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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剑庄拷问室内。
“余二少爷。”余乐穿着一身银白长衫,还戴着余家剑庄的标志,此刻,他手里拿着长鞭,眼神里尽是阴毒冰冷,嘴角却是带着笑意,一步步漫不经心地徘徊走在余罪面前,像一只野兽盯住了猎物而时刻准备蓄势而发。
余罪被五花大绑在木柱上,身上的衣服被划破好几处,露出打斗时的伤痕,脸上也挂彩了几处,他眼神里的警惕,心底里不断敲响了警钟,告诉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眼前的人正是余家剑庄的二庄主余乐。
“二少爷,如若你现在承认一切,我和老庄主可以网开一面,留个全尸。”余乐眼神盯着长鞭,露出几分玩味。
“承认?承认什么?”余罪不屑地轻笑一声,“是我杀了人?还是放了火?”
“啪!”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过余罪的身上,顿时一条艳红的血痕汩汩地渗出血来。余乐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像是怜惜般的抚摸过了带血的鞭子,眼神露出一丝嗜血的癫狂。
“老庄主这几日重病,经过查探,是有人故意投毒。”余乐一字字吐出,“余家剑庄秘籍被盗,至今无音讯。”
“所以?”余罪呵呵笑了一声,偏过头,眼神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地流露。
“所以望二少爷回归正途,少踏上歪路的好。”余乐狠厉地掐住余罪的下颌,手指渐渐施力,捏得泛白。
“正途?歪路?”余罪嗤之以鼻,“二庄主,你在说些什么?”
两人对峙着,看向对方的眼神毫不避讳着厌恶和杀意。
“砰!”
正在此时,拷问室的大门被狠狠踢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余戒。
余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墙边的烛火中,才看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目光冷淡,抛去了往日里的温柔,如此,便是毫无感情的人。
不知为何,余罪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紧张,他偏过头去目光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丝期盼。
……
余戒静默地看着两人,眼神只是淡淡地看过余罪一眼。余乐见余戒来了,也是毫不慌张,慢条斯理地放过了余罪的下巴,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余戒,道“大少爷。”
“……”余戒不语,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目光又重新回到余罪身上,开口道“人抓住了?”
余罪一愣,疑惑地看着余戒。
“回大少爷的话,人,抓住了。”余乐笑了笑,满脸兴味。
“什么意思?!”余罪道,他有些气愤,试图挣脱身上的绳索,挣扎起来,喊道“余戒!你什么意思?!”
余戒撩起眼皮,走到余罪面前,脸上的温柔不见一分,他像是自嘲地轻笑一声,道“余罪,老庄主重病和余家剑庄秘籍失窃,都是你做的吧?”
“?”余罪一愣,似乎是不敢相信余戒会这么问他,顿时气笑道“余戒?我这段时间都和你在一起,哪来的时间来做这些?!”
“别狡辩了。”余戒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盯着余罪道“那些人都招了,是你这些年处心积虑在老庄主身边设计,想要害死老庄主,然后自己上位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余罪破口大骂,“我上位?谁稀罕这庄主之位?!我不乐意跟你争!”
“住口!”余戒顿时吼道,他抢过余乐手里的鞭子,狠狠抽过余罪的腿上,面露恨意,道“你不必再解释,从今日起,我将你逐出余家剑庄,废你一身武功,终日囚禁在地狱之中!”
余罪呆楞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似哭似笑,声音嘶哑道“好……余戒,你好样的!”
余戒不语,只是仇恨地看着余罪。
而看着两人争吵的余乐,则是带着笑意看着两人,像一只冰冷的毒蛇用阴毒的眼神看着猎物落入网中。
“咯吱”拷问室的大门被缓缓关上,余戒和余乐走出了大门,相继不语。
等到两人分别时,才向对方说了几句。
“大少爷,在下先离开了。”余乐只是稍稍低了下头,几乎微不可见。
余戒只是点点头,轻扫了一眼。
两人就此分开。
“大少爷,二少爷如何处置?”黎明从暗处走来,四处扫视了一番,察觉并没有人后,才跟了上去,问道。
“将人打晕,封锁经脉,然后送到不夜庄去。”余戒没有过多思考,目视前方,身形端正地往前走着,忽而顿了一下,又道“记得伪装一下。”
“好。”黎明点点头,又问道“大少爷,二庄主那方如何?”
“不怎么样。”余戒有些头疼,双眼只在短短了两天内便有了些红血丝,道“庄里现在大部分人手都在他手中,余乐诡诈多变,不是个善茬,怕是场硬仗。”
“大少爷。”黎明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让二少爷误会你一辈子?”
