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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有一点想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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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瘴雾退散,可城中雾霭依旧浓郁,整片天都是灰蒙蒙的。

    顺着石板路往前,残破的城门就在眼前,与此同时,外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伴随着惊恐的呼喊。

    长宁蹙眉看去,隐隐察觉到一股极浓的邪气。

    前边恐怕是有么妖邪作祟。

    说到妖邪,长宁想到了附身在帕子上的莺莺。入蓉城后,她便一直在沉睡,柳音所述中,她的娘亲为了寻她,亦成了妖邪。

    可她与慕辞方在城中转了一圈,也未曾找到么有大枣树、喇叭花的院子。

    而莺莺一直未苏醒,长宁能带着她城再看看。

    此刻,听到前方尖叫声,长宁突然有种预感——那作祟的妖邪,会不会就是莺莺她娘亲?

    而这一预感很快被证实。

    城门外,扬尘四起,十余修士手握法宝,艰难地与一长发子缠斗。

    其中,某修士半张脸鲜血淋漓,俨然是脸皮被直接撕下,颇为骇人。

    黑雾缭绕中,长发垂地的子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缠斗间,探两极长的手,指节粗大,指甲尖锐,仿若十把锋利的刀刃,指尖上仍残有破碎的血肉与皮屑,凶狠地朝着那修士抓去。

    不似人,倒似么狂兽。

    在众多修士的围攻下,子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应得很艰难,却仍顽固地想要撕下那修士的整张脸皮。

    “还……我……”

    她声音呕哑至极,语调模糊,却带着一种执拗。

    而随着长宁二人现,子动作一顿,尖尖的利爪停在了修士血肉模糊的脖颈前,僵硬地偏过头,看了长宁。

    无数灵气打在她身上,黑雾颤动,鲜血淋漓,可子却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仍怔怔地看着长宁,仿若要将她的脸看穿。

    “是…莺莺……”

    子低喃含混,随之毫不犹豫地放弃手下的猎物,朝长宁奔来。

    “仙子小,这妖物邪门得很!”

    急切的提醒声自人群中响起,长宁侧身避退,袖中软帕却飞,悬浮于空中,焕发着莹润的光泽。

    “莺莺……”

    子颤抖着伸手,朝软帕碰去,可身后却有数道灵气准了她,想要趁她神,一举将她歼灭。

    “铮——”

    长剑挥动,将那些飞来的灵气尽数挡下,众修士皆是一愣,旋即不可置信地看了长宁。

    长宁神情淡淡,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可那剑仍横亘在空中,阻挡的意味很明显。

    与此同时,白光中,隐隐化身形娇小的小孩,蓝布裙,双丫髻,『露』的臂腕瘦骨嶙峋。

    她降落于地,在看到眼前青面獠牙的子时,眸中有一瞬『迷』茫,旋即眸『露』光亮:

    “阿娘!”

    她毫不犹豫,奔了子。

    黑雾消散,子锋锐的长爪落在小孩肩侧,一双幽黑空洞的眼窝里,竟淌下两行血泪。

    “莺莺啊……”

    短促嘶哑的一声呼唤,却像是要将这数十载的艰难道尽。

    “阿娘……”莺莺缩在子怀中,终于哇地哭声,“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好想家啊,可我找不到家的路……”

    那些人将她抓走,把她绑在冰冷的台子上,将奇怪的东西扎入她的身体,她好疼好疼,却仍瞪大双眼,努力撑着。

    石板路,大枣树,喇叭花。

    那里是她的家。

    阿娘在家里她做了红枣粥,她不能睡过去,她得家……

    执念如此强烈,以至于在躯体被抽干,尸首被扔入城外『乱』葬岗后,她小小的魂灵仍不肯散去,久久飘『荡』在城外,想要找到家的路。

    “阿娘,家里的枣树还在吗?”

    “喇叭花开了吗?”

    “石板路还是以前的样子吗?”

    稚嫩童声中透着委屈,“那为么莺莺找不到家了呢?”

