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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文杰一听说能去西戎看女儿,激动的猛地站了起来,随后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压低了声音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
恩雅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怎么,难道你不想去?”
窦文杰被她反问的一窒,“……自然想去。”
“所以还商量什么?”
恩雅直直地看着窦文杰的眼睛,眼中丝毫没有退却,反而有一丝挑衅,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意思。
“你!”
窦文杰见她如此桀骜不驯蛮不讲理的样子,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窦文杰分明就是那种恪守礼制的保守男人,换作是他,绝对不会因为想念女儿去跟皇上请示这个,不仅显得羞耻矫情,还显得太“儿女情长”了,自己托人替他说出来了,他不感谢她就算了,竟然还质问起来了!
恩雅忿忿不平地想着——以她这种爱管闲事的性格,往后这种事还多着呢。要是她做啥窦文杰都这样板个脸不满意地质问,后半辈子她还不得气死啊?
未及她再辩驳,又听窦文杰叹了口气道,“你这次是运气好!皇上心胸宽厚,又念旧记情……换作其他人,都不说换作其他人了,就说换作是我,设身处地地去考虑,也不会冒这个险!”
虽说窦家已经和皇上解除了多年的“误会”,又“重归于好”,但毕竟平王还活着,还不老实,谁能确定说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万一事情再有变呢?万一是平王和窦家的阴谋呢?再者说,恩雅此去目的本就不纯,还有可能挑衅到西戎皇室的权威。
无论怎么看,无论换作谁,都是不可能让他们再去南蓟的,但皇上还是允了,这不仅是对他们品行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看人眼光的自信。
话说回来,若换成平王那种多疑善变的性子,不但不会允,恐怕还会怀疑他们有二心,搞出些幺蛾子来打压他们,所以恩雅考虑事情真是太不周到,太不小心了!
最重要的是,还不跟他商量!窦文杰一想到这儿,更是来气,没好脸色地看了她一眼。
谁知恩雅听窦文杰这么一说,却是抿嘴乐了,“原来你是担心我呀?”
窦文杰转开头不看她,生硬道,“如今你我本是一体,我是怕你胡来,害了我窦家。”
恩雅素来知道他嘴硬得很,拉不下面子,心情大好,也不与他计较,反而笑着揶揄道,“你看你,连自己效力的人都不信任,还不如我对他看得透彻呢,这怎么行呀!”
窦文杰板着脸,再次强调,“窦家只效力于我朝百姓,守护百姓的安危,并非效力于某一人。”
“那个,事不宜迟,我看你们这就收拾收拾行李罢!”
眼见这话题越扯越远,话也越说越不中听,梁文道忙打断二人“奇葩”的对话与言论——有些话、有些信仰,自己知道遵循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惹旁人目瞪口呆。
而且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虽然经历了这一番波折,他也算得上“战友”,不是外人,但话说习惯了可容易嘴瓢,还是谨慎为妙。
窦文杰和恩雅听他这么说,对视一眼,又飞快地将头各自转到一边去了。
梁文道摇头——真是冤家!
再说何利利听到了要去南蓟祝寿的风声,也想要一起过去,再找找他那不争气的弟弟,顺便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忙的,而袁老板已跟他捅破窗户纸,二人成亲是早晚的事,自然跟着。
他们是江湖人,不受朝堂规矩的管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现在他们在京中也没有什么作用,去帮帮忙也好。
众人收拾好行装集合,梁文道一摊手,“闹了半天,这一大帮子人又都去南蓟了,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在京城了。”
恩雅笑道,“梁大人,你肩负责任重大,这回可要看好了卷宗库,死死攥住这个证据!”
梁文道笑着摇头自嘲,“这回可不能再放在库里了,再有人顶着我的脸取出来可怎么办!”
不仅如此,他这次回来总算有空了,还要重新整顿一下大理寺上上下下的人员——之前卷宗不翼而飞,说明这机构里混有平王的人,而且显然还混到了核心职务,取得了大家的信任,否则平日里守卫如此森严,可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唉,等到正式翻案的那一天,汪家的冤屈得以平反,昭告世人,汪小溪也能放下沉重的心事了罢!
可这昭告世人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毕竟这案是当年先帝在位时“审”的,若推翻了此案,无异于打脸自己的父亲,因此梁文道也吃不准,皇上不立即以此给平王定罪,反而将他留给南蓟的仇人去“审判”,是不是藏了私心。
可若不昭告世人,汪家始终仍是被天下百姓误解,背着卖国贼的名号不得安宁——世家最注重的就是声誉,何况汪老尚书鞠躬尽瘁为朝廷奉献了一辈子,就算平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若不正名,汪家的子孙后代也无法释怀罢?
而且,汪小溪背负着这个污名,身家不清白,也没办法进六扇门做事,肯定会有人将此事翻出来指摘他。
莫非——梁文道想到这儿,心中突然一惊,他差点儿忘了,汪小溪不仅是汪家的子孙,还是平王的后代,虽说没有养恩,甚至关系紧张,但毕竟有血缘关系。
难道,皇上是担心这个?
经过了一系列的考察,皇上终究还是不放心自己这个侄子么?
毕竟人心难测且易变,留着汪小溪的确是个隐患,按照历史来看,罪臣之子,一并除去才是正规操作。
但汪小溪的身份却很特殊,既是“罪臣之子,又是“功臣之后”,实在是很难抉择。
而且梁文道也确信,以皇上的胸襟,绝不会对汪家赶尽杀绝,他连对屡次挑衅他权威的平王都尚有一丝怜悯之心,何况对待其他人了?
而皇上又有感恩之心,对于帮助过他,行为有利于朝廷,有利于天下百姓之人,他都铭记于心,予以回报。
所以梁文道想来想去,都觉得此事确实棘手,又矛盾,就是让他来做,他一时也想不出一个好的方法。
既然揣测不出圣意如何,也只得等待,静观事态之发展,梁文道叹了口气,深切地感受到——无论身处哪个职位,都有各自的难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