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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履伯回房,素美的脸色便已变得和缓,履伯一见便知,凑近笑道:“消气了?”素美道:“你这样偷偷摸摸的,谁能不生气。”履伯笑道:“我这不是跟你说了吗?”素美想了想道:“她要进门也行,你可要一颗心摆正了,如果将来你帮着她欺负我,却又怎么办?”履伯笑道:“不会的,她这个人文文静静的,很知道礼数。”素美嗔道:“现在就帮她说话了,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老话说的真没错。”履伯怕素美又恼,便道:“这样吧,我给你发个誓,如果有一天帮着她欺负你,就让我众叛亲离,没有好下场,这样行不行?”素美伸手去掩他的口,叹道:“不是我逼着你赌咒发誓,我只害怕,害怕你以后眼睛里只有她一个。”履伯见她秀眉微锁,神情凄婉,心下又是怜惜,又是愧疚,伸臂抱紧她道:“你想太多了,我们这么多年夫妻。”
素美靠在履伯怀里,心想这么多年夫妻又怎样,他和绪芳做夫妻的时间岂不是更久,她与他论情热不如那个年轻女孩子,论情厚又不如原配夫人绪芳,这不尴不尬是卡在当中,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若那女孩子是个老实的还好,唉,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让履伯娶她进门,又能老实到哪里去?
履伯却不知道素美这样千回百转的心思,只觉交涉办到这种结果,对雪裳算是有个交代,这一夜睡得十分安适,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见素美已在镜前梳妆,便凑到跟前替她戴项链,低头一瞥间,看见妆台边上放了一个西式信封,顺手打开来看,白洋纸信笺上面写着:
自识兰仪,眷慕在心,中宵辗转,尝恨相逢不早,未得时伴妆次。我以蕊珠仙子视卿,既见不敢以一言之私相亵,不见则有万壑相思难填,颦笑苦萦梦魂,壮志亦渐为卿销尽矣。本月初六,乃司法总长二公子大婚之喜,料卿必往观礼,若能得瞻玉度,则甚于疗饥止渴也,某为何人,彼时卿亦可知。
专此敬约,万祈赐诺顺颂。
意思很明显,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思慕,信笺上面还洒了淡淡的香水。
在履伯看信的时候,素美一直在注视他的表情,她本意是想履伯看过信过重视她,可万一他想偏了,反而疑她和外人有什么,岂不是弄巧成拙,昨天气极之下,听了阿棠的话,把信放在这里给他看,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
履伯看后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字写得倒不错。”便放下了,素美故意皱眉道:“也不知道哪来的疯子,左一封,右一封,烦死人了。都是你,让我去亲近汪总长的姨太太,给她拉着票什么戏,才会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盯上。”履伯笑道:“看他文理清顺,又约你在总长公子的婚礼上见,倒像是好出身的。”
素美啐道:“好出身会干这样混帐的事。”睨着他又道:“你倒不生气?”
履伯笑道:“有人倾慕你,证明我的眼光好,福气好,有什么气好生的?”
素美只觉得自己蓄了满身的力气,却一拳打空了,胸中郁闷难以言宣,将那封信拿过来揉成一团,往旁边一掷,哼道:“以后什么婚礼宴会,找你的新太太陪你去吧。”
履伯呵呵大笑,“怎么我不吃醋,你倒吃起醋来了。”又低声下气哄了素美几句,好容易哄得她容色转霁,才相携出去吃饭。
这几天公事脱不开身,便吩咐秘书先给雪裳送了五千块钱,让她买结婚用的东西,然后又亲自到连家拜访。连太太于这桩婚事本来又是担心又是伤心,这时见履伯态度诚恳,行事体贴,才算宁定一点。履伯送给连太太的见面礼是两样手饰,古锦盒子里一挂珍珠项链;晶圆莹白,一双玉镯,碧如春水,另送一万块钱给她安家。
如果履伯是那种倚财凌人的,连太太倒可以发作一场,你当我卖女儿么,偏他又是恭敬有礼,无处不周,连太太便只剩叹气的份儿了。
忙忙碌碌地准备,时间过得也快,这时候雪裳已经不上学了,履伯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他倒是愿意供雪裳念完大学的,反而是雪裳不肯,说你难道还需要我的一张大学文凭做嫁妆么,履伯也就笑笑作罢。
至于婚礼,履伯和雪裳都不打算铺张,到底不是明媒正娶,履伯要顾官声,雪裳也怕见亲戚,好在方家没有新姨娘进门要向老爷太太磕头的那些旧规矩,免了雪裳不少尴尬。家里人口也不多,履伯和太太绪芳只生一子一女,少爷嘉禾比雪裳大一岁,小姐嘉卉比雪裳小一岁,二太太素美,进门八年多,生过一个男孩子,没有养大。雪裳初到方家,有点像林黛玉进贾府的光景,谨慎小心,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绪芳态度还好,二太太素美那一双眼却是犀然有光,看得雪裳心中惴惴,不知不觉便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