    随着一声声问询,子长至拖地的发丝逐渐缩,唇边獠牙一点点缩短,漆黑瞳孔中有了柔光浮现。

    “别、怕……”

    她笨拙地用宽大手掌轻抚着莺莺头顶,用嘶哑难听的声音说,“阿娘,带你、家……”

    目睹这一幕,众人皆是惊愕——

    既已成妖邪,便当是丧失人、存杀孽。

    可眼前这妖邪,竟流『露』这般人化的情绪……

    这无疑与众人的认识相悖。

    玉雪可爱的小孩,狰狞可怖的鬼面妖邪,全迥然相异的二人站在一起,却是意外的契合。

    大手牵着小手,满身伤痕的两人,摇摇晃晃地,朝着蓉城内走去

    过长宁时,莺莺略一歪头,甜甜地笑:“姐姐再见。”

    望见慕辞,她犹豫了下,小声道:“……姐夫也再见。”

    长宁愣了一下,身后慕辞却轻笑声:“再见,莺莺。”

    子木然看两人一眼,点点头,便带着莺莺离开了。

    她早就没了人类意识,念念的有她的莺莺,她的宝贝。

    她未后悔化身恶鬼,因为有这样,能守住爱的宝物。

    呕哑含糊的童谣,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飘忽传来,竟有一种诡异的温馨感。

    众修士这反应过来一般,急忙要上前阻拦,却被横亘路前的二人挡住。

    “这妖邪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杀孽,怎能就这样放她离去!”

    一修士急声争辩,方也正是他提醒长宁小,他看着长宁,满脸不解,“长宁仙子,我记得您,上的瘴源便是您化解的,您救过那么多人,这却要护着一妖邪……”

    “我实在不明白!”

    长宁平静与他视:“一平凡母,生前被迫骨肉离,变成恶鬼后得以相见。

    “这样的世道,做鬼都要比做人好,该反思的,不该是你们这些自诩救世主的名门修士吗?”

    修士愣了愣,半晌,小声辩解道:“可她既然已成恶鬼,就不是普通人了……斩妖除魔,本就是修真者的职责所在……”

    长宁道:“她并不是全然的恶鬼,身上还有着佛道禁制,并不能随意动杀戮……”

    “否则。”长宁目光在众人面上掠过,语调淡淡,“你们以为,你们为么能能毫发无损地她手上活下来?”

    “毫发无损?”

    那半张脸皮被撕下的修士双目含怨,怒不可遏,“你管我这样叫毫发无损?”

    长宁却冷淡瞥他一眼,反问:“你和灵月族的牵扯,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闻言,那男修士宛若被扼住喉咙,眼底闪过慌『乱』。

    关于灵月族这名字,场上即便是先前并不知晓的修士,也在先前的瘴境中有所了解。

    那是彻头彻尾的□□。

    伴随着此问话,相比于男修士的慌『乱』,长宁神『色』镇定,两者间谁在虚,一目了然。

    长宁一句话堵死了修士的狡辩:“她被灵月族人凌虐致死,冤有头,债有主,禁制之下,唯一能杀的,便是与灵月族有关之人。”

    长宁虽气质不近人情,可脊背挺直,清冷孤高,看着便不像是会说谎的。

    因此,其余修士望男子,眼里尽是狐疑。

    男子眼底情绪一阵变幻,咬咬牙,便要化作一阵黑雾,闪身逃窜。

    长宁一眼看穿他意图,剑柄一捣,抬腿一扫,便将他踹倒在地。

    “此人多半是灵月族『奸』细,至于要如处置,便随你们了……”

    -

    长宁懒得再掺和这些修士的事,也不在意这些修士会如想她,拉着慕辞便扬长而去。

    临城的路途并不算远,慕辞想到么,突然轻笑声。

    长宁好奇:“你笑么?”

    慕辞瞥了眼长宁手中长剑,唇角上扬,眉眼弯弯:“我在想,阿宁待剑的态度,是越发随意了。”

    若是再先前,她绝无可能用剑柄去挑那修士。

    长宁愣了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是这么事。

    在知道阿辞并不在剑中后,剑在她中的地位,大概就是宝贝降到小弟,用起来再无顾忌。

    而慕辞幽幽的低叹声响起,“明明先前,阿宁还为这剑恼过我,可眼下,这剑便不得阿宁喜爱了……”

    “那会不会有一日,阿宁会像这剑一般,亦不再喜爱我了呢?”

    “怎么可能。”长宁毫不犹豫地否认,“不可能有这么一天的。”

    “那在阿宁中,我比剑要重要吗?”

    长宁点头,神情认真地答:“你是最重要的。”

    身侧传来悦耳的轻笑声,宛若丝弦玉落,带着些微狡黠,长宁这反应过来,慕辞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她耳根悄然飘红,有些生硬地转换话题:“了,为么想要去临城?”

    慕辞拉过她的手,轻轻按『揉』着她指腹剑茧,温柔又缱绻,他笑着反问:“阿宁觉得是为么呢?”

