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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战友是个什么关系,就去问赵沅。
赵沅听了高深莫测地一笑:“战友这个关系很玄妙,进可攻,退可守。”
李梦云还是不太明白,正冥思苦想,看余鱼端着水盆从里屋走出来。
大龙大抵是觉得之前他冤枉了余鱼,还说了那么多雪月天宫的坏话,怪不好意思的,上去想伸手接一把,改善一下关系。
万没想到弟弟二龙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同时挤着冲了过去,倒把困得有些迷糊的余鱼给吓精神了,怕他两人莽撞之下撞翻了盆,双手急忙往后一撤。
盆里的水就势洒出了一些,淋在她的袖口上,夏衣本就单薄,沾了水立即贴着手腕,湿哒哒的。
大龙一把夺过盆,埋怨弟弟:“哪儿都有你,都这时候了,不回去铺床,还想住在老爷夫人这里不成?”
二龙一路被哥哥训斥,早不服气了,顶嘴道:“我这不是也想帮忙嘛,老欺负我……你怎么不回去铺床?”
“越帮越忙!”
大龙瞪弟弟一眼,关切地问余鱼,“少宫主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们俩快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没什么事了,我把水倒了也回去了。”
余鱼说着,挽起袖口拧水。
刚抬起手,屋中突然鸦雀无声,静得水滴到地上都能听见了。
余鱼纳闷,抬头见李梦云和赵沅都跟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她的手腕。
大龙和二龙也张大了嘴,二龙傻乎乎,好像要大呼出口,又怕惊动别人,生生憋了回去,险些憋背过气去,安静之下,突兀地抽了个空嗝儿。
大家这是怎么了?余鱼也不自觉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子——有这么好看么?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李梦云突然冲过来抓起她的手腕,哆哆嗦嗦地捧着反复看起来。
不待她反应,赵沅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跌跌撞撞的模样一点儿不像个世家公子,更离谱的是,他竟然还伸出手,反复用力蹭余鱼手腕上的那颗朱砂痣,好像在确认是不是画上去的。
余鱼着实被吓了一跳——赵沅虽说是个长辈,但也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当着自己娘子的面摩挲别人姑娘的手腕,不大合适吧?
对方是长辈,她虽爽快不拘小节,分寸还是有的,立即就想抽回手,李梦云却死死地拉住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余鱼彻底懵了,一抬头见赵沅眼底竟也泛出泪光,大龙二龙则齐齐喊道:“小姐啊——”
大龙抹着眼泪激动道:“您真是瑾瑜小姐!”
“什么意思——”
余鱼迷茫地看着大家一副认亲的模样,猛地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反问道:“你是说,我就是李师伯当年丢失的女儿——赵瑾瑜?”
大龙猛点头,李梦云一把搂住余鱼大哭道:“我的儿啊,这些年娘亲找你找的好苦,却没想到日思夜想的人儿竟在眼前,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得不得了,血脉相连的感应诚不欺我!”
“就凭这颗朱砂痣?”
余鱼不敢相信,虽说她也十分渴望爹娘亲情,但痣这种东西,重复度还是挺高的,就根据这个认亲,好像太草率了点。
“不只,这颗朱砂痣是养玉人的象征。”
赵沅也很激动,但好歹大男人一个,不至于像夫人哭得那么夸张,他挽起自己的袖子给余鱼看——果然同样的部位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要说是巧合,未免太巧了。
赵沅越看余鱼越像自己的瑾瑜,又怕事发突然吓坏了她,强压抑着情绪引导道:“而且,你仔细看看,咱们俩是不是长得还挺像?”
听他这么一说,余鱼又认真看了看赵沅——自己也是眉清目秀的类型,仔细一看二人确实有点像,但说实在的,一个类型的长相,长得相像的人也很多。
余鱼不要脸地想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虽然自己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长相也还称得上一句好看吧?
李梦云忙点头赞同丈夫的说法,“可不是,越看越像!而且,茵茵给你起名叫小鱼儿,不正是小瑜儿嘛!我怎么早没往这上想,还多亏了大龙二龙这一撞……”
余鱼一想,是有些道理,要不也太巧了,可也有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师父真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世而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李梦云也一愣——是啊,若师妹早就知道余鱼是自己遗失的女儿,她为什么不早说,早把人送回来,还要隐瞒呢?
余鱼并不是不想认爹娘,她做梦都想找到爹娘,何况本身她就对李梦云和赵沅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可兹事体大,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地认亲。
赵沅一听也冷静了下来,思忖了一下,问道:“小鱼儿,你还记得茵茵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把你找到的么?”
余鱼点头:“师父带我上山的时候我都七八岁,已经记事了,遇到师父之前我在永安城跟一群乞丐一起生活,据七爷爷说,是他们在外头把我捡回来养活的。”
她回忆起师父见到自己那日,确实是在手腕子上摸看了半天,不过当时说的是自己适合练武,并没说其他的,现在想来也有点儿蹊跷。
对于李梦云和赵沅的话,她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李梦云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我儿吃苦了!”
见她真情流露,余鱼心下也暖乎乎的,心想李师伯要真是她娘,就说明她并不是被爹娘狠心抛弃的孩子。
这时大龙猛地一拍巴掌:“啊!当时娘把小姐藏到树洞里的时候,城门外有很多不堪西戎侵扰的边境流民想要去南边讨生活,听说后来这些人不少都丢了户籍成了‘黑户’,沦为乞丐,能不能他们以为小姐是孤儿,顺便把小姐也给抱走了?”
赵沅也觉得这可能极大,当时陈显娘就是想带着三个孩子南下,远离北地的。
李梦云忙回身从桌上摸起一封信:“我方才给茵茵写信问师弟的事了,再加几句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最好能找到永安那几个乞丐问一问捡到你时的详细情况,比如襁褓,如意锁什么的还在不在。”
余鱼闻言神色黯然:“七爷爷他们已不在永安了。”
“不在永安?”
“可能是返乡了吧。”余鱼惆怅道:“我本来打算下山办完事就去寻他们的。”
赵沅忙问:“那小鱼儿知道他们的家乡是哪座城镇么?”
余鱼泄气摇头:“听城里的老住户李大叔说,大伙儿多半都是从边境那边过来的人。”
这和大龙的猜测倒是对上了。
李梦云有些迫不及待:“那咱们明天就启程去边境打听个清楚。”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这巧合未免太多了,李梦云心里已经认定余鱼八九不离十就是自己丢失多年的女儿赵瑾瑜,但见余鱼似乎还有些疑虑,就想赶紧去证明一下,好听她叫自己一声娘。
赵沅却沉吟道:“不急。”
李梦云性格不如赵沅稳重细致,所以向来听他的建议,可这时候不行了,一听他说不急,脱口道:“怎么不急?难道沅哥你不想闺女么!”
赵沅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云妹,你是关心则乱,我不是不想闺女,可长途跋涉耗费时间精力还不一定找得到人……你忘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印证小鱼儿到底是不是小瑜儿。”
众人一时不明所以,唯有李梦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