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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窦老将军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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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影?

    余鱼询问似地看了一眼白玉楼,白玉楼微微摇摇头,似乎也不解,“……负责看押满大海和袁红的人里,有何利利。”

    暗影的功夫,远不及他。何利利此人虽然为人低调,但却是不世出的高手,根据白玉楼的消息,他和满大海二人虽然同样师从娘亲,何利利的功夫甚至还要强于满大海。

    何利利?

    余鱼听说这话惊得张着能吞下一个鸡蛋的嘴,“怎会是何大哥?”

    何利利是武功高强,人也仗义不假,可他既与袁老板有着不错的交情,又是满大海同母异父的亲哥哥,这种情况难免会心软,而且他又是个落拓的江湖人,不听命于官府的,如何会让他去“看押”?

    ……苏广元和梁文道这俩人心也太大了吧!

    汪小溪闻言倒是没有什么异色,余鱼生疑,又一琢磨,梁文道和苏广元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岂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眼下平王踪迹难寻,既不联系汪小溪,也不知会白玉楼,众人皆不知他下一步要作何打算,莫非顺势放走满大海……仍是故意的?

    白玉楼反应得也快,立即转头问暗香,“人呢?”

    暗香忙将刚才禀报了一半儿被打断的话说完,“他本就是平王的人,自然是给送回去了……我们能救下他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总不能留在公子这里碍眼。”

    虽是亲爹,但也是仇人呐,这复杂的关系!

    余鱼摇头叹气,果然是已经被暗影“救”下了。

    白玉楼眯眼问道,“这么说,暗影知道平王去往何处了?”

    暗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公子不是告诉他了么?平王是回京给太后祝寿去了。”

    余鱼惊讶地和汪小溪对视一眼——平王一路上搅和个波涛汹涌的,如今见势不好,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按原定的祝寿计划上京,这人的心理素质也是不得不令人佩服。

    白玉楼也停顿了一瞬,方点点头,“没错。那我们也要抓紧上京了。”

    暗影“尽职尽责”地去护送人了,一连几天都不见踪影,这边袁老板也终于悠悠转醒,撑着尚还虚弱的身体录了一番口供,与金粉那日所供述的证词基本出入不大——只是对于窦文杰此人,在看了大姐袁妩的两封亲笔信后,袁老板的情绪更为复杂。

    她原先一直以为姐姐和窦文杰日常相处模式是“相敬如冰”,却不知那是因为二人虽然相互爱慕却皆有心结。

    袁妩是因为自己“奸细”的身份,心生愧疚;窦文杰则是觉得自己大老粗一个,不得袁妩这种才女的喜欢,所以二人时而心意相通,时而又刻意回避,可以说是相爱又互相折磨拉扯了很长一段时间。

    汪小溪知道后亦摇头感慨——也难怪外头会有那样不堪的传闻了,连袁妩近身的袁老板都会产生这样的误会,更何况是外人了?

    这俩人也真是够拧巴的了,但凡有一个人愿意剖开自己,也不一定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不过他也就是说说别人能耐,自己还不是也是这样的人么!

    余鱼对此则有不同的见解,“你想的倒容易,所谓旁观者清,感同身受不是没有,但是完全感同身受是不可能的,真要自己在局中,方能体会其中的酸涩艰辛。何况,袁妩后来不是鼓足勇气去边境要找窦文杰摊牌了么,只是命运弄人,还未来得及将心意说出口,便香消玉殒了。”

    好在,她最终还是将她的心意表露在信中了,还给窦文杰留下了一丝念想——怜怜。

    对此,袁老板虽然接受了,但却仍不能释怀,“我真不明白姐姐喜欢上你哪一点了,窦家一贯是支持平王的,企图叛国祸乱百姓,姐姐是个深明大义的奇女子,很多男子都比不上,她是家人被平王钳制不得已而为之,谁想怎会对窦家这种小人动心!”

    窦文杰浓眉紧锁,缓缓道,“其实窦家并非支持平王叛国,只是外人看到父亲对姨母母子二人多有扶持帮衬,便擅自下了定论。父亲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如果没有姨母入宫,就没有窦家军的崛起;另一方面,父亲也是姨母一手拉扯大的,姨母省下自己的口粮,饿得面黄肌瘦走路都走不稳,还要每日出去打草养家……长姐如母,没有她,父亲的生死尚且难料,又哪里会有我。”

    所以,他虽不赞同,却也能理解父亲对表弟的纵容忍让。

    众人都只知道窦家出身贫寒,却没想到竟穷到这个地步,淑妃对窦老将军是有养育之恩啊!所以窦老将军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替皇上这个“外人”对自家长姐倒戈,如若那样做,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呢!

    余鱼唏嘘,这深层的原因倒让人一时不忍责怪了。

    只是,淑妃年轻时明明是那么坚强善良的女人,怎么现在会变得这么是非不分,还纵容儿子叛国……

    窦文杰感慨,“姨母大字不识几个,只知道自己和家人要生存下去,无论靠什么方法,活下去,过好日子才是真的。包括她多年前曾陷害过宫中其他嫔妃小产的事,也是别人先加害她在先,姨母只是自保加反抗罢了,否则她现在该有三个孩子……她从来都只有一根筋,平王叛国这事,依我看她多半是不知详情的,或者说,她也是被平王利用的,平王深知,父亲绝不会不在乎姨母。”

    余鱼闻言,气愤地捶了下桌子,“这平王可真不是人,儿子,亲娘,亲戚都能拿来利用,这种败类真是世间少有!”

    窦文杰道,“姨母虽以低微出身偶遇先帝侥幸入宫,但她面容艳绝八方,身态又颇有颦颦羸弱之姿,先帝爱护有加,平王更是从小受尽宠溺,所用所享更甚于当今圣上。”

    惯子如杀子。

    余鱼摇头,这种区别的对待,不会让平王满足,只会让他更加不甘罢了。

    在他眼里,他明明样样都比兄长强,凭什么诏书立的下一任皇帝却是不受宠的兄长?只因他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么?说不定他连带都恨起了自己母亲低贱的出身,令他登不了大雅之堂……

    “父亲从未起过叛国之心。”

    窦文杰斩钉截铁道,“他从小就教育我们,我们亦是千千万万中普通劳苦百姓中的一员,有幸过上了好日子,不能忘了本,我们要为了让他们也能过上好日子为己任而努力。若是父亲有心叛变,早在先帝意图褫夺窦家兵权时便是最好时机,窦家深得民心,趁着手中有兵权为何不直接反抗?还任由上头打压,分走了辛苦培养的窦家军……”

    他说得十分在理,众人听后禁不住纷纷点头,先帝做的也是有些绝了,既然宠爱淑妃,如何还这样对待她的家人。

    梁文道沉吟了一瞬,话里有话道,“窦大人说得没错,这道理其实并不难琢磨,想必皇上睿智,也是这么想的。”

    窦文杰未接他的话头,继续道,“父亲年迈,尚能去前线打仗指挥,下了战场却一直囿困于国与家之间,辗转反侧。如今窦家交到了我的手中,则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他目光透露出一丝坚毅,“姨母的大恩我们断不敢忘。但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我是个粗人,书读得不多,但也知道国终究是要排在家的前面的!若国家大乱,黎民受苦,不知战乱中又要失去多少个家,若能出力阻止,我义不容辞!事后自会向姨母负荆请罪,哪怕她将我鞭笞至死,亦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