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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薄幸郎君汪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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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厅离几人住的院子不远,走了没一刻便到了,还没进去,离着挺远都闻着饭菜的香味了。

    余鱼一眼望去,不少人端着盘子在大厅里头往来穿梭,饭吃得煞是热闹,正在疑惑怎么吃个饭还走来走去的,汪小溪伸手指了指大厅四周贴着墙壁摆放的桌子,正巧有两个下人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菜过去了,把刚刚空了的盘子填满。

    余鱼看出来些门道儿——原来龙啸山庄宴客吃饭的形式是自取自用,夺宝大会来的人太多,没办法照顾到所有人,这样做的话既省了主人的事又能满足客人多样的需求,确实很妙。

    “谁想的主意,真不赖!”余鱼赞叹。

    陆离一笑:“是总厨李师傅想的,说是这样就能避免近处的菜不喜欢吃,远处菜的又夹不到的尴尬。”

    爱吃什么自己去拿,吃多少管够,大家都这样,也就不会觉得尴尬,这李师傅可真是个人才。

    余鱼打眼一看这些菜色都很新颖,好些都没见过,她对做菜感兴趣,便想着一会儿吃完饭得去见见这位大师傅请教一番。

    “见过少庄主。”

    身后忽然有人打招呼,余鱼回头——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看着很和蔼,袖口卷得高高的,手里还拿着把大勺,身份一目了然。

    陆离冲他点点头笑道:“张师傅,今天也安排的不错,日日都能推出新菜品,也就我龙啸山庄的李大厨能做到了,回头我可得告诉爹看紧了,别让人把他给撬了去。”

    原来不是李大厨,余鱼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嘴拙的缘故,张师傅听了少主人这话半天没吭声,显得有点没眼力见儿。

    得亏陆离不是那种苛刻挑刺的主子,见他不吱声,又温声道:“你们从旁协助李大厨,最近也辛苦了,回头都去马管事那里领赏钱。”

    张师傅这回露出一丝笑容,说了一句“多谢少庄主”就转身去后厨忙活了。

    余鱼趁这工夫对怜怜低声道:“我看陆离行事有度,对你百依百顺,将来又大有前途,你怎么看不上他?”

    怜怜撇嘴:“那是你不了解他……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这人蔫儿坏蔫儿坏的。”

    ……那还真没看出来,余鱼暗想,合着江湖双璧都表里不一?

    几人找了空位,陆离也跟着坐了下来,怜怜见了拧着眉,耷拉着眼皮戳碗里的米饭:“怎么,陆少庄主还要亲自陪吃陪喝?龙啸山庄的招待可真是体贴到位。”

    陆离正拿起筷子,闻言尴尬地僵在那里。

    余鱼偷偷拉怜怜袖子——有点儿过了啊!

    怜怜噘嘴,端着盘子起身去夹菜了。

    这时,大厅门口突然一阵骚动,不少人纷纷起身寒暄。

    余鱼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俏丽的妇人正笑吟吟地站在那儿,约摸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穿一身张扬的大红色衣裳,唇色也是大红,衬得整个人明眸皓齿的,十六七的小姑娘都没她这么敢打扮。

    她昂着头进了大厅,先冲众人抱了抱拳,在厅里视察似地转了一圈儿,最后停在陆离旁边,笑道:“少庄主也在。”

    不知为何,余鱼觉着陆离的神情好像更尴尬了,还隐隐有一些不忿。

    红衣妇人见他不应声,也不在意,转头对众人道:“我今天叫厨房做了酸梅汤,一会儿吃完饭让下人给送到大家房里去,解解暑。”

    “陆夫人太客气了,饭菜已经如此丰盛……”

    “这怎么好意思。”

    “不愧是龙啸山庄,大气周到!”

    “夫人有派头!”

    众人七嘴八舌的,余鱼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这美艳妇人是陆羽峰的夫人?

    那就是陆离的娘啊,居然这么年轻!

    汪小溪看她错愕,凑过去跟她咬耳朵:“这是陆盟主的第二位夫人。”

    后娘呀!