“……”余戒站在原地忽然仰望着天,有些刺眼的光让他不得不眯着眼,道“以我和你的力,定是赢不了余乐的,我已派人送信到皇宫里请求支援,这段日子里,拼死也得收到最后。”
“至于余罪。”余戒停下了声音,似乎是在闭上眼去贪图那一点暖阳,“以现在的形势,余乐必会找理由来杀了他,而余罪性子急躁,定会惹出乱子来,不夜庄位置偏僻,知道的人很少,余乐找不到那儿。我封锁他的经脉,一个月后自会解开”
“他要恨,就恨一辈子。”
“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原谅我,我还活着,我一定会让他回来。”
“那,萧楚飞如何处置?”黎明询问道。
余戒顿了顿,道“把监控他的人都撤了吧,不用管他,现在萧楚飞在张祺福手下做事,就先让张祺福盯着吧。”
黎明看着余戒的身影,忽然觉得他们说的很对,余戒真的适合当庄主,他突然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坚定,道“属下定一辈子追随少爷。”
余家剑庄的夜色漆黑一片,夜里,一片静谧。没人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或许在这里,往日的一片生机,就会在下一秒里,扼杀在无尽血海里。
……
一阵剧痛。
胸前的几条鞭痕火辣辣地疼,四肢的经脉也像是被震断了般,一阵阵扩散的疼痛往心脏里汇集,像是要爆发了一般。
好像睡去了好久,但又让人觉得才过去了几秒而已。
站在黑暗中的无尽深渊,身边像是有着巨大的嘈杂声,不断往耳朵里钻,快要爆炸了。眼前一阵阵的发白,身体四肢止不住地抽搐。
恍然,是身体先跃起了身,脑袋便像是宿醉的般,一点点回过神来。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
余罪恍如隔世地睁开眼,面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正是萧楚飞。
“我……咳咳!!”余罪只开口了一个字,嗓子里便是像有火烧一样,干燥疼痛发痒。
萧楚飞赶忙往桌子上倒了杯水,递给余罪。
一杯清凉的山泉水下了肚,才勉强解去了一点干渴,余罪皱眉手掌张开有紧握,来来回回地弄了好几次,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怎么了?”萧楚飞看不懂余罪在做什么,有些疑惑。
“没事。”余罪的脸色几乎没怎么好过,尤其是刚才那一刻,几乎是一片惨白,脖子上的青筋爆裂出来,不知道怎么用了力。
只有余罪知道,他的经脉被封住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余罪压制住心底里的崩塌,声音有些颤抖,道。
“是一个男子送你来的。”萧楚飞回想了一番。
今日早晨的时候,萧楚飞刚起床,便看见窗外有个高大的身影,萧楚飞以为是余罪和余戒回来了,连忙跑向门外去开门,而刚打开门,就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离开,再低下头时,便看见余罪昏躺靠在门上,身上伤痕累累,昏迷不醒。
“等我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你了。”
“……好。”余罪点点头,没再说话。
萧楚飞神色担忧,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余罪面露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
这短短的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
余罪扪心自问。他在余家剑庄的这十几年来,冷嘲热讽,侮辱嘲笑,横眉冷眼,什么没受过?他自知在余家剑庄内,他不过是个连仆人都比不上的弃子罢了。他也告诉过自己,不在乎这些,也曾装过不在乎、一笑了之,以戾气来掩饰那些失落,因为至少……还有余戒。
如果有一天,余戒当上了庄主之位,他不会争抢,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余戒会对他好了。
他不想失去余戒,像失去老夫人那样。
可他没有想到过,最先反目成仇、向他举起刀剑的人,会是余戒。
他心心念念的人啊。
“呵。”
往事云烟,历历在目。
萧楚飞看着面色落寞的余罪,也知趣地不再问下去,他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转身要去做晚餐。
“小楚。”余罪喊道,支起上半身靠在床头。
“怎么?”萧楚飞疑惑地回头看着余罪,等着他的下文。心底依旧期盼着什么。
虽然萧楚飞知道,这已经不太可能。
“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吧。”余罪的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平常过头了。
萧楚飞忽而屏住了呼吸,手里的水壶不由得握紧了,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丝颤道“那,那余戒、余戒哥哥呢?”
余罪垂下头,一大片阴影投落在脸上,喉咙里像是有无数的话,可都哽咽在喉中,无法开口。
“好。”萧楚飞点点头,明明是带着笑说的,可脸上偏偏滑落了两条泪痕,他仓惶地端着水壶要离开,却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余罪眨了好几下眼睛,像是有什么要涌出,却思绪飘离,眼神黯淡。
终究是无法触碰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