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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送个簪子还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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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丫头现在懂得有点儿多……汪小溪摸着下巴琢磨。

    余鱼又提出新的疑问:“照你这个说法,这些东西平王生下来就都有了啊,没必要非要事事争到顶尖儿吧?”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的征服欲就像女人的购物欲一样,很难扼制的。”

    汪小溪看余鱼在一大堆东西里头挑挑拣拣,凑过去看:“男人想做第一,和女人恨不得买下整条街是一样的心理。”

    这样说的话余鱼似乎能理解了,不过欲望太大,也要有相应的能力与之配齐才行,有实力那叫雄心野心上进心,没实力就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不知道平王和白敢先最后会属于哪一种。

    “怎么买那么多东西?”汪小溪随手拿起一个小摆件把玩儿。

    “给宫里人带的。”余鱼一边整理,一边递给汪小溪一个袋子。

    汪小溪接过,有点惊讶:“给我的?”

    “我刚下山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多亏了你一路照应,给我讲江湖上的趣事,还带我去见世面。”

    普及江湖常识是有的,照顾也勉强算有一些吧,只不过目的不那么纯粹,一开始还有些别的打算,至于去见世面……如果春香楼也算的话。

    汪小溪心虚地抖落开袋子,一条黑色镶金的发带掉了出来,极细的金丝线在暗底上勾勒出朵朵祥云的图案,那金线真是金子熔了纺进去的,拿在手上有些分量,一看就是精品。

    他心里喜欢,面上却嫌弃道,“这么俗,土财主戴的吧?”

    “不要拉倒!”余鱼对自己的审美一向有自信,听他说这话来气,伸手去夺。

    汪小溪转身就跑,“哎——算了对付用吧,到时候没钱花了还能去当点儿银子!”

    笑着跑出去顺手还把门给她带上了。

    外头,林小木正匆匆出门要去找怜怜,这丫头一回来就说有东西要给他,叫他快点去,搞得神神秘秘的。

    没成想刚出门就看见师弟站在余鱼门口傻乐,那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林小木瞅瞅他手里的袋子,再看看他傻笑的脸,疑惑:“捡钱了?”

    “差不多吧。”汪小溪尽量收回咧开的嘴角。

    这时,白玉楼领着暗影要出门,和二人碰了个对头,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手中的锦袋上。

    汪小溪更嘚瑟,“唰”地把发带一甩,干脆直接美滋滋地扎上了。

    “……”

    白玉楼看了他两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余鱼收拾好东西,把装黑玉簪子的木盒往怀里一揣,又出门蹲点儿去了。

    这几天山庄里可谓风平浪静,众人该吃吃,该喝喝,谈笑风生。

    按理说陆夫人下毒未遂,要是陆盟主醒了,她和那奸夫岂不是死定了?但她照旧穿着张扬的裙子,化着夸张的妆容,穿梭在客人之中,如鱼得水,丝毫不见紧张慌乱,也没有要卷铺盖跑路的预兆。

    甚至连之前气急败坏骂守卫弟子的劲头都歇了。

    山庄的下人依旧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似乎一点不担心主人家出事,那份淡定和从容令余鱼不禁怀疑陆羽峰是不是经常苛待下人,所以大家才对他的生死满不在乎……

    他那唯一的傻儿子就更别提了,非但不积极查探父亲中毒的真相,还有心思逛街泡妞呢,心简直大得没边儿,余鱼连连摇头,暗叹以后自己要是有个这么不孝的儿子,非把屁股给他打成八瓣儿不可,让他通过血泪的教训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百善孝为先。

    而汪小溪整日游游逛逛,不是逗丫鬟就是去厨房混吃的,也不再提找陆夫人下毒证据的事了。

    可能是他发现这案子和斩月楼无关,继而和平王无关,不在他和林小木的调查范围内,所以才不上心?

    到头来竟只有她这个毫无关联甚至连面都没见过陆盟主的外人操碎了心,余鱼在心里同情可怜了陆盟主一把。

    看看天色,这会儿快要傍晚了,太阳没有白天那么毒辣,正适合逛园子,余鱼打算去东阆苑走一圈。

    离老远就看见有个人在东阆苑的门口站着,好像在等人似的。走近了一瞧,原来是马管事。

    后者眼角一瞥到她,立马弯下腰要给大门上锁。

    “马管事,这园子为什么上锁啊?”

    马管事正低头专心锁门呢,闻声被吓了一跳,回身一见是余鱼,松了口气,笑道,“余姑娘又逛园子呢?逛了大半天街,不休息休息么?”