    余鱼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方才怜怜提到“陆伯母”时舌头抽筋转轴,因为陆夫人比她们也大不了几岁,再加上她长得年轻,又打扮成这样,叫伯母感觉有些不妥。

    再看陆离憋着一口气的神情,余鱼自觉看透了怎么回事——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估计这位陆夫人和继子相处的不怎么融洽,要不然陆离看起来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见了陆夫人,脸上的不高兴怎么压都压不住。

    不过这位陆夫人也是有些忘形,一进来就摆出一副主人翁的架势,把龙啸山庄未来真正的主人都给显没了,人能高兴么!

    余鱼暗暗猜测,难不成陆夫人故意这样造势,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汪小溪好像会读心术,凑过去小声道:“放心吧,这位陆夫人是去年才进门儿的,就算现生一个再扣大棚也来不及了,陆离是长子独子,地位早都稳了。”

    这时,陆夫人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在他们这桌坐了下来,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又停回汪小溪脸上,“这位少侠,长得真像我的一位故人。”

    汪小溪善于应付女人,无论多大年纪,闻言笑笑,正要顺着她的话说两句,陆夫人却摆了摆手道:“唉,故人,就是已经故去的人嘛……死得蛮凄凉的,斯人已乘黄鹤去,不说也罢,哎哟你瞧我这张嘴,少侠别介意,我没有说你像死人的意思。”

    汪小溪:“……”

    余鱼想笑不能笑,只好硬憋着,估计陆夫人方才是听到了汪小溪说的“扣大棚”之类的话,立马就给报复回来了,倒也是个直性子。

    对方是“长辈”,汪小溪没办法嬉笑着回嘴,难得吃了回瘪,跟着无奈地笑:“哪里哪里。”

    陆夫人扳回一城,微笑点头,抬手抿了抿鬓角,冲端着一盘子菜刚回桌的怜怜一笑:“这位就是怜怜姑娘吧?”

    说着意味深长地扫了眼陆离。

    众人闻声都看过来,纷纷开始打量起未来的“少庄主夫人”。

    怜怜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夫人笑意更深:“怜怜姑娘是真性情,和我一样。”

    怜怜听得一头雾水,还有点不高兴,她是知道陆夫人出身低下的,心想又没接触过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性情,再说谁跟你一样,这么风尘的。

    陆夫人言笑晏晏:“未来的媳妇儿再看不上婆婆,最多不过腹诽几句罢了,而怜怜姑娘不喜欢我,都上脸了,还不是真性情?”

    “哈哈哈……”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被陆夫人的自嘲拉了一波好感。

    怜怜脸涨得通红,急于辩解道:“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那怜怜姑娘是喜欢我咯?”

    “……”

    想不到这陆夫人还挺胡搅蛮缠,余鱼喜欢她的直截了当,却见不得怜怜吃瘪,正想替她说几句话,陆夫人却突然站起身来,屁股还没坐热,这就拱手跟大伙告辞了。

    临走还对怜怜笑了笑:“怜怜姑娘别见怪,我这人就是口无遮拦的。你不喜欢我就表现出来,我并不介意,反而觉得你很真实,我们是一样的人,都对表里不一的人,十分厌恶。”

    说完转身施施然走了。

    陆夫人来去匆匆,陆离僵坐在桌边盯着眼前的盘子发呆,好像要把盘子盯出一个窟窿。

    余鱼用胳膊肘拐拐汪小溪:“这陆夫人怪怪的,我怎么觉着她话里有话的,是在暗示什么呢?”

    汪小溪从她盘子里夹走个马蹄糕吃:“就你这小脑瓜子想得多,我看你是饿得轻。”

    说着还想去抢她盘里的茄盒,余鱼赶紧伸手护住盘子:“要吃自己夹去!”

    “看我这招虎口夺食!”

    “你才虎呢!”

