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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灵衰·盛世之末(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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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友重逢,是友则言谈不止,日暮时分,明皙本想日后再提梦离之事,但绿莹语中表示并不在此长留,于是明皙命人请来衣羣蜜并带来牒网司存放的“微灵序”。

    “不瞒你说,在灵海我隐约看见另外一个魂体。”在等衣羣蜜来的间隙,明皙总一脸的愧疚,这让绿莹感到很不舒服,毕竟不是明皙的过错,若自己体内的确有梦离的灵魂,自然应当归还,绿莹心想,自己应当感谢明皙的帮助,所以他的愧疚让绿莹有些难受,于是绿莹和他聊聊关于梦离。

    明皙听绿莹主动提起梦离很是意外,毕竟当初她也是在意外界的言论,在隐界行走常戴面纱,但想到绿莹如今的修为深不可测,想必道心应当十分坚定了,该为友人高兴,只是绿莹口中的“灵海”不知是指何物,明皙此前从未听过,从她话中之意,大概能猜到与灵魂有关。

    “那是离儿吗?”

    “已是两万多年前的事,那时分门结束又夺了政权,没能扛住天罚,昏迷时隐约看过一眼,听声音是个女孩。”

    “你还记得她在说什么吗?”明皙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若绿莹听见了声音,会不会与他曾探到的某段相似,明皙急切地得到肯定的结果,但事与愿违,绿莹并没有听清楚。

    “你们想过白明幽吗。”绿莹其实挺可怜她的,懵懵懂懂地来到世界,却之被一人真心相待,为了能证明自己是梦离,甘愿接受不平等。绿莹想起当初那些疏远的言论,有些幼稚又有些过分,不过一个不想交的朋友,何必表现在脸上呢,反正事后各不相见,别扭是一天,融洽也是一天,尴尬的气愤谁都不舒适。

    “天奇道老师已经把她安排去了千宗门下。”明皙知道天奇道是在给白明幽一个机会,刚开始他们都以为天奇道是希望将身躯养出灵性,待填入缺失的灵魂则真的能成为一个完整的梦离,可后来他们才知道,木偶之心并不是传闻,千宗也不仅仅是法修,也难怪那时裴曜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裴曜是妖族的王,妖族所有的子民他都可以查到生死时间,但千宗是木偶,不属于妖族,妖族名录上会抹去他的名字)。

    从明皙的话中绿莹大概猜到千宗会让白明幽去寻木偶之心,白明幽身上只是梦离四散的魂,有意识的魂还未找到,待找回有意识的那部分,两份融合,谁坚定则谁是真正的梦离,也算是给两种意识一次平等的选择机会,说到底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存在很大的争论,谁真谁假都不妥当,但总归是要有主次的,绿莹发自内心地佩服天奇道。

    “希望真的在我体内吧。”绿莹放低了声音。

    明皙突然意识到,如果绿莹的魂与那魂已经融合,贸然取出魂魄,势必会对绿莹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明皙的考虑尚不周全。

    “没事,养一养就恢复了。”绿莹也不太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少一二魂应该没有多大的影响,且那魂定不是主魂。绿莹心中尚有此挂念,越早斩断因果越好。

    当时的明皙沉溺与能找到梦离的欢愉以及对绿莹修为的极度肯定,以致于忘记了天奇道曾经的教导——三魂九魄。就算一个人的修为再强大,失去了一魂就不再是完整的一体。

    衣羣蜜仍记得当初绿莹所问“静玉固魂”,衣羣蜜恰好知晓如何解除提取静玉,明皙在找梦离的魂魄时曾猜测过是否是被囚禁了,当时衣羣蜜便告诉了他静玉固魂一说,只是不曾联系到绿莹,而今想来真是巧。绿莹吩咐荆姮将所有的书籍笔墨收好,荆姮问放置何处,有外人在,绿莹只说东边,荆姮领会。

    “倘若取出的魂魄并非梦离,还要麻烦二位帮忙寻一寻它的主人,作为报酬,”绿莹拿出一块白色的灵晶,有手掌大,质地均匀透明,无规型。

    “这是一块灵源,能保证整个隐界至少三百年时间维持现在的灵力水平。可拆分使用,融于支柱法阵即可。”

    支柱法阵……明皙愣了愣,默荏曾告诉过他,每个界域都有支柱法阵,那是世界构成的基础,天界为何在上方不下落,妖族在地下而不上浮,这些都源于支柱法阵,但没有人能证实它的存在,自人神时代后,人族放弃修道,其他界域的修者再没有能“看见”支柱法阵的修为,默荏也只是在鱼丛部落的古籍中看过这一个批注,告诉明皙的那些已是他倾尽牒网司能力找到的线索。

    这么珍贵的灵源明皙本不该收,可他鬼使神差地毫不推脱。衣羣蜜拿出静玉后,绿莹运功探查灵海,果然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灵魂,明皙布阵将其引出,具象化后——

    “……三哥哥……”

    “……离……”

    明皙鼻头一酸,扬起的嘴角立马湿润,已成年的梦离朝明皙和衣羣蜜张开双臂,一个箭步相拥在一起,衣羣蜜胸口有一种说不上来是闷还是疼的感觉,她的眼角却早已湿润。荆姮看见绿莹脸上的笑意是欣慰,并不是她先前猜测的释然,原来绿莹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荆姮终于知道为何主人这数百年要推掉一切居住在隐界了。

    “好妹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明皙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句话,直到绿莹悄声让荆姮先行一步,明皙方才意识到绿莹是在等着与他们辞别。

    “若没有你的出现,离儿一定早已因被音归所害而转世,”明皙将梦离拉到绿莹面前,说道:“是你滋养了离儿数万年,离儿应当叩谢。”

    绿莹知道明皙这话是何意,感谢是真,却不用感激涕零,滋养是真,囚禁也是真,起初并非绿莹所愿,但她知道真相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明皙,明皙有所嫌隙也是真,所以这一谢当由梦离叩拜,毕竟所有的恩惠全落在梦离身上。

    梦离向绿莹叩拜,叩拜之礼当拜三拜,绿莹只受一拜便将梦离扶起,以明皙的阵法,梦离明日便会变回魂体,绿莹施固魂咒以保梦离暂时能维持人形身,竹屋辞别,这一别不知何年再重逢。

    明皙和衣羣蜜一人拉着梦离一只手,三人并肩往回走,转眼竹屋消失在了密林中,灯火绚烂的宫殿逐渐在眼前拉进。一路上,三人说些有的没的,明皙毫不担心梦离会突然消失,衣羣蜜也不再纠结“姑媳关系”,他们都知道,梦离能回来是最好的结果,其他的都不重要。

    明皙走暗道回正殿,消息并没有传开,明皙只告诉了墓园的默荏,默荏一笑而过。夜里,安顿好梦离,明皙处理完耽误的政务后来找衣羣蜜喝茶,衣羣蜜知道明皙今夜定不会听她的话早早安歇,若换作任何人面对旧友重逢、亲人归来都会整夜难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