    马管事神色有些异常,似乎很害怕别人进这院子,结合今天中午他劝自己少逛园子多逛街的话,看起来有点猫腻儿,他遮遮掩掩的,莫非是知道些什么内幕?

    余鱼笑了笑,将手放在锁头上不经意地一拦:“马管事,昨日我就想进东阆苑逛逛,可惜发现上了锁,可见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日是来着了。”

    马管事听了这话脸色微僵,“咔嚓”就把锁头给摁上了,一拍脑袋:“哎哟!我咋脑子一抽给锁上了?坏了坏了,年纪大了反应迟钝记性也差,钥匙还没带……”

    余鱼:“……”

    马管事解释道:“山庄里园子多,不少都空着,庄里一些下人不守规矩,时而去空屋子里偷懒吃酒打牌,被夫人发现几次,吩咐我空屋子不用就落锁。余姑娘想看花园子,西子阁比这好看多了,今日怪我手快,姑娘改天再来罢。”

    马管事一边说着,一边还隔着镂空铁门用余光偷偷瞥里边的屋子,好像那里边有什么秘密,上了锁也不放心似的,毕竟有人要真想进去,翻个园子那是小菜一碟。

    “那个……余姑娘您慢慢逛,我去前边还有点事。”马管事看了眼她的神色,一作揖,匆匆离开了。

    等到了墙角处,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回头巴着墙壁偷看,身后一个小厮问道,“马叔,这能行?”

    “怎么不行,你马叔我干了半辈子管事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得学会揣摩别人心里头究竟在想什么。”

    “马叔……”

    “你越遮掩的地方人好奇心反而越重,你大大方方说出来的,人家反倒不会注意,这是人的本性,你呀,跟我学着点吧!”

    “马叔……”

    “我先走了,你就在这守着,一会儿余姑娘准翻墙进去,看到里头没什么也就不再疑神疑鬼了,到时候你……”

    “马叔……”

    “啧——你老打断我做什么?没规矩!”

    马管事怒了:“教你东西你不入耳听!回头一办事啥也不是!”

    “不是,马叔。”小厮委屈地一伸手指,“余姑娘好像往西子阁那边去了……”

    “什么?”马管事从拐角跳出来,踉跄了一下——怎么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这个祖宗喂!

    余鱼从善如流地去了西子阁,马管事反而慌了,东阆苑是真没什么东西,可西子阁……他来回踱着步,心想不会那么巧吧?平时西子阁白天都没人,她逛一圈应该也没事……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马管事纠结了半天,还是一跺脚,“唉,不成,我得赶紧去禀告夫人一声!”

    说罢连跑带颠地往陆夫人那里去了。

    “马叔,等等我——”

    小厮讶异地看着马管事蹿出去的矫健身姿,估计是他这辈子最灵活的一次,他一个小年轻,愣是没追上!

    马管事紧赶慢赶,跑了一头汗,却扑了个空,被丫鬟小菱告知夫人独自去西子阁赏花了,说要顺便采点花瓣做糕点。

    乖乖老天爷!夫人没事可不会去西子阁,而且连丫鬟都不带一个,肯定是要去见那人,这不是叫人撞个正着?

    马管事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想今早也没踩狗屎啊?一甩袖子,也匆匆往西子阁去了,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余鱼之前来过西子阁,当时并没注意到什么可疑状况,不过今天马管事一番做作的表演,反倒令她对这里重新生出了兴趣,马管事这个年纪,都是人精了,要东阆苑真有事,他哪会表现的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多半是为了吸引自己关注东阆苑,越是这样,越说明东阆苑没问题,不怕看。

    所以她干脆反其道而行之。

    ……

    夕阳西下,给远处的山峦镀了一层金辉,西子阁安静地坐落在山庄偏隅,独自美丽——半个人影儿都没有。

    余鱼稍微走近一些,突然听到一丝细微的动静,好像有人在里边说话,虽然很轻,但逃不过她的耳朵,西子阁果然有鬼!

    既然有鬼,就不能从大门堂而皇之地进去查看了,四处一望,见院里头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长势喜人,倒有一半枝叶都伸出墙外。

    她脚尖一点,轻盈地落上墙头,借着树叶的遮掩蹲下,幸而今天穿的是件墨绿色的衣裳,隐在树叶中并不显眼。

    拨开树叶正要往屋里探看,脖子上突然一凉,紧接着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余鱼心里暗叫糟糕,自己蹲点好多天什么都没蹲到,眼下却被别人给蹲了!用汪小溪的话说,该不会是叫陆夫人发现了她正在查这件事,叫人给守株待兔了吧!

