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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板那梨花带雨的神情,别说是男人,余鱼看了都忍不住心软,我见犹怜。她平时倒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一举一动也是楚楚动人,但样貌生得如此,绝无刻意引人注意之嫌,最近突然画风转变如此之大,却是令人惊讶。
先是主动对梁文道示好,又跟满大海搭上了关系,难免让人生疑。
余鱼不禁想起方才白玉楼说的话来——金粉发现袁老板可能要做什么可怕的事,却拦不住。
难道……
她猛地瞪大眼睛看向身边的人,眼中有不解和求证。
白玉楼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点了下头。
余鱼震惊得一时说不上话来。
白玉楼笑道,“袁老板以卵击石,是不是觉得很不理解?大抵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能令自己奋不顾身的人罢。”
余鱼摇头,“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比起这样的手段套路,总会有更好的办法吧?”
“也许。但被伤害过的人,通常都比较胆怯,很难再相信别人。何况,这世上唯一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真的只有自己。”
见他理智不带情感地说出这番话来,眼中毫无波动,很平静,余鱼便咽下了方才脱口想问的话。
二人各自想着心思,沉默了片刻,白玉楼先开口了,“赵前辈和李前辈老早就去了南蓟,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说是遇到些事情,比较棘手……”
提到这个,余鱼就很纳闷,大王子身上的药当初就是小师叔下的,解了就完了,这有什么棘手的,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别的麻烦?
白玉楼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思忖了一下,道:“听说南蓟大王子被个外族的姑娘缠上了。”
余鱼下意识点点头,就是丹曜说的那个什么燕儿姑娘么!
点完头,她冷不丁发现,白玉楼眼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儿十分不容易察觉的关切,突然想到,他娘是南蓟大公主,那南蓟王就是他外祖父,大王子不就是他的亲舅舅啊?能不关心么!
这些事情,他如果想查,肯定查得要比她清楚多了,可他现在却反过来跟她打听……她总觉得,他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所以在有意无意地切断自己与南蓟皇室的关系,却因亲缘难断所致,又忍不住打探几句。
如此看来,这小子的内心,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么!
余鱼思及此,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
白玉楼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你在高兴什么?那外族姑娘,很有可能是平王派过去的奸细。”
“啊?”
余鱼立马清醒过来,“不会吧?”
这边还没怎么样呢,怎么这人又去别国搅和了?平王手真长,难道还真想来个大一统不成?可以他现在这个情况和实力来看,是不是有点儿想多了……
“你在胡乱想些什么?”
白玉楼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拿折扇敲了一下她的头,摇头道,“他的目标是大王子,因为大王子很有可能知道碧落玉的下落。”
“啊……”
余鱼闻言短暂惊讶了一下,她惊讶的倒不是大王子知道碧落的下落,这事儿小师叔早说过,大王子正是拿这个消息跟他换的药,而爹娘此行过去也是为了寻找碧落。
令她没想到的是,如此秘密的事,平王也会知道,可见真是在这上面花了不少的心思。
平王想要得到消息的话……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白玉楼。
白玉楼见了,笑道,“你总不会以为平王手下只有一个我,就万事大吉了吧?”
见他表情和语言都淡淡的,余鱼立马后悔,怕他误会,忙不迭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纳闷儿,平王非要找碧落做什么,他真的信那个可以长生不老么?”
白玉楼转过头不看她,“就算不长生不老,有宝藏也是好的。”
余鱼直觉他生气了,而且很明显,此时白玉楼脸上这并不是他的惯有神态,他向来对人温和有礼,进退有度,不是那种随便撂脸子的人。
不过,这倒不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绷着脸了,余鱼苦笑——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白玉楼不再说话,玉面紧绷,率先转身往红粉楼外走了。
余鱼忙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地逗他说话,“碧落后边到底有什么,连我爹娘都不知道,老祖宗也没说,平王只是猜测,到时候万一他猜测落空,岂不是会很失望?”
完全不理人好像不大好,显得自己挺在意似的,白玉楼便言简意赅道,“万一真有,就没白费工夫。”
“那他这人可够贪心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玲珑宝藏还不够他忙活的,这又惦记上碧落了……”
余鱼喋喋不休地说着,白玉楼皱眉,突然停下脚步,她冷不防一头撞在他背上,先揉了下额头,又轻拍他后背,讨好地笑道,“没撞痛吧?”
白玉楼哭笑不得,也不知怎么回事,气就散了大半,“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
“最**王可以说是毫无动作,窦文杰一味拖延时间,他亦没有发怒,只找他叙过两回旧,再没主动提要起事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余鱼一砸手心道,“他之前分明还那么猴儿急,突然就这么淡定了,会不会是看窦文杰跟他藏了心思,放弃了这条路,又有了别的诡计?”
白玉楼不语,似乎在认真思索。
如果平王要改变计划,不会不告知他提前安排,好歹他也是平王的“得力手下”,是助平王成就春秋大业中的“核心人物”。
余鱼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迟疑道,“糟啦,会不会是平王已经发现你……”
白玉楼不置可否。
平王一直按兵不动,似乎是遵从了窦文杰的意思,稳妥为妙,只不时在百姓中散播一些平王的美名,可这确实不是平王的行事风格。
余鱼又想到一种可能,不可思议地喃喃道,“难道……平王是想将计就计,直接上京?”
兵不厌诈,平王之前就营造出一副要趁太后大寿进京逼宫的架势,而皇上则认为他不会这么“蠢”。
果然,平王就如他所料地停在了受灾的青州,选了这块地方来造声势。
因此似乎皇上预判对了,还明智地派人主动拉拢窦文杰,又令大队人马集结到青州,途中尚有未到的兵士,以修筑堤坝为名,实则紧盯着平王的一举一动。
窦文杰态度左右摇摆,平王现在又被夹裹在中间盯死了,看似事情已经在皇上的掌控之内,他再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可,若此时平王趁众人注意力都在青州,再偷偷进京呢?
他自己手里是没有多少兵,但也并不是一点儿助力都没有,在京城也还是有人跟他里应外合的,要不然汪家那卷宗是怎么丢的?何况还有像满大海那样的高手傍身,要是他趁着现在京城空虚去挟天子,也不是没有机会。
余鱼越想越心惊,赶紧将这些想法跟白玉楼说了,白玉楼想了下,安慰她道,“放心,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也不会得逞。”
余鱼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笃定,白玉楼笑道,“因为皇上如今不在京中,他要挟谁去?”
“嗯?”
“皇上关心青州灾情,日夜难寝,早前就已经随着窦家军一同到灾区来了。”
“什么?你说皇上此时人在青州?”
白玉楼点头,“说起来你们其实见过面的,你还高谈阔论地跟他阐述了该如何应对灾情,想起来没有?皇上觉得你有高才,还有想招你入宫的念头。”
余鱼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啊呀”一声,“你说的是那个在坝上干活的文士么!”
他,竟然是皇上?
余鱼万没想到皇上会如此低调,竟然能出来跟大家一起干活,他不是在京中给太后过寿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一看,皇上还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天子啊!
唉,如果窦文杰心里也能有天下百姓,而不是只关注跟谁好处更多的话该有多好,那肯定早就拉拢过来了。
余鱼忍不住瞎琢磨起来。
白玉楼现在这么说,等于是承认了他和皇上有直接接触,她之前就曾猜测,梁文道被他隐瞒了计划,为什么还敢怒不敢言,多半那也是皇上默认的,他憋气也没办法。
可是比起朝廷里的大理寺卿,皇上竟然更信任和重用白玉楼这个江湖人,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