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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红叶纷飞6
穆烟竭力克制,却任显得有些惊魂未定,这样的小小变化落进殷承禄的眼中,殷承禄揉了揉穆烟的头发,“等你想告诉朕的时候,再说吧!”
“庆宜太妃带着小世子来京了,皇上可见了他们?”穆烟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见了。”殷承禄道,却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
“小世子……很可爱。”穆烟小心翼翼地赞道。
“是吗?”殷承禄看似很疲惫地靠坐在软榻上,脑袋枕着手臂,双眸微合。
穆烟坐到殷承禄的身边去,握着一柄羽扇轻轻地摇着,瞬时香风习习,那羽扇上熏的是果香,闻惯了,倒真有些离不开这股味道了。
殷承禄深深吸了吸鼻子,异常享受地垂下眼睑,“你说的是素荥?”
“是……”穆烟道,“他……很好。”回忆起素荥小世子的小鼻子小眼睛,穆烟整颗心都要被融化了一般,小孩子当真是能够温暖人心的小天使啊!
“你很喜欢他?”殷承禄不咸不淡地问。
“是。”片刻的沉默后,穆烟突然问:“皇上难道不喜欢吗?”
殷承禄闷哼一声,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穆烟无法揣测出他此刻的所思所想,不提还好,一提起此刻满脑子都是素荥小世子的身影。
良久,殷承禄突然开口道:“朕会留庆宜太妃在宫中多住些时日,你若当真喜欢,可叫人将小世子带来毓清宫。”
庆宜太妃此次带着小世子进京是来讨封的,素荥本该成年之后才能继任为新的衡王,他父亲去的早,等到素荥成年还得许多年,庆宜太妃这才带着他进京,试图求了皇上的恩典破例直接封素荥为王。
庆宜太妃素来与世无争,加之衡州偏远,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破例册封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殷承禄却没有急着答应她。
因为,殷承禄在见到小素荥的那一刻,恍惚见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绝不可能是巧合,他必须要趁此机会弄清楚一些事情。
就这样,殷承禄与穆烟,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两人各怀心思,殷承禄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成想,那般多疑的殷承禄,如今会如此信任穆烟,竟可以这般无所顾忌地在她的面前沉沉睡去。
而那弥散着阵阵果香的羽扇里,正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随时可以割断他的喉咙取了他的性命……
不知是殷承禄从始至终都未曾察觉,还是穆烟掩饰得太好,这把羽扇就在手边用了那么许久,一直都相安无事。
到底是太过相信自己的本事,还是太过相信穆烟了呢?
相信她或许再无可能对他下手?
殷承禄……
只有当他睡着的时候,穆烟才敢这样认真而又仔细地打量他的眉眼。
穆烟从他的眸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惫与压抑。
到如今,众叛亲离,穆烟竟然莫名地觉得他是可怜的。
倘若没有遇到姜炀,没有姜炀从旁挑唆,倘若他此时安然在云阳当一名闲散的云阳王,是不是这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可现实就是现实,即便是错了也不可能再回头,只有咬紧牙关勇往直前,至少不会再给自己这或许荒诞的一生留下任何一丝遗憾。
“殷承禄……你毁了多少人的一生,你知道吗?只为你所谓的大业所谓的男儿抱负……”
“如果没有你,那该有多好。”
一滴泪悄然从穆烟的眼角淌下,划过嘴角顺着喉咙淌进心里,辛酸凄苦一瞬间涌上心头。
一道凛冽寒芒掠过眼前,那羽扇下的匕首露出锋利的刀尖,只是一瞬,又消失不见。
她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而殷承禄的呼吸瞬间变得均匀而又节奏,仿佛他在睡梦中早已洞察了一切。
一股沉重的气息悄然蔓延看。
似乎是一切的结束。
又似乎是一切的开始。
一直盘坐在八卦台上的姜炀,突然被一道莫名的红光惊扰,匆忙跑出去,漆黑的夜幕中那隐隐一丝红晕还没完全消散,他捋了捋胡须,似乎发现了什么,扬一扬手中的拂尘,重又回到八卦台上静坐。
“天命……当真不可违吗?”姜炀喃喃自语道。
他不信,都说天不可逆,他偏要逆了这天,护住这真命天子。
次日,殷承禄在早朝上同众位大臣们提了要破例提早册封素荥为王的事,却并没有急着要他们发表意见,只是告知了他们一声。
这本是皇家的事情,况且衡州偏远,又是个不痛不痒的地方,素荥不论是世子还是王爷,于任何人来说都不会有太多的利益纠葛,所以这些老臣们索性就准备附和着皇帝的意思由着去了。
下了早朝,忠臣退散,只留下任博城,迟迟不肯离去,萧禾多看了他一眼,“怎么,老伙计,你还有事?”
任博城长叹了口气,“你儿孙满堂,自然不懂我这心里的苦。”
任博城与萧禾年纪相仿,奈何,萧禾两个孙子都能同任博城的儿子玩到一处去了,而任博城的儿子却还尚未婚娶。
“哈哈哈。”萧禾捋着他那大把半白的胡子,“你这是物色到合适的儿媳妇人选了,来求个恩典?”
