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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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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齐齐拿了兵器,上了墩墙,来到悬楼上,向北望去。

    从近十米的墩台悬楼向外看去,北面靠近长城的归德堡狼烟直冲天际,雷梆‘梆梆’的声音凄厉。

    接着西北方向的银川关,亦是狼烟滚滚,梆子凄厉,而偏后一些的角河堡,也是狼烟滚滚。

    “快,快点狼烟!”

    总旗刑标嘶声叫道:“入他娘的,咱们在关内,中间隔着两道边墙啊,怎么会有鞑靼进犯?”

    “昨天马家兄弟汇报说,关内有鞑靼踪迹,俺还不信,如今果真如他兄弟二人所言。”

    黄板牙刑二奋力的敲着梆子,张成站在刑标身后,替他抱着斗笠军帽。

    墩军常十八,站在李自敬身旁,默然不语,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墩军常十九则嘴里嚼着干草,不时的把手心汗水擦在旧鸳鸯战袄上。

    李自敬几人中,高杰面色阴沉,目光游曳,显得有些慌乱,刘芳亮则毫无惧色,攥的手中银枪咯吱作响,刘宗敏更是骂骂咧咧,拿着鬼头大刀,不停砍着墩墙。

    李自敬李自成兄弟二人,更是昂首挺胸,跨刀持矛,目眺远方,不时侧耳听着什么。

    忽然,李自敬冷喝道:“噤声!——”

    众人一愣,闭嘴,侧耳听去,一声炮响从北面角河堡传来,震得众人脸色剧变。

    炮响一声,明烟一簇,代表来犯之敌百人以下,又兼之方向正北,寇边外族乃是北虏鞑靼无异。

    鞑靼真的来了!

    李自敬面色沉凝,回首看去,只见总旗刑标与张成二人,此刻两股战战,早已没了精神。

    稍好一点的是黄板牙刑二,他在炮响之后,慌乱却快速的站在李自成身后。

    右边常十八与常十九兄弟二人,则长出一口气,神情反而放松,终于来了。

    墩内不见马世耀马世泰兄弟,此刻天色黄昏,想来是外出夜巡哨探去了。

    李自敬见刑标慌了神,只得大声喝道:“常十八常十九,放炮点烟,挂黄旗,刑二,继续敲梆子!——”

    很快,银川堡内的号炮响起,接着浓烟笔直向上,刑二死命的继续敲着雷梆。

    警讯向外,一个接一个发出,离银川堡南面十里的其他两个墩堡锋烟也是传出,号炮接二连三,又传向南面更远的镇川堡,碎金镇巡检司与米脂县城。

    各地凄厉的梆子声响个不停,一时间在外的军民等人皆慌乱驱赶耕种的牛马骡子,拼命逃回自己的城堡烟墩。

    银川堡内,张成妻石氏,尖利的喊着刑二妻沈氏,快牵回墩外马圈内的牲畜,熬煮金汁。

    李自敬下了悬楼,上了墩台,高杰,常十八,常十九,刑二四人留在悬楼,李自成刘宗敏刘芳亮三人,跟在李自敬身后。

    总旗刑标仍是惊魂未定,颤抖着在张成帮助下,戴好了斗笠军帽,咬咬牙,也跟着上了墩台。

    忽然,楼下石氏惊慌喊道:“刑二,你家婆娘沈氏去哪了?”

    众人闻言,急忙清点人数,果然没有发现刑二妻沈氏的踪影。

    陈汉升哭丧着脸,声音带着哽咽,说道:“今晨,俺那婆娘说要回一趟娘家,帮忙夏种。......她应该还在角河堡娘家那边,不会遇见鞑靼吧?”

    墩内其他人都是脸色难看,鞑靼从归德堡方向过来,而那沈氏娘家角河堡也在那个方向。......

    众人不语,刑二带着哭音自语:“幼娘,俺的幼娘,你可不要出什么事啊。”

    忽然,刑标想到了什么,尖声叫道:“俺婆娘与女儿也在外面!”

    李自敬李自成陡然一惊,全都脸色大变。

    正北方向,忽然马蹄阵阵,夹杂如野兽般的呼嚎怪啸,又有烟尘数股,遮天蔽地。

    烟尘中,北虏鞑靼骑兵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在他们的前面,还有二十多个身穿大明服饰的百姓在惊恐奔跑。

    这些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惊慌哭喊,脸上都带着绝望的神情。

    鞑靼骑兵在后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左手马鞭,右手弯刀,呼喝怪笑,前后奔突驱赶。

    他们还是老样子,不急着对百姓下手,想赶着百姓向墩堡这边,试图逼开墩门。

    忽然,刑二嚎的一嗓子号哭:“是幼娘,天啊天啊,我的幼娘她真的遇到了北虏。”

    众人看去,果然,一个鞑靼骑兵怀里,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不是刑二妻沈氏是谁?

    此时,她发髻散落,上衣破烂,下衣罗裙已经成了布条,露出大片肌肤,朝银川堡哭喊着救命。

    百姓前面,又有两个女子跑在最前面,全都身上沾满灰尘,衣服上隐隐渗出血来,鞋子也跑掉了。

    正是刑花喜与她母亲常氏。

    二人身怀武艺,体质较好,所以跑在百姓前面,但外出时没有带武器,被鞑靼骑兵驱赶,捉拿时,赤手空拳与鞑靼骑兵打斗时,都受了伤。

    刑二妻沈氏,凄厉的声音喊起:“二哥,当家的,快救救俺。——”

    刑二扑通一声跪在总旗刑标面前,哭着喊着:“大人,老爷,快开门,让俺的幼娘进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刑标也慌乱哭道:“俺婆娘与女儿也在外面,俺怎么不想开门?”

    “可若是打开堡门,鞑靼骑兵肯定跟着杀进来,他们凶悍,人数也多,咱们肯定会被全杀死的!”

    刑二闻言,看向四周,常十八常十九与张成几人,全都低着头,眼神游弋,想来是不愿开门。

    总旗刑标虽不舍妻女,但生死关头抉择,为了自家性命,也只能选择先保住自己。

    刑二脸上死灰一片,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喊着‘幼娘’,暗自垂泪。

    北虏鞑靼野战悍勇,在后金兵威还未巅峰之时,他们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厉害的骑兵。

    鞑靼骑兵驱马上前,大声对墩墙指点取笑,一边还用鞭子抽打着四周的百姓。

    尤其姿色出众的沈氏,更是被几乎扒光身上的衣服,身无片缕,在马上被肆意玩弄。

    堡外百姓凄凉绝望的哭喊,特别是沈氏被凌辱时的哀嚎,更是让人揪心,墩台上众人铁青着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李自敬拳头攥紧,脸色涨红,看着沈氏等百姓的惨状,心中怒火填膺。

    他从后世来,何曾见过这等人间惨剧,如今亲眼目睹,只恨自己手里长矛不利。