    可能因为陆离在的缘故,怜怜罕见地话少,气氛变得很微妙,汪小溪不好意思再逗余鱼,众人机械地嚼着米饭,幸亏这时马管事来找陆离,说是有事禀报,陆离忙匆匆起身跟众人告辞走了。

    他一走,余鱼算松了口气,给怜怜夹了一片雪花糕,“这个好吃。”

    怜怜吃了,确实味道不错,心情略好了些,面上也有了笑容。

    汪小溪探过头凑趣,“我也要!”

    “一个大男人,恶不恶心啊你!”余鱼看他故意作态的死样子,只恨手里没有针线,不能直接把他那噘着的嘴给缝了。

    气氛刚有所缓和,门口又是一阵骚动,动静不比方才陆夫人闹出来的小,不知道又是哪个“名人”来了。

    余鱼几个都往门口看——吃个饭也不消停?

    这回门口站着一位白衣飘飘的公子,却是落在他们后头,几日不见的白玉楼。

    白玉楼唇角含笑,独自走进大厅,他一进来便有不少人主动跟他打招呼,“白公子,到的可有点儿晚啊。”

    “白公子拿了什么宝贝过来了?”

    “还用问?斩月楼的宝贝差不了!”

    余鱼听旁边有姑娘在小声议论:“白公子长得太俊了,我瞧着比陆少庄主还好。”

    “那是还好么?是好多了!陆少庄主虽然也不错,但那是有身份加持才能和白公子并称。要我说,这些江湖公子里头,也就白公子一人称得上“璧”,其他人跟他一比都是石头!”

    ……看来斩月楼声望很高啊。

    余鱼思忖着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他和平王勾结迫害武林同盟的事,别人能不能信,反正她敢肯定,要把斩月楼换成雪月天宫的话,估计没人不信。

    不得不说,名声好可真顶事儿!余鱼收回视线,心烦地拿筷子戳了戳包子。

    “哎——”

    汪小溪用筷子挡住她,将包子夹了过来:“别戳,包子跟你有仇啊?浪费粮食,不吃给我!”

    白玉楼走过来时,就看见汪小溪嘴里嚼着刚从余鱼盘子里顺来的包子,吃得正香。

    他微微收敛笑容,看了一眼汪小溪,俯身对余鱼低声道:“夫君来了,娘子就装作没看见?”

    余鱼懒洋洋抬眼,“夫君是没看到,倒看到个伪君子。”

    白玉楼还是笑了下,自来熟地在他们这桌坐下:“那你是伪君子的娘子,是不是该叫伪娘子?”

    余鱼怕太大声引起别人注意,忍气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白玉楼,你再胡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白玉楼暧昧一笑,意有所指:“整个儿都是你的,娘子本就不必客气。”

    余鱼憋气。

    汪小溪“嗖”地飞过去一支筷子,“那就不客气了!”

    筷子贴着白玉楼的脸擦过,带飞了他的一缕发丝,白玉楼出手如电,用两个指头夹住,慢悠悠道:“我当是谁这么关心我的家事,原来是薄幸郎君……郎君嫉妒我这张脸不要紧,伤及无辜可就不好了。”

    说着冲隔壁桌的人点头示意,几个姑娘立马红了脸低头。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离得近的人都往这边看来,窃窃私语。

    “薄幸郎君?连贼也来参加夺宝大会?”

    “还是淫贼呢!”

    “会不会是来采花儿的?”

    “不会是要趁机偷东西吧……”

    “呀!有可能,各位可得把自己带的宝贝捂好喽!”

    余鱼不经意地扫过白玉楼的食指,他方才出手极快,可上边旧伤口的结痂分明才脱落干净,颜色比别处浅淡——是她上回迷迷糊糊划伤的。

    怜怜一脸震惊地看着汪小溪,“你、你就是那个娇娘误终身?”

    汪小溪无言默认。

    怜怜惊愕——虽然林小木他们坦白了身份,但天下贼多了,他们可没说这大名鼎鼎的江湖诨号,她转头看向林小木:“汪小溪是薄幸郎君,你们又是师兄弟,那林大哥你岂不就是……千手采花郎?

    林小木绝望地闭上了眼。

    汪小溪扶额看余鱼——你俩听的是一出儿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