任博城点头算是默认,复又盯着萧禾看了许久,“若是没有那桩事,我们指不定已经成了儿女亲家了吧!”
任博城话中所指的是萧禾的小女儿萧浅,任博城与萧禾二人原私下订了萧浅与任通的终身,奈何,萧浅心有旁系,偏偏恋慕的是霍氏的大公子霍青杉,最终霍氏灭门,萧浅也在那被诛杀名列中,萧禾最为疼爱这个晚年得来的女儿,悲痛不已却又不敢言语,只道是昔年萧浅执意要嫁入霍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与萧家没有任何瓜葛。
“往事已矣……”萧禾摆摆手,“不提也罢。”
任博城也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点头道:“是是是,不提。”
“不知,是哪位小姐能入得了你任大丞相的眼,甚至亲自来求皇上的恩典?”
“呃……”
不等任博城开口,萧禾揣测道:“我听夫人说起,任夫人原有意撮合任大小姐同易少将军的好事,莫非,你这是想要亲上加亲,顺便撮合了大公子同易小姐?”
想想也不太可能,易敏留在江南学艺,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况且他似乎从仆从们闲聊中得知,那位易敏小姐心系的可是他的大孙子啊!
任博城不说话,萧禾继续揣测道,京中尚未婚配的又与任家门户相当的小姐可是不多了啊,苏家是还有一位,可惜是个妾生的,任通怕是瞧不上,林家也有一位,不过林家大小姐才出了事,恐怕也无心再办喜事,剩下的……莫非是柳家?
萧禾再以一副笃定的神色看任博城,“难不成?”
任博城点点头,这时内侍前来通传:“左相大人,皇上请您进去呢!”
萧禾挥挥手,“那你就先进去吧,我也回去了!”
任博城进了御书房,殷承禄疑惑道:“莫非任相对今日早朝有何异议?”
“不不不。”任博城忙解释,“臣求见皇上,是为了一桩私事。”
“私事?”
“臣想求皇上一个恩典……”
殷承禄笑起来,“任相竟也有事要求朕,朕倒是好奇,任相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不成?”
任博城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臣说出来,皇上不要笑话……”
“你只管说,朕给你做主便是!”殷承禄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折子,只听任博城道:
“臣想要替犬子求一道赐婚圣旨。”
殷承禄怔了怔,久久都没有什么表示,任博城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刺激了皇上,皇上若是此时发怒刁难,他可怎么办?
然而,殷承禄突然大笑起来,“左相啊左相,朕的左相,这是要急着抱孙子了?”
“呼——”任博城长长地呼了口气,这才放松了下来,“皇上,您看,臣同萧禾同朝共事多年,他两个孙子都已到了婚配年纪,臣得子晚,可也不能再拖了……再拖,臣可还是真怕有生之年没那个福分看到儿孙绕膝了。”
任博城这一番话一出口,叫人听起来倒着实是真的有些可怜。
殷承禄含笑问:“不知,左相物色了哪家的小姐,还得来求朕的旨意?”
“呃……”任博城顿了顿,回想起女儿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他也答应了女儿,一定会想尽办法讨来这道圣旨。
“皇上……臣要是说了,皇上可不要怪罪臣高攀……”任博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呵,你只管说,你堂堂一个丞相,不论看上谁家的闺女,哪有高攀之说?便是公主郡主,朕也会如了你的愿!”
“倒不是什么公主郡主……”可离公主郡主也查不了多少了。
“臣相中的是裕国公府上的二小姐……柳樱樱。”任博城道。
“她?”殷承禄大概是没有想到任博城说出来的名字会是柳樱樱,这还不如看上哪位公主或者是郡主呢!若是公主郡主殷承禄即刻便能下了这道赐婚的圣旨,可柳家就有些麻烦了。
那毕竟是太后的母族,需还得问问太后的意思,否则,太后追究起来,谁也担待不住。
殷承禄将这当中的厉害关系讲给了任博城听,任博城也不是不能理解,柳家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那皇上的意思是……”
“你且回去吧,朕会去替你探一探太后的意思。”殷承禄劝慰道:“既是任相亲自同朕开了这个口,朕又岂会拂了任相的面子?”
“臣多谢皇上抬爱……”任博城伏地磕了个头,他和萧禾都是廉帝旧臣,却能继续得云帝重用,于他们而言已算是最大的恩泽。
殷承禄爱才,他从云阳带来的几位官员,皆不如任萧两位,幸而这二位不曾辜负了他的一番抬举。
任博城和萧禾也自是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皆系在皇上的手中,他们也一早便说过,他们忠的是大胤的心,而并非是某位帝王,谁有本事管理好这万里江山,他们自然竭尽全力辅持。
殷承禄欣赏的便是他们的这份心,为了笼住他们二人,殷承禄亦是没少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