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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不舍得一下子就把糖块吃完,眯着眼睛享受般的让它慢慢地在口中融化,感受那股甜滋滋的味道。
杨氏则进了屋里。
这时候,徐氏正待在里屋,右手拿着针线,左手拿着一块帕子,摸索着在上头绣花。
一见到徐氏哪怕眼瞎了,依旧绣出不出差错的花样,杨氏心中不禁一阵无名火,嫉妒的怒目瞪视。
过去在顾家,徐氏就以一手绝妙无双的双面绣得到无数的夸赞。
怎么现在都这样了,还不放弃刺绣?
还绣得这么好,又是想以此博得多少瞩目?
杨氏缓缓地吐息,让自己一颗恼恨的心平静下来,不断地对自己说,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在顾家那种总被二房压着一头的憋屈日子,终是结束了。
现在她手里有钱,身边有能干的男人,她比徐氏过得好!
等将顾宝瑛的婚书拿到手中,她更是能将徐氏的命都再次紧紧攥在手里,想如何摆弄就如何摆弄!
“弟妹,绣花呢?哎唷,你眼睛都不好使了,何苦在这样受累?”杨氏话语说得极其温柔,但盯着徐氏的目光却如毒蛇一般,阴狠毒辣,不怀好意。
对着徐氏一个瞎子,她便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恨意和厌憎,反正徐氏什么也感受不到。
“大嫂,你来了。”徐氏听出是杨氏的声音,却只有几分冷淡的打了声招呼,便继续低着头绣花,并不想多搭理她。
两人此前种种,杨氏如何害她跟宝瑛,她可还记在心里呢。
而徐氏这般冷淡的态度,也叫杨氏心里一层鄙夷。
这是装什么呢?
竟然还在她面前拿乔?
“弟妹,我想跟你说说话。”杨氏重重叹了口气,坐到徐氏身边,接着,便继续以一副哀婉的语气道,“弟妹,你、你是不是恨我?我先前为了抢走你的婚事,干了许多错事,其实,我这心里头一直都很过意不去……”
“嫂子,你说这些做什么?过去就都过去了,再说,那桩婚事,我从到尾都是拒绝,先前找你,就是想把婚事让给你,可没想到,你竟然会那样对待羡儿。”徐氏冷冰冰的打断她的话,犹带几分埋怨地道。
她不想跟杨氏计较那么多,但也不代表两人能重修旧好。
别的都好说,可害得宝瑛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这事,每次想起来,她都后怕又恼恨,无法原谅杨氏!
“弟妹,我就知道你在怪我!”杨氏一听,赶紧捂住脸,在徐氏面前做戏,呜呜痛哭了起来。
可她才捂住脸嚎了一嗓子,就想起来徐氏根本看不到,她何必这么费劲?
干脆就松了手,脸上怨毒,嘴上却凄凄惨惨的带着哭腔,道:“你以为羡儿的事,我这个做娘的,就不伤心,不难过吗?他是我亲生儿子,我怎么可能不心疼他?日子再难,也比不过他心里难过!他过去在顾家天之骄子一般,何曾想过,如今会成为一个残废?你不是他的亲娘,自然不明白他的心!”
“我并非想害死羡儿,而是不忍看羡儿日渐消沉的样子!我当时是跟羡儿置气他不爱惜自己,才把他给搁到了院子里,可不曾想,却叫宝瑛误会我要冻死他……弟妹,你说说,哪一个当娘的,会真的那么狠心,要害死自己的亲生孩子?”
杨氏一边说着,一边竟是自己都有些信了。
是了,她并不是想害死儿子,而是怕他摊着这么一副残废的躯体,每一日都过得痛不欲生的,那还不如早早死了,这样自己得到解脱,还不用拖累她这个当年的……
对,就是这样!顾羡那事,她做的一点错都没有!她完全是心疼儿子才会那样!她并不是真的狠心!
杨氏在这边自我安慰着,一旁,徐氏听着,脸上竟也慢慢地现出几分迟疑来。
莫非,真是她和宝瑛误会大嫂了?
毕竟事实就是如此,没有哪一个当娘的,会对自己的亲儿,真的能够狠下心来,可杨氏的所作所为,却又好像并非如此。
她一时判断不了这番话的真假,便犹豫着没有说话。
但杨氏却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一见她有所松动,忙抓住她的手,亲昵又带着点痛楚的道:“弟妹,我不求你原谅我,就希望你一定要理解我这个当娘的苦心,别看我现在嫁给了老郑头,好像日子过得要啥有啥,可实际上,我这心里头,真是怕啊!我今天来找你,也实在是没处能找人吐苦水了!弟妹,你知道吗,老郑头他、他不是人!”
“啊?怎么了?”徐氏一听她这么说,不禁心中一紧,本性的善良,让她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
“他要把我家欣茹,嫁给外村一个傻子!”杨氏说着,仿佛确有此事一般,当真伤心难过的又带出了哭音。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咋回事?”徐氏彻底紧张了,不管杨氏做过多少错事,可欣茹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听到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心疼,当即道,“他这么做不对!欣茹也还不到及笄呢,万不能谈婚论嫁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可他说那家给足了彩礼钱,说娶我过门花了多少银子,就要从欣茹身上给讨回来!我不同意,他、他竟然就狠狠打我!”杨氏说着,还让徐氏摸了摸她手臂上的伤痕。
那都是真实存在的,徐氏手一碰触到,那坑坑巴巴的痕迹,便吓的一下缩回手,又焦急忧心气愤的道:“怎么会这样?他太过分了!你快去告诉里正,让他给你做主!”
“不行的。”杨氏却摇摇头,那语气伤心得仿佛确有此事一般,“我嫁给了他,便是他的人,哪怕他将我卖了,官府都管不了,更何况里正?”
“那可咋办才好?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能管得了这事的人了?”徐氏一听,心里难受的要命。
“唉,我如今也只有认命,谁让我一嫁给他,便将欣茹的婚书也一并交给他保管了?如今便只有祈求欣茹若嫁过去,至少好吃好喝的,别受什么罪……可便是我此时嘴上这么说,我这里心里头啊,也还是难受的跟猫抓了一样!”
“我能明白……嫂子你……唉!为啥我们都这么命苦呢?”徐氏只要一想到如果这样可悲的事情,换做是发生在宝瑛身上,怕是她都没法活下去了,就更觉得能体会到杨氏作为一个母亲,那些心中难以言说的苦楚。
“可不是嘛?”
杨氏呜呜的嚎了两嗓子,便吸了吸鼻子,毒蛇一般的目光,盯着徐氏愁云惨淡的一张脸,说出了憋在心里半天的一句话,“弟妹,宝瑛的婚书你放哪里了?这你可一定要看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