香生。没有想到这位十一公子的住处竟是如此的幽静。如果说谢华容的九重宫阙富丽堂皇如同仙宫,那么谢昱的天上人间就是隐在凡尘的清幽胜地。这与谢昱本人的性格也实在是有些出入。
随着青鸾走到一座极为空旷的阁楼前,小七看着隐在无数梨花里的阁楼,微微诧异,这谢昱居然会喜欢纯洁淡雅的梨花,她还以为这人定然会喜欢那种妖艳有毒的曼荼罗呢。
这整个天上人间里几乎种满了梨树,也不知是地火的缘故还是梨树品种的缘故,这些梨花在寒冬里依旧幽然绽放,平落一地芳华。
梨树深处的主阁里,两个苍劲有力的字迹书写上门匾之上,是极为大气的“人间”二字。
小七低低沉思,将自己的住处当做人间,谢昱若不是野心极大之人,便是淡泊名利的隐士,很显然,在谢家,从来没有淡泊名利之说,也没有隐士。
谢昱此人野心极大,性情也定然狂傲,至于那位谢家九公子只怕骨子里也是更为高傲的人,否则怎会有九重宫阙一说。
看来她所遇到的都是一些心志极高的名门贵公子。
走在前面的青鸾侧目看着身后凤眼微挑,隐隐微笑的女子,心中有了一丝不快。
以往也有许多的凤眼女子走进天上人间,她也从未放在眼中,只是眼前这个,不知为何让她的心不自觉地乱了。
也许是这女人的气势,那种随意大气之感让她不自觉地张开全身的刺,如临大敌。
这个女人让她有了危机感,强烈的危机感。公子会对她不同吗?青鸾冷着脸,瞬间心思已几番变幻,但想到公子素来性情无常,心思难度,又隐隐安心。
不管怎样,这女人也不过是个替代品,公子若是轻易将这些替代品放在眼中,那也就不是她熟知的公子了。
青鸾转而展颜一笑,面容如冰雪初融,春花绽放,无比娇美动人地带着小七踏进主阁。
主阁内,很是简单的摆设,虽然所见皆是上品,但是想到谢华容的九重宫阙的奢侈程度,随着青鸾进来的小七见状还是微微一诧,没有想到谢昱倒是一个简朴的人。
小七随着青鸾走上阁楼,二层的阁楼上,谢华容与谢昱静静地坐在临窗的沉木小榻上,榻上摆放着圆润透彻的颗颗棋子,这两位同样出色的谢家公子也不知对弈了多久。
“小七——”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小七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十九谢朝澜从一边的椅子上站起来,微微急促,微微不安地叫道。
谢昱从棋局中抬起头来,今日他又换了一张面具,依旧是素白色,面具上却不再是黑色的毒蝎,而是细细勾勒出来的青褐色凶兽饕餮。
这人似乎经常换面具,而且全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面具。
“小七,”谢昱淡淡看过来,目光深沉如暗夜的雾气,他微微一笑,面具露出的下巴隐隐形成一道优美的线条,“今日一早,十九公子便来看你,说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谢昱淡淡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隐隐看向了谢华容。
谢华容依旧锦衣玉冠,雪色锦衣上落下大片大片的墨色清莲,高雅冷静地看着榻上的棋局,闻言微微偏头,优雅自持地开口:“十九这孩子,总是记得别人的好。”
谢昱在一旁隐隐讥讽,气势非凡地靠在一旁,谢华容一派雍容华贵地浅笑,丝毫不逊谢昱半分。
这两人只要站在一处,便是一场不动声色的暗斗。
十九谢朝澜有些踌躇地走上前,软软地说道:“小七,你还好吗?”
小七淡淡点头,神色微微淡漠。
“难不成我会虐待她不成?”谢昱在一旁冷冷笑道。
“小七,你带十九去逛逛这天上人间,这可是他第一次来呢。”谢华容意有所指地开口,淡淡吟笑,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十九公子请随我来。”小七淡淡说道,随即转身下楼,走向楼下的大片梨树林里,也不管谢朝澜有没有跟上来。
“小七,你果然是生气了,小七,”谢朝澜有些委屈地跟上来,急急说道,“我去求过九哥了,可是九哥什么也没有答应,小七,你再等等,我一定会让九哥带你出去的。”
小七走至满树梨花下,淡漠地开口:“不用了,十九公子,我在这里很好。”
谢朝澜绕到她面前,少年坚毅的面容上有些无措,有些伤心:“你果真是生气了,你以前不会叫我十九公子的,你喊我小十九。”
“为什么,为什么,你在荒林里醒来后就变了,你告诉我,如果是我做错事情惹你生气了,我会改的。”
荒林?小七凤眼微微看向满树梨花,再看着眼前的少年,淡淡一叹:“你多想了。”
“我没有多想,小七,你中了迷梦花毒后就变了,是不是毒素没有祛除干净。”谢朝澜急急地说道,“我让九歌帮你看看。”
迷梦花啊,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那个让她的心无比安宁的梦中世界。
如果十九没有命在旦夕,如果她没有答应谢华容,护住十九,她是否就能一直沉浸在那梦中世界,与那人执手走过茫茫雪地,一世相守?
不知道,她不知道。那样美丽的梦境,让她的心如同开满盛世繁花的春天。
然而人生再也无法重新选择,当十九身上的鲜血滴落在她的身上时,她的心无法自己的悲凉起来,终是她的一场迷梦,那样的世界,那样温暖的人,她悲伤地闭眼,再睁开,舍弃了一个人间的温暖与安宁。
终是无法迁怒于这个少年的,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小七看着谢朝澜,淡淡一笑,“十九,我没事,你想多了。”
谢朝澜见状微微一喜,急急地说:“那我以后还能跟在你身边,学本领吗?”
小七淡淡点头,却不道破,纵然她肯,只怕他那位九哥也是不肯的。
“小七,你放心,我再去求九哥,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鬼地方的。”谢朝澜信誓旦旦地说道。
小七抬头,从满树梨花下看向二楼的阁楼,隐隐看见窗前两个俊秀挺拔的身影。
一人从二楼居高临下地看来,目光如清莲绽放,清雅高洁,那人对着她微微一笑,满目风华。
谢家九公子谢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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