    没有想象中的迷药,后边的“冰人”低声开口,“娘子别出声,还能一道看一出好戏。”

    冷气吹在脖子上,余鱼打了个激灵,要不是手的触感真实,还真以为见鬼了!

    她很快镇定下来,会在这个地方遇到白玉楼,她并没有多少惊讶,他对此事有兴趣实属正常,别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陆夫人下毒一事乍一看对斩月楼不利,仔细一想却不是。

    陆盟主要是侥幸没死,白玉楼查出真相不但能洗脱斩月楼的嫌疑,还能得到陆盟主的感激,武林同仁们的认可;陆盟主要不幸死了也正好,反正斩月楼早晚也是要对付陆盟主的,如今不费一兵一卒还不用负责,也算坐收个渔翁之利。

    反正只要揪出陆夫人这个真凶,怎么看都不吃亏。

    白玉楼松开手,余鱼喘了口气,大夏天的,这人的爪子怎么跟冰块似的,自带解暑功效,要把他摆在屋子当中,估计晚上睡觉也不会热了,还不会化,循环利用,多好。

    白玉楼并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脸上还挂着一抹傻笑,突然问道,“听说娘子今天去逛街了,买了什么好东西?”

    他这一问,余鱼才想起来,忙往怀里一摸,拿出木盒递给他。

    白玉楼愣了下,打开看了一眼里边的东西,似乎没想到她会送自己东西,原本笑起来总是冰凉的眼神稍微有了些温度,“难为你还惦记着我。”

    余鱼捂着嘴,生怕泄露机密似的:“这墨玉簪子是养玉人赵家养出来的,赵家你知道吧?他们养得玉可值钱了,你看这成色,再加上还有养身的功效,少说值个一千两。”

    白玉楼把玩着黑玉簪子的手顿了一下,并不拆穿她的心思:“所以这簪子娘子是花了一千两?”

    “其实不只……”

    余鱼万分艰难地下了决心似的,“就权当一千两吧,凑个整儿,现在我把它给你,就欠你九千两了,你记着点儿啊!”

    白玉楼露出些不可思议的神情,低笑道:“这簪子值一千两……黄金?”

    余鱼严肃地点头,她总觉得在白玉楼这人面前,就跟没穿衣服似的,有什么想法都瞒不过他,这人着实有点儿可怕……怕他看出端倪,余鱼说完,回过头假装看屋里的动静。

    半晌,白玉楼方在在她背后轻道,“还是娘子记着吧,我有时候记性不大好,尤其是对钱这方面。”

    这意思,是同意退掉这门赤裸裸金钱交易的亲事了?

    余鱼松了口气,高兴地回头想说话,一激动差点儿从树上跌下去——只见白玉楼扯开自己的发带,墨发尽数披散在肩上,几缕发丝随意荡在两颊,衬得他一张脸更加洁白如玉:“娘子替我簪上吧。”

    余鱼试图抵御美色,别过脸推辞道:“我哪儿会……”

    “试试。”

    白玉楼不由分说,背过身去。

    好吧,她可是看在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退亲的份上……余鱼为难地接过簪子,撩起一把头发。

    白玉楼不愧是“冰人”,连头发都是凉凉的触感,只是太柔顺,滑不留手的,余鱼手残加手抖,费了半天的劲,才把这么一大把头发拧成个髻,匆匆敷衍地将簪子一插了事:“好了。”

    发髻盘得松松垮垮,随时都要散开似的,既不美观也不实用,白玉楼下意识抬手想扶一把,余鱼忙挡住他,“别碰,一会儿弄散了我可不管了!”

    白玉楼正想说话,这时,沉静了半晌的西子阁里突然有响动,两人顾不得头发散不散,一齐往屋里看——屋子的窗是开着的,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屋里人的下半身。

    一个大红裙子和一个天青衫一前一后走到了窗边。

    那大红裙子一开口,余鱼就听出是陆夫人,只听她道,“他都半死不活的了,你怎么还瞻前顾后的,是死是活,还不是你一掌的事,你就不能像个男人?”

    天青衫好像强忍着一股怒气,压着声音道:“你还有脸说,都是你做的好事!擅作主张,我都还没罚你,做也罢了,做不利落又来找我,还嫌我不够招人眼么!”

    天青衫说话的声音与上次百花园的男人又不一样,余鱼咋舌——这陆夫人外头到底有多少个人啊!

    正寻思着,那边陆夫人却突然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