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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梁文道说完,白玉楼依旧站在那里未动,亦不说话。
张道长作为此次同盟中德高望重的前辈,迟疑了一瞬,开口道,“既然关乎到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安危,非同小可。白楼主尽管配合几位大人去调查,至于追杀暗害盟主的败类白敢先一事,我等同盟人士自当担起重任。”
白玉楼睫毛扇动一下,依然没开口。
祝凝香道,“没错。我等也都是从大义出发,待事实真相查明,白楼主便能得一个清白,若白楼主不配合,倒显得理亏了。”
白玉楼听到这话,方微微有了些表情,笑道,“张道长,祝谷主,不必浪费这许多口舌,我自会跟几位大人阐明事实。武林朝堂虽互不干涉,但目标一致时,配合查证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他抬起眼睫,“梁大人说话须得再客气些才是。”
就是!什么叫不得离开?
余鱼听了也不顺耳,虽然方才从汪小溪的挤眉弄眼中她知道梁文道是好心,可这么说话也太颐指气使了吧!
武林人士可不会将这些朝堂的文官放在眼里!
梁文道确实是公报私仇故意这么说给白玉楼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反被他不咸不淡地怼了一句。
闻言脸色难堪了一瞬,好在脸皮厚,很快恢复如常,“是本官言语有失,白楼主勿怪,并非刻意针对白楼主,我出自大理寺,自然凡事都讲求证据,如今看来此事牵扯甚多,白楼主少不得要跟我等一起逗留耽搁一段时日,好协助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白玉楼懒得再和他打言语的机锋,言简意赅道,“好。”
张道长等人一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实在想不到白玉楼的真实身份竟然这么敏感。众人怀疑他也是合理的,而他被大家怀疑做坏事,生气也在情理之中,要是他真冥顽不灵地跟梁文道打起来,不明真相的他们,到底应该帮谁才对啊?
这时,方才不在的暗香匆匆赶了回来,凑到白玉楼身边说了几句什么,白玉楼脸色微变,似乎不认同,又似乎是纠结。
天边微微泛起了青色,月亮没有夜晚那么亮了,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像是本尊偷偷走了,只留下一个淡白的影子做替身敷衍了事一般。
本来只是个青楼争风吃醋的杀人未遂案,这么一细审,扑朔迷离的,竟变成了一桩叛国案。
审到这时候,金粉该说的也说了,众人也看得疲乏了,苏广元撑着胖胖的身子,起身挥手示意今天到此为止,众人各自散去休息。
余鱼注意到只有暗香一个人回来,不见暗影的影子,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紧拦住脚步匆匆欲离去的白玉楼询问,“暗影呢?”
暗香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她,不客气地呛道,“公子的影卫去哪儿,需要和你报告?”
白玉楼皱眉道,“他去救满大海了。”
“公子!”
暗香见余鱼一问他就说了,气得直跺脚。
余鱼惊讶,大家一开始都以为满大海方才是被平王的人救走了,但她看苏广元挤眉弄眼的神情和梁文道淡然处之的镇定,不出所料,满大海应该是被他们这边的人给藏起来了,故意整的这么一出儿。
而无论哪种情况,暗影去“救”满大海,都不对劲。
果然,白玉楼道,“不是我授意的。”
余鱼皱起眉,暗影此举究竟是想做什么?他既然恨满大海,恨白玉楼,为什么还要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救满大海呢?难道是为了栽赃白玉楼,坐实他跟平王是一伙儿的?
暗香咬唇道,“公子还不明白么,暗影是好心,毕竟满大海他是您的……”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如今大家都知道了。
余鱼忖着,若真如暗香所想,暗影还真是个会揣摩主子心思的好心人呢!可事情却并非如此,暗影此前已经漏了马脚被白玉楼发现,虽未百分百确定,但他叛变的可能性很大,不得不警惕。
宁可猜错,也不能盲目信任,毕竟,白玉楼现在的身份和所做的事都是很危险的,容不得身边亲近人的背叛,稍一不慎,命都会没了。
这时,汪小溪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大咧咧地拍拍白玉楼肩膀,得意道,“怎么样,小爷演的戏真不真?估计平王很快就会得知这里发生的一切了。梁文道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肯定不信任你了,他怀疑你,平王就不会怀疑你咯!”
暗香听了这话,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你们真以为平王那么好糊弄么?自作聪明!”
汪小溪挑眉,“哟,那绮罗说说这事儿怎么着?你家公子整天跟我们混在一起,又没办明白事儿,连个恩雅都没稳住,叫她反过来检举平王替别人说话,时间久了传出去,平王不生疑?”
“自然生疑。”
暗香冷脸道,“所以说到底最可怜的还是我们公子,你当众揭穿公子身份,败坏了公子名声,难道就是安了什么好心?莫不是看自己那边已经有了可靠人证,便想跟平王一样卸磨杀驴?”
“哎哎,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对他越残忍越不留情面,才越能说明我们不是一伙儿的嘛!”
暗香没好气地瞪他,“还不是想让公子继续深入虎口给你们找证据,虚伪!”
汪小溪挠头,“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叫你一说怎么那么难听呢?你情我愿的,你就不能换个说法?比如我们大理寺也是想让你们公子磨炼一番,成就个好名声,要是抓到了叛国贼,那是多大的功劳!”
暗香依旧冷笑,刺道,“叛国贼?那是你爹!说起来,你的出身反而更叫人不齿,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公子!”
闻言,余鱼不禁皱眉,刚想替汪小溪说话,见汪小溪敛了笑意,只一瞬,便又咧嘴笑道,“你理解错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什么不齿的。毕竟,人虽然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能决定以后要走的路,不是么?”
他说着,若有似无地瞥向余鱼,似乎又回到了密云山初遇的那个夜晚,两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吵架般地探讨着未来,一晃儿已经过了这么久啊……
暗香一时哑然,她一向知道汪小溪的嘴能说会道,但多数时候听他说的都是强词夺理或者插科打诨的废话,这种有意义的话倒是头回听到。
白玉楼似乎也受到了触动,认真想着他的话。
余鱼冲他咧嘴一笑,比了个大拇指——觉悟可以啊!
汪小溪更得意了,还想再卖弄几句人生哲理,不经意撇头,见有下人匆匆去敲苏广元和梁文道的房门,摇头道,“苏大人脾气是好,可这下人也太不懂事了。忙了一宿,还不……”
话未说完,听那人声音都紧张得变形了,鬼叫道,“大人,大人!快醒醒,不好啦,满大海,他、他真被人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