    长宁被他逗弄得耳根愈发红,明明是按『揉』指腹,却连带着使她尖一阵酥麻,她语调微颤地猜:“斩草除根?”

    江衡死了,江家必不可能善罢甘休,与其等他们来追究,不若先下手为强。

    慕辞笑了:“阿宁怎会这样想我……”

    他睫羽鸦黑,眼眸清润,竟有几不喑世事的纯真意味:“须如此复杂的缘,就不能是简单的,我想吃那临城中的糖人了吗?”

    长宁被他看得跳微促:“可是糖人不止临城有,很多地方都有……”

    “那再吃一次临城的,我们便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着这样的笑容,长宁如也说不半句“不好。”

    -

    至临城,已然是暮『色』低垂。

    初入城中,感受着街道上繁华热闹的景象,长宁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寻了一间客舍安置下,慕辞便要拉着长宁去游逛。

    门前,他不知哪里变两张面具,一张是兔子样式,另一张则是狐狸样式。

    面具轻薄精致,戴上后并不闷,且遮到鼻部,并不妨碍言语。

    慕辞将兔子面具递长宁,自己却带上了狐狸的。

    他五官轮廓本就好看,鼻梁挺拔,下颌流畅,眼尾上挑,戴上面具,依旧是好看的。

    可长宁『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兔子面具,有些不确定,自己戴这面具会不会突兀。

    “阿辞……我这样,奇怪吗?”

    慕辞沉沉地看着她,面具修饰下,长宁眼眸圆圆,月眉弯弯,而那鼻尖的一点红,和那红扑扑的脸颊,愈显娇憨可爱。

    “怎么会奇怪……”

    他声调微哑,喉结滚了滚,鸦黑睫羽垂下,掩去眸底深深的渴慕,『露』一温顺的笑,“阿宁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长宁看着他,里想,大概他戴这兔子面具,也会很合适。

    她的阿辞,是怎样都好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街上各式模样的人都有,相比某些奇装异服的修士,两人的打扮并不算起眼。

    长宁拉着慕辞的手,漫步走在街上,看着那周遭热闹的景象,头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新奇感。

    哪怕是在过去,她也鲜少有这般肆意在街上游逛的时候。

    她其实很喜欢热闹,是在过去,这样的喜欢并不能够被满足。

    身为仙尊的弟子,她被要求沉稳,被要求不苟言笑,除了修炼与外历练,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

    那时候,便是阿辞,偷偷替她外面带来许多新奇玩意,话本,糕点,糖果……

    瞒过玄清仙尊的视线,为她枯燥乏味的日子里,带来一点甜味。

    而现在,她终于能光明正大,牵着阿辞的手,走在街道上,肆意游览着那些琳琅满目的新奇事物,不会有人阻止。

    他们买了两串糖人,一边走,一边吃,就是很寻常的麦芽糖,并没有掺杂灵『药』,可入口滋味清甜,不输仙蔬灵果。

    长宁漫无目的地,任凭慕辞牵着她,看过许多样式的花灯,又走过许多的摊贩。

    一直走到河畔的石拱桥边,随着月『色』指引,两人上了桥,在桥拱的最高处停下。

    望着漆黑天幕上碎光熠熠的繁星,和那弯弧似的月亮,慕辞侧过脸,含笑看着她:“阿宁,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他过去说过太多话,长宁想了一下,不确定他指的是哪一句。

    见长宁眼底纠结,慕辞笑意愈盛,他抬手抚过她额头,轻轻覆在她眼前:“闭上眼,我数三声,你再睁开,好不好”

    长宁闭上眼,黑暗中,跳愈发的快。

    她听他倒数,三到一,情绪仿若也被挑起,有些紧张地攥住他的衣角。

    那含笑的“一”响起,长宁缓缓睁开眼,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轰隆声响,无数朵璀璨焰火在空中绽开。

    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一时间,竟将幽黑夜幕点缀成了一片灿烂辉煌的花海。

    长宁有些失神,万千光芒尽收于眼,这一刻的壮阔,是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等瘴源封印后,我请你看一场烟火,好不好?”

    他果然送了她一场烟火。

    一场最最盛大的烟火。

    衣袖被轻轻扯动,长宁偏头看去,却见火树银花间,慕辞望着她的眼眸里,仿若也盛了璀璨烟火。

    “阿宁,你真好看。”

    他深深地望着她,语调沙哑,带一点紧张,“我有一点想亲你。”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