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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离议事堂最近的之字游廊里,小七靠在游廊的柱子上,看着游廊两旁的盆景。谢华容坐在厚软的小榻上,游廊里摆上了精致的小桌,美人刚泡制的清茶的香气随风四溢,整个游廊被封住,随从们自动地退至游廊外面。
“十一,过来喝茶。”谢华容抬眼浅笑,朝站在不远处的谢昱招手。
谢昱眼都没抬,站在游廊的外边,看着一堆一堆的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公子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一阵嚎啕大哭声传来,几个穿戴颇为不俗的中年男子硬是丢了老脸,从人群里哭着嗷来了,那几人颤抖地越过谢昱,却是直奔谢华容而去。
“九公子,您可要为我们洗刷莫须有的罪名啊!”这几人一奔进游廊,便跪在谢华容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恨不得抱住他的大腿嗷上几声。
在谢家,谢华容素来宽容大度,声名极好。这几人一打听到事情的原委不过是一个丫鬟经过游廊时被刮破了裙子,偏偏是谢家十一公子偏宠的一个丫鬟,顿时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起来,这,这,这天理何在啊?
谢华容唇间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这几个在大庭广众下不要脸面嚎哭的在谢家地位不低啊,他还记得其中一个还是家主的三夫人的弟弟,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今儿让他丢了老脸在这哭,往后就换他有些头疼了。但凡能在谢家揽一个活儿负责的,后面的关系都深了。
谢华容立马说道:“蝶庄,还不扶几位管事的起来,这大冬天的,地上凉着呢。”
美人蝶庄立马走过来,温言软语地劝着。那几人哪敢起来,也不敢让这位美人扶,只在哪里哭喊得甚为凄惨。
这几位管事在谢家都是凭靠关系进来的酒囊饭袋之徒,平日里作威作福,欺上瞒下,捞足油水,倒也不得人心。谢华容早有耳闻,只是没将这些个人当一回事。
如今倒好,谢昱要发威,刚好拿这些人来开刀了。
“几位怕是拜错了人啊,是十一公子有事找你们。”谢华容咳了一声
那几人面面相觑,再看向黑衣锦袍,面覆金色面具的鬼见愁,吓得一僵,在齐齐嚎啕大哭,只不停地嚷着:“九公子啊,您要为我们洗刷冤屈啊。”
“闭嘴——”谢昱阴着脸,冷喝一声。
众人齐齐噤音,无人敢再哭喊一句。
谢华容笑着摇头,今日一过,谢昱的凶名又要添上几分了。十一啊十一,你老是如此凶,只怕连美人都会被吓跑的。
谢华容淡淡瞥了眼一旁的小七。这些人如此折腾,她倒是如若未闻一般,好定力,好气度。
“你,过来。”谢昱指着其中一人,居高临下地说道。
被指到的中年男子惊慌失措,瘫在地上,冷汗滑过脑门,声音直打颤:“十,十,十一,公,公子……”
余下几人一见谢昱没指到他们,交换一个眼神,心里一阵暗喜。
“天上人间的布匹裁制归谁负责?”
那人原本面色灰败,一听谢昱要追究的是布匹裁制,顿时大喜,叫道:“十一公子,这个是刘管事负责的。”话没说完就一把爬起来将躲在一边的刘管事拉了出来。
“姓李的,你,你。”那刘管事恨的咬牙切齿,却无暇顾及,只跪倒在谢昱身边,哭喊道:“十一公子啊,这些布匹衣裳都是进贡的上品啊,小老儿我真的不知道它会破的啊,是那该死的栏杆惹得祸啊。”
“是他,栏杆就是姓刘的负责的,我就说吗,这好好的庭院,好好的湖泊,偏偏要建什么游廊,都是他的错的。”
“你胡说,这庭院规划是主子的事情,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监工,我,我冤枉啊。”
“十一公子,我们冤枉啊。”
谢华容看着这几个大老爷们和着在那唱一台戏,将谢昱逼得面色铁青,不禁忍俊不禁,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他还真没有看出来,这几人的演戏功夫还真的不赖,想来来时就商量好了对策,一边胡搅蛮缠地拖着,一边搬救兵去。这救兵啊,可要来迟点,若是来早了搅了谢昱的事,谢昱怒起来,以后的日子就难了啊。
这几个领头的人一闹,游廊外的哪个不是有几分眼力的,立马跟着嚎啕大哭起来,顿时场面十分热闹。
谢华容甚为开怀地浅笑,热闹点好啊,免得这日子过于平淡了点。只是这哭相也太差了点,谢华容淡淡摇头。
“鬼面,谁再闹,直接丢进地宫。”不大不小,异常阴冷的声音冻结全场。
谢昱冷哼一声,众人心肝跟着抖了一抖,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这位主子的事迹,他们谁人不知,那可是说杀就杀的,再说一入地宫,这辈子就算毁了。
这就是威慑了吧。
小七在一旁微冷一笑,对眼前的闹剧视若无睹,谢家十一公子要杀谁,还用得着拉到人前如此折腾吗?他们这是做给她看呢,也是做给谢家所有的奴才们看呢。这就是主子的权利,生杀予夺之权。
“十一公子,我们虽说是家奴,死不足惜,可是就算是死也要有个说法啊。”刘管事恨恨地说,只要再拖一会儿,等他姐来了,就有救了。
谢家十一公子身形一动,走至他面前,金色面具折射出淡淡阴森的怒气。
“我若想杀你,不需要理由。”
那个刘管事只觉全身都被笼罩在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气中,那气息不停地割裂着他的皮发,慢慢渗进皮肤肉里,几欲窒息。
“十一,”谢华容淡淡开口,“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情,这样吧,让他们向小七陪个不是,就算了。”
这一场戏不过是他配合谢昱,演给小七看的,哪里是真的要杀了这些人,只是谢昱见小七从始至终漠然以对,倒是真的有些怒了。谢华容一见情形不对,便淡淡将问题引向小七,否则谢昱怒了杀了这些人,闹了起来,连带他自己都是有些头痛的。
“只要小七不追究,我也不会追究。”谢昱淡淡说道,收起满身气势,那个刘管事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面色如土。
其他人顿时大喜,只觉谢昱的话从未如此动听过。只是小七是谁,谁是小七。
谢华容微微咳了一声,目光看向一边的小七,眼尖精明的管事们顿时恍然大悟,齐齐扑向小七,哭喊道:“小七姑娘,救命啊。”
众人如同见到救星一般高喊道:“小七姑娘,您大发慈悲吧。”
小七后退一步,凤眼看向沉默不语的谢昱和淡笑优雅的谢华容,愤怒翻滚如浪,似乎要将她淹没。
你们逼我,你们拿这谢家滔天的权势,满堂富贵来逼我,逼我认清现状,逼我诚服于你们谢家的权势,逼我诚服于你们手握的大权。
你们要我低头,要我向谢昱低头,为了这些人向他软言细语低头,然后呢,逼我失去这一身傲骨沦为奴才身骨,困在这豪门深宅万劫不复。
这就是上位者的心思么,为达目的可以拿无数白骨来填埋,若是她不答应,她不低头,那么这些人就要命丧黄泉吗?
小七抬眼看向谢昱,凤眼中闪过愤怒,再看向浅笑的谢华容,冷冷一笑,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鬼面,将这些人都丢尽地宫。”身后是谢昱冰冷刺骨的话语。
他在逼她,依旧在逼她。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小七身子一顿,指尖狠狠刺进掌心,然后漠然地转身,走向谢昱。
她直直地走过去,近的能看见他面具后面常年如墨深沉的眼。
“为什么你总是坐着我极其厌恶的事情?”
谢昱冰冷一笑,低沉地说:“你也从来没做一些我喜欢的事情。”
“你放了这些与我不相干的人,我告诉你原因。”小七微微淡漠地开口。唯有如此了,她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舍弃一身桀骜。
谢昱深深地看着她,许久才说:“好,今晚就告诉我原因。”
小七微微皱眉,然后转身,越过众人直直离开,唇间泛出一抹淡漠讥讽的笑花。不过是想知道她隐瞒的事情,何必折腾出这么一场大的闹剧,还是他们以为能借助流言蜚语将她围困在这腐朽不堪的